季涟听了向玦儿笑道:“难怪你上次说他是想讨的讨不到,原来是这回事。葵心也真是的, 男欢女爱原是平常,还扭捏个什么劲。”
玦儿向他暗示官民不婚的律例,季涟这才反应过来,记起符家夫妇因符靖出轨而不合的旧事,想着符葵心事母至孝,必然不敢一边娶妻一边纳妾的,便笑道:“一有什么为难的(奇*书*网。整*理*提*供),先将一女子纳入门来做侧室,将来若有生养再扶正也不算违例;葵心再不结亲,难道符靖将军就不急么?”
符夫人忙应了,说是回去便将那 女子接过来给符葵心纳为妾室,季涟自觉又做了一样好事,这才称心。
新年之后,随同季涟和玦儿同幸洛阳的,除了六部官员,还有季涟亲选的十几位翰林院侍读、试讲,因为一一年炅和炡便已四岁了,也到了启蒙的年龄了。
三四月正是洛阳繁花如锦的时候,季涟隔不了三五日便带着玦儿到伊水两岸游玩,有时在南宫里作一些工笔的花卉图,玦儿便在一旁帮他研磨或是题字等等。
一日季涟一时兴起,看见花苑里的心瓣海棠,磨着玦儿倚在海棠侧,让他画一副相思美人图,才下了笔没多久,就听见外面宫女的声音:“大殿下,二殿下……慢 点,别跑,小心摔着。”
炅和炡已跑了进来,见到季涟和玦儿,十分欢欣的跑到二人跟前,手都背在后面,一副神神鬼鬼的样子。季涟便问道:“你们不是跟着先生在北宫认字的么?怎么这个时候跑回来,是不是想让爹打手心了?”
炅丝毫没有被季涟的话恐吓到,笑着答道:“今日先生教我们写自己的名字,我和弟弟学会了,又写了爹和娘的名字,拿回来给爹和娘看的。”
玦儿看着两个小孩一副献宝的样子,笑着从他们身后取过他们折好的纸,打开来看不禁失笑,季涟拿过一看,也是哭笑不得。那两张纸上一个写着“陛下”,一个写着“娘娘”,原来他们二人想着爹娘平日里叫自己名字,那旁人叫爹娘的也必是他们的名字,兴冲冲的让先生写出来,再一一描了出来。
炅和炡一日日的长大,渐渐的越来越有心思淘气,最初季涟一力支持让两个儿子在洛阳行宫较为轻松的环境里长大——毕竟长安宫里形势复杂,季涟不愿意两个儿子在年少懵懂的时候便受到各种人等虎视眈眈的目光,一也是他当年下了一趟金陵后的感悟,总觉得自己的儿子,要在自己的亲手培养下,知天下民生,识百姓疾苦,中正密察,堪负重任。另一方面他又希望两个儿子能相互友爱,兄友弟恭,更重要的,是要在年少不知是非的时候,不能依赖除了他和玦儿之外的旁人。
然而在洛阳南宫里住了一两三年,他渐渐体会到原来做一个好父亲真的很困难。
比如他决定带两个儿子出去看伊水附近的农户春耕,一边有翰林侍读学士不厌其烦的讲述农桑固本天下的重要性,那两个小孩却趁着大家不注意把农户的稻秧给打散了,让人家有苦也不敢言。于是他决定要扮演一个严父的角色,谁知玦儿也很好的做好了慈母的样子,因为想着以前师傅对自己小时的纵容,便劝着季涟说道理可以大了在讲,小孩子难得童心未泯,不应多加拘束……
另一件让他十分不快的事情,便是这两个孩子极大的分散了玦儿的注意力。玦儿一向不善女红的,便是和他最如胶似漆的时候,也只给他绣过一个看起来像水鸭子一般的所谓鸳鸯荷包。等两个儿子过了两三岁没那么吵闹的时候,她竟然专门从孙家在洛阳的绸缎庄请了几个绣娘,进南宫来教她做小孩的衣服,把他先前专门命人搜罗来的极是手巧的木工匠人和金石师傅都冷落在了一旁。
他起初还指望着玦儿在做了两个儿子的衣服后,能考虑一下他的福利,谁知一时的小孩长得快,做好的衣服穿不了几个月便小了,于是玦儿又开始做新的,气得季涟每每看到两个儿子身上的新衣都有一种剥下来拿剪子绞了的冲动。
有时看着她在灯下制衣的样子,他便想起幼时张太后也曾这样待他,不免觉得现下已经一样了,玦儿不能生育虽是遗憾,倒也免了像他和张太后那样母子失和的可能。而玦儿并不因炡仍在赵贤妃名下且炅是太子的缘故对两个儿子有所偏待,他看在眼里更是欢欣,冲淡了他屡屡想起张太后后来对他和玦儿施以毒手而生出的怒气,更加觉得为了维持现在在洛阳行宫一样和乐安宁的生活,便是乌台御史再多骂骂他耽于怡乐大兴宫室也是没有关系的。
虽然自己的地位似乎已经渐渐不及两个儿子了,不过永昭九年夏日里发生的事情,确是让他觉得自己和玦儿的一番心血没有白费。
在他的百般磨蹭耍赖下,玦儿终于答应帮他缝制一件入秋后的外袍,他兴冲冲的挑了块宝蓝的缎子,让人照着他的尺码裁剪后,玦儿开始一点一点的缝制,他则每日都守在一旁,生怕她偷懒一般。
那日外袍刚刚做好,他喜滋滋的换了上来,玦儿一处处的看还有哪里不妥帖的,虽是玦儿头一次给他做的,他却觉着穿在身上,比尚服局最熟练的制衣师傅做的衣裳穿着还要舒服。玦儿见他一副小孩子在新年得了赏的样子,心里也觉着好笑,季涟借机亲昵,想趁机吹一把枕边风把自己的福利进一步扩大,比如一年给儿子做几件衣裳给自己做几件衣裳的额度要形成定例等等,正在心里偷偷的谋划时,却见两个潜在利益受损者正在门口怯怯的看着他和玦儿,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
季涟暗自庆幸两个儿子还没有发觉他们的爹偷偷的在背后谋划削去他们一部分福利,再看到两个儿子面色凝重,又都怏怏的,便堆了一脸他自己都觉得真诚无比的笑容问道:“碰上什么事了,念不好书被先生教训了么?”
炅和炡两个人互相瞄了好几眼,使了好几个眼色,最后炅才开口:“我们有话想单独问爹。”
季涟和玦儿都是一愣,往常两个儿子都是对玦儿更亲的,因为他总是唱那个白脸,而玦儿一贯是护着两个孩子的,现在两个儿子竟然说有事要单独问爹,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想到一件事上来,心里都咯噔的一跳,只是——这才四五岁的孩子,如何就明白这许多事情,且洛阳宫内外,何人敢去触季涟一样的忌讳?
玦儿微一思量,向季涟笑道:“阿炅和阿炡又上了一天的课,我去给他们做点吃的来,你有什么话可好好地说,别吓坏了孩子。”
季涟嗯了一声,在她出门前又伸手去握了她的手,低声道:“你放心吧,这里有我呢。”
待玦儿走远了,季涟才向两个儿子问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你们娘的面说呢?”
炅和炡又扭捏了半天,还是炅开了口:“爹……其实,其实我和弟弟是想问……我们两个,谁不是娘亲生的……”说完一句话后两个人都低下头,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季涟心中忽生出一阵怒意,又想着要把一嚼舌根的人揪出来狠狠惩治,便不动声色的问道:“小小年纪,怎么问起这个来,你们不是娘生的,还能是谁生的?”
炅隐隐也觉察出爹的口气不对,不敢再开口,炡见哥哥闷闷的,便道:“今天先生上课,提到有一句话叫怀胎十月,那,我就和哥哥问先生是什么意思,先生就讲给我们听,说 男女成亲之后,女子孕育胎儿,要十个月才能生下来……后来我想起来哥哥是六月生,我是冬月生,这才隔了不到五个月呢,那必是我和哥哥中间,有一人不是娘亲生的。”
季涟这才稍缓心中怒气,想到原来是自己的儿子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能从一句话推断出一些事情了,暗自夸了一把自己的遗传好之后又问道:“那先生怎么说?”他稍微盘算了一下,今日授课的是翰林院侍讲董云生——他的仕途前程,可就悬在炅的回答上 了。
炅答道:“先生说一是我们家事,让我们回来问爹……还说,娘听到我们问一个会伤心,所以我们刚刚才说要单独问爹的。”
季涟暗自点头,又盘算了一下,问道:“那……这事你们还问过别人没有?”
炅答道:“没有了,先生说这事只有爹最清楚了,问别人只怕别人也不清楚。”
季涟在心底瞬时帮董云生加了好几次分,想着马上就可以提拔他做侍读了,又想着一事迟早也瞒不过两个儿子,将来要是由别人告诉两个儿子,不免让他们心中对玦儿生出猜忌,那时人大心大,倒不好更正了。
思及此处,他便将两个儿子都抱到腿上,一边坐一个,微笑着跟他们说:“你们都不是娘亲生的。”他看着两个儿子先都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然后对看了一眼,似乎松了一口气一般,没好气的问道:“怎么说你们不是娘亲生的,你们好像很高兴一样?”
炅忙道:“不是的——我们原以为我们有一个是娘亲生的,有一个不是,我又怕我不是娘亲生的,又怕我是娘亲生的弟弟伤心。所以现在听说我们两个都不是娘亲生的,那就仍是一样的 了。”
季涟听着儿子一样的解释,顿觉宽慰无比,又笑眯眯的问道:“那平日里谁对你们最好呢?”
两个儿子异口同声道:“娘”,炅马上加了一句“爹对我们也很好,和娘一样好”,不过后面一句话明显说的底气不足。
季涟满意的点点头:“那不就是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
炅和炡又对视了一下,问道:“那娘亲生的孩子在哪里?”
季涟心里早想好了无数种面对儿子询问时该有的回答,此时听到一个问题,虽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不过也差别不大,便道:“嗯……娘没有宝宝,因为娘身子不好,太医说要是生宝宝的话,娘可能……会死掉——那爹和你们就再也见不到 你们的娘了,知道么?”
炅和炡显然被会死掉这三个字给吓住了,体会很久才道:“那不生宝宝,娘就不会死吧?”
得到季涟肯定的答复后,两个孩子稍微松了一口气,想了半晌后炡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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