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鸾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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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鸾孽-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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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夙在地上站定,仰首再欣赏那幅《春江花月图》,不禁叹道:“想我八年青楼生涯,都未有今日这般惊心动魄。”

臣暄仍旧清浅笑着:“是我牵累姑娘了。”

鸾夙摇头:“你我无谓牵累一说,世子记得自己今日的承诺便好。”

臣暄“嗯”了一声:“姑娘放心。”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一阵敲门声响起,未等鸾夙出口相询,但听门外丫鬟已娇滴滴道:“鸾夙姑娘,坠妈妈命我四人来服侍您与世子就寝。”

鸾夙虽长於青楼之中,也曾被教导过男女之事,但她毕竟是完璧之身,平素羞於人言,是以此刻忽闻此话,不免有些面红耳赤。纵然知晓今夜难逃此劫,鸾夙仍旧未做好万全准备,尤其臣暄还是故人,更教她不知所措。

臣暄见鸾夙模样,主动对门外的丫鬟道:“进来吧。”

房门应声而开,但见四个身穿藕荷色衣衫丶相貌平平的丫鬟鱼贯而入,各个面带喜气对臣暄与鸾夙道:“恭喜世子,恭喜姑娘。”

鸾夙面上毫无喜色,臣暄却霎时变得意气风发,唇角抿笑:“夙夙害羞,你们将东西放下便出去吧。”

夙夙……鸾夙打了一个激灵,被臣暄这个“爱称”唤得周身发麻,待看清四个丫鬟手中所捧之物,更是羞怯不已。臣暄见状哈哈一笑,一手揽过鸾夙腰肢,对四人挥手道:“出去领赏吧!”

四个丫鬟闻言喜不自胜,又说了一番添福添喜之言,便又鱼贯而出。四人走後,臣暄即刻将手收回,敛去笑容道:“姑娘恕罪。”

鸾夙平复了面上羞涩,低低回道:“不必,我心中有数。”

日期:2013…08…08 11:44

鸾夙狠狠咬牙,瞪着臣暄:“我放心什麽?我是担心你明日一早便要被国舅家的小公子寻衅,伤上加伤丢了性命。”

此时他二人彷佛又回到了臣暄在此养伤的时候,彼此之间不知姓名丶不问身份,唯凭着这一段救命交情,互相斗嘴调侃。

臣暄见鸾夙逐渐放松,恍惚之中亦好似回到两月前的那段时光。然而他心中知晓,自今夜与鸾夙摊牌交易起,此後她便会对自己生出戒心与提防。即便她尽心相助,从此也只是将他看做同盟,并非挚友。

臣暄心中有些莫名滋味,再看鸾夙嗔怒的模样,缓缓道:“我总是原歧亲封的镇国王世子,周建岭即便无法无天,也不敢轻易动我分毫。我倒是希望他能将此事闹到原歧面前,看看原歧是助他,还是帮我。”

臣暄单手把玩着方才饮水用过的茶杯,再道:“我心中已有周全之计,你无须担心。只是日後少不得要委屈你在人前与我做戏,何时娇嗔,何时温顺,你须得有个拿捏分寸。”

鸾夙垂眸看着臣暄手中的杯子:“只怕我做不来这戏。”

“你性子直率,的确有些勉强。”臣暄道:“然而你身处声色犬马之地,又肩负血海深仇,密而不说,已算演得极好。最大的秘密都瞒住了,旁的事亦不在话下。”

日期:2013…08…08 11:45

鸾夙闻言,轻轻叹气,正待张口反驳,但听臣暄又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只要存了此念,纵然千般性情丶万种变化,皆是信手拈来。”

鸾夙低低寻思臣暄此言,又在他面上打量片刻:“那如今世子是用了哪一种性情变化?可在做戏?”

臣暄笑了:“戏时时刻刻在做,日後无论成王败寇,皆是命中之戏丶戏中之景。”

“不怕失了本心?寻不到真实的自己?”

“不怕。只需清楚心中想要什麽,一切虚妄丶真实,自在吾心。”

鸾夙低眉点头:“我明白了。”

只需清楚自己心中想要什麽,就不怕失了本心。鸾夙清楚自己是想要为凌府一百二十条人命报仇,为自己无端沦落青楼之中讨回公道。只要心中存了此念,世间纵有千种曲本丶万般角色,也不过是手段而已。

她对臣暄,绝不会假戏真做。

日期:2013…08…08 11:45

听闻了这一番“人生如戏”的言论,鸾夙心中已趋於平静,抑或是说,她已懂得如何面对今後这条崎岖坎坷的复仇之路。既存了此念,再看案上那些暴露的寝衣,鸾夙已能坦然面对。她将案上一件状若无物的透明纱衣掂在手中,轻轻道:“这样的衣物,穿与不穿,又有何区别呢?”

臣暄闻言再笑:“风月场中,要的便是这一种若有似无的撩拨之感,正如欲拒还迎的女子,最是令人难以抗拒。”

鸾夙闻言,细细盯着臣暄打量,没有再说话。

臣暄有些不解:“我面上写了字?还是画了画?”

“不是。”鸾夙仍旧看着臣暄,如实道出心中所想:“我是在想,像世子这般文韬武略之才,剑法轻功卓绝人上丶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又如此懂得猜度人心,的确如坠姨所言,并非池中之物。私以为,世子得偿所愿,指日可待。”

“承你吉言。”臣暄坦然以对:“我出身行旅,自幼随父亲在军中生活,边关寒苦,虽是担了世子之名,却也算是吃尽苦头。心志之坚,的确非常人可比,然而比之人上之人,却远远不及,仍在苦心磨砺。”

他看向鸾夙,再道:“兵法,诡道矣。猜度人心,亦是兵家所为。”

是呵。臣暄若不提及,鸾夙险些便要忘了,镇国王是北熙唯一的异姓王,祖上两代功勋显赫,到了这一代承荫的臣往,更是在军中威名赫赫,在民间威望极高。虎父无犬子,单看臣暄今夜争抢绣球所露出的那一套轻功身法,便不似凡人所能练就。况且他还有伤在身,想来只用了五六分功力。

这等人物,上阵杀敌面不改色,兵法计策不在话下,他还有什麽不会做丶不敢做丶做不出来的事呢?

这一句话虽说不好听,然而在鸾夙心中,却是对臣暄的真心夸赞与敬佩。

日期:2013…08…08 11:45

若要振臂一呼丶响者云集,须得有臣家父子这等气势吧。鸾夙忽然感到庆幸,自己对臣暄有过救命之恩,至少现在而言,她与臣暄是友非敌。这样的男人,若当真是敌非友,那才是自己的人间噩梦。

幸好她只是平凡女子,既没有父亲的迂腐为民之情,亦没有臣暄的胸怀天下之志。她只需父仇得报,便可以隐姓埋名安然归去了。而这江山之争丶权势之谋,还是留待如臣暄这等的英雄人物吧!

“辟啪”的烛火声忽然传来,打断了鸾夙的纷繁思绪。屋内瞬间变得黯淡,原来是案前的烛火已经燃尽。鸾夙见状低低道:“我去点灯。”

刚起了身,她却被臣暄按下一只手臂:“不必了,夜深人寂,你歇息吧。”

鸾夙不敢问臣暄要如何休息,她已知他有伤在身,无法对她做出肌肤相亲的事情来。鸾夙踌躇片刻,想要关切的话语终究没有说出口,只徐徐摸黑掀开帘帐,蹑手蹑脚上了床榻,和衣入眠。

帘帐之内软玉温香,帘帐之外仍旧黯淡。那心志弥坚的镇国王世子如何歇下,鸾夙不得而知。

夜声静谧,唯闻呼吸之音。她今夜劳顿不堪,逐渐支持不住,缓缓阖上双眸陷入安眠。

也许是因为寻到了相托之人,那困扰鸾夙七年的灭门噩梦今夜没有再次袭来。

她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日期:2013…08…08 16:46

第11章:隐匿人间

翌日清晨,鸾夙刚从榻上醒来,入耳便听闻一阵微弱的咳嗽声。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显然是刻意压制的结果。鸾夙从榻上起身,隔着帘帐悄悄向外看去,但见臣暄正坐在外间的案前,一手握着书册,一手蜷曲放在下颌处,肩膀微微耸动,正极力克制着咳嗽。

鸾夙决定佯作不知,便刻意弄出些声响,将帘帐掀开,讶然道:“你昨晚就这样歇下的?”

臣暄侧首瞧了一眼鸾夙的美人榻,但笑不语。

鸾夙掩面轻笑:“好极了!十年风水轮流转,世子总算知道我那两个月是如何过得了。”她身量纤细,夜夜卧在那美人塌上都觉难受,更何况镇国王世子堂堂男儿,定然更觉委屈不堪。

谁想臣暄却是笑回:“无妨,我还受得起。”

鸾夙见状,哈哈笑出声来,捂着肚子半晌方道:“哎哟,好得很,那从此便委屈世子了。”此言方罢,忽见臣暄神色微妙地看着自己,不觉奇道:“你看我做什麽?”

这几个字一出口,她却刹那间明白过来臣暄为何做如此表情。方缠她自己说“那从此便委屈世子了”,言下之意便是邀请臣暄夜夜留宿於此!

鸾夙霎时面红耳赤,一双惺忪睡眼更添迷离。臣暄在一旁瞧了,只觉从未见过她如此面若桃李的模样。昨晚灯浅夜深,鸾夙的面色他瞧不分明,此刻一见,却也能想像出她昨夜瞧见那些暴露寝衣时的表情。

臣暄抿着薄唇,漾起浅笑。

鸾夙见状更觉尴尬,乾笑一声再道:“唔……我唤人前来服侍世子盥洗。”

臣暄目中带笑:“从前都是你亲自服侍的。”

从前……不过就是两三月之前罢了。当时他重伤卧榻,身份不明,自己救了他,又不能对外人道哉,只得亲力亲为照顾他。如今倒好,成了他口中调笑的把柄。

鸾夙嗔怒:“今时不同往日……我如今悔得肠子都青了。”

臣暄闻言大笑起来,指着鸾夙戏谑道:“本世子独爱夙夙口齿伶俐丶字字珠玑。”

再次听闻“夙夙”这个爱称,鸾夙仍旧不大习惯,低低问道:“非要这样称呼我吗?”

臣暄挑眉:“不这样称呼,怎显得我与你亲近?”他边说边将昨夜丫鬟们送来的物件一一打乱扔在地上,又将其中一条白帛挑出,执着走进帘帐之内。

鸾夙见臣暄此举,已知晓他的意思,正寻思他要如何瞒天过海,却见臣暄已将白帛端放在榻上,又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欲割破手指滴血其上。鸾夙见状,恍然大悟,忙出声阻止:“世子且慢!”

日期:2013…08…09 13:51

臣暄执着匕首转身:“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鸾夙走入帘帐内,对臣暄伸出左手食指:“世子割我的吧!”

臣暄蹙眉不解:“这还要与我相争?”

鸾夙摇了摇头,并不多作解释,只是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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