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琴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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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琴赋-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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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雪落得紧,天上无月,晏元初与女子欢好,也不多在床帏缠绵,事毕,便打发那个姿容艳丽的女子离开。

他热血未消,竟掌灯读起兵书来,直到三更时分,耳听外间有微微的声响,知道来者不善,却丝毫没有惊慌之情,只微微的叹了口气,缓步移置帐帘处,沉吟不语。

外头的人怕是候得久了,又不知他一人在帐中到底在做些什么,自然有几分耐不住,晏元初候着良机,一式清风过月的擒拿功夫,竟将那人一把拽入帐中。

“是你?”那人粗布棉衫,鼻尖冻得通红,拉扯之间一头乌发如缎,倾倒一侧,眸光复杂,竟是落琴。

“是我”落琴见问答十分奇怪,却也不好不说。

“稀客,千里迢迢的,你不在环月山庄猫着,怎么有心来看我,看看,这衣衫不配你,你该穿绮罗,柔雅些。”晏元初见她面色复杂,既有愤恨,又有怀疑,还有几分无奈,心中一动,张口便拣些无关紧要的说。

“大哥与你是亲兄弟,你为何狠心害他,你这个卑鄙的小人。”落琴气他一副无所谓之态,不耐与他言语纠缠,便忍不住开口骂道。

“骂得好!看来我会错了意,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原来是千里寻夫,嫂嫂如此气节,真让元初叹服。”晏元初步步逼近,素色单衣里那抹绯色,十分刺目。

“便是大哥死了,你也未必可得世子之位,晏盟主明察,岂能容你。”落琴步步后退,眼神不安的望向壁顶。

“世子之位?”晏元初朗声大笑,一把将落琴按倒在床帏之上,倾身说“谁爱做谁做去,可是在下不稀罕,嫂嫂小看元初了。”

“你……”落琴又羞又气,更要护着腹中的孩子,只能与他相视,不敢露出丝毫胆怯。

“嫂嫂放心,我对你没兴趣……也只有我兄长之流,才傻得放下这花花江山不爱,去恋什么美人,你有上面的朋友护着,我自然不敢把你怎么样,若你想来问我,人是不是我设计害得,我答你,没错!他性命不存,是自食其果,你若要为他报仇,我日日在帐中等你,只是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了?”元初撑起手,缓缓地立起,指了指壁顶之上,笑如春风。

那顶上之人,自是青成,他本不主张落琴入营去见晏元初,可她坚持之下,只能贴身相护,保她周全。

他见晏元初识破,也不意外,翻身而下,立身帐外,玄衣在雪中,端然鲜明。

“嫂嫂请,元初不送了”晏元初一抬手,有逐客之意,可面上笑意不改。

落琴本来就知来此无意,却忍不住心头的那把怒火,恨不得将眼前那张笑脸撕碎。

待他说完,她转身便走,不做停留,心头却是怨恨难消,可分析情势,今日若不是青成在外,她岂能安然而退。

“元初有话奉劝嫂嫂,死了的人不要去找,找不到徒然伤心,找到了未必是自己想得的结果,嫂嫂冰雪聪明,应该明白。”

落琴心头剧疼,头也不回的走入风雪之中,死了的人……死了的人……她抬头望素雪飞舞,远近玉树琼枝,天地苍茫,她如此孤单,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究竟在哪里?

那日军帐唱戏之后,军中众人都觉成王有变,精神萎顿,言语也少了,惟有聂无双水涨船高,可自由往来军帐,与成王两人相谈。

风往何处吹,人便往何处倒,军中凡是有眼力见的,都对聂无双存着礼敬客气,本来两位督军,分庭抗礼,如今晏元綦生死不知,聂无双作大,也是人之常情。

午膳一过,聂无双背着简便的布囊,去草原骑马,已是定律,凡有守军看见,打个招呼问个安好,自然也不会多做盘查。

聂无双纵马狂奔,到了卢口便往回折,来来去去,消磨了半个时辰,便弃马登山。

山色颇陡,无双轻功精妙,一炷香光景,便到山腰,山腰处有一个敞洞,松木作掩,若不仔细看,竟如同平常山坡,十分隐蔽。

无双十分熟悉,拨开松木而入,洞内豁然开朗,冬暖夏凉,蔓藤高架,竟还有些不知名的野果。

“今日王爷留膳,迟了些,莫怪”无双朗朗说道。

“这个倒也无妨,关键是莫要忘了好酒。”洞内有人应道,长身玉立,缓步而出,虽然衣着狼狈,却是说不出的意态潇洒。

血亲

“秋水乃是险地,王帐每日派出去的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胜过你这般不着边的找。”青成随着落琴,这一日从秋水军营起,踏冰霜过江,转八里尖,厚冰之下,是昔日绵延四州郡的盛江之水。

落琴绾起长发,梳起妇人髻,粗布的棉袄,连日奔走,脸面越发的瘦削,因怀胎之故,日有呕吐,精神不济,可冷临风至今没有下落,她又如何闲得下来,现在只需坐着,便是心慌意乱。

青成蹲下身子,用指结轻轻叩击厚冰,发出闷闷得声响,他曾找附近的渔人来问,此处遇险可有生还的可能,可便是最有经验的渔人都说,八里尖因盛江底支流交汇之故,形成天然涡漩,非常人所能抗。

“师叔……”落琴也随着弯下身子,刚想询问,却被青成一把拽起,冰霜甚滑,堪堪欲倒,青成扶得一把,沉声说“别动,你打草惊蛇,这几日去哪里都有人跟着,看来晏元初见不得尸首,也不安心。”

落琴不敢妄动,缓缓地侧过身去,只见远处密林里头,枯叶纷飞,她知青成功力,看来晏元初怀疑冷临风未死,竟然将主意打到她的头上。

眼下看来寻是错,不寻也是错,四顾苍茫,原本宽阔的水面,如今连着沙土,越发的无边无际,人如微尘,素日来的辛苦,她早已支撑不得,腿一软,险些跌倒,凄哀的问“师叔,他可是真的活不成?”

“八里尖下有支流数十条之多,天气寒冷都已结冰,凿冰找人,都是耗费人力的事儿,回楚战事频繁,王帐有心,却也没有那么多闲置的人来,晏元初手中有人,找到了补上一刀子都来不及,何况相救?如果有万余人,沿着盛江下流,凿冰引水,途中访遍周遭的渔村,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青成体魄强健,本不惧冷,却见落琴孱弱,解下自己的衫袍,丢了过去淡淡的说“自个儿顾着自个儿才是,万余个人,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说句不好听的,晏九环尚在京都,从京都到此处有数百里之遥,等到那时才来找,生还的机会十分渺茫。”

衫袍厚厚的,落琴抱个满怀,粗砺的布质,紧贴着她的手腕,她望着青成,见他眸中古井无波,字字句句说的淡然却极其诚恳,的确,远水岂能救近火,她等不了,冷临风也等不了。

远处的渔人拉起晒网,唱起轻轻的渔歌,不在汛期,人却还是要渡日,恍惚之间落琴想起,昔日在盛江畔,有人曾问过自己,有什么心愿,什么抱负?电光火石之际,她想起公主,对,还有公主……她与冷临风自幼亲厚,且得君上亲许,能带兵杀敌,现下只有她能救冷临风。

想到此节,她顿时有了气力,双眸带着无比的神采,看着青成说“师叔消息灵通,可知公主现在何处?”

青成抬眼看她,知她心思,应道“这公主本在京都,可耐不得宫廷烦闷,眼下在盘州,随着姑父盘州督抚姚文顺守城,盘州离此不远,从王帐路经小野,快马急程,两日可回。”

“那我们事不宜迟”落琴看到了少许希望,哪里肯放。

“你我二人回王帐,凭你修书一封,我与公主送去,聂无双会保你周全……他虽要紧,自个儿也要紧。”青成说完便走,也不停留,如此匆匆,自是要掩饰那份奇怪的关心,他也恨自己的心思犹如隔山雾照,竟然越发的不清。

“能耐得住此处寂寞,不似你的秉性。”聂无双搁了酒,解下布囊,平整放好,冷临风弯下身子,拿壶便饮,熟不拘礼。

洞中虽得天然之利,内宽外窄,夏不炎冬不寒,可毕竟是在隆冬岁月,小寒一过,大寒将至,热乎乎的酒一入口,冷临风才似缓了过来,见聂无双说道“耐不住也需耐着,只是辛苦聂兄日日送饭送酒。”

“我这里不打紧,晏兄千番避着总也不是个办法,晏将军不傻,过些时候,就会知道你好端端的活着,安然无恙。”无双眉头一皱,玉面凝重。

“秋水那仗,多谢聂兄谨慎,修书与我时,我正入营接了这棘手的军令,八里尖是渔人的大忌,更何况秦得玉善于水战,回祁人陆战也是不弱,推责不为军律难容,以身犯险,我也不愿……”冷临风只喝酒不举筷,阴谋之事说来如诉家常。

“所以你将计就计,入得瓮去,然后寻机脱网,来盛州谢我,还躲在这山洞看书,睡觉,好不轻闲。”聂无双知他才智,谋定后动,更敬的是他胸怀磊落,勇气可嘉,不由得接了他的话茬。

“说来还真有几本好书可以度日,聂兄博才,自然识得〈〈筹略抄〉〉孤本难求,前朝的刻板,乃是精品。”冷临风斜靠在山石上,见聂无双缓缓立起,白衫薄裘,沉吟不语。

“可惜立场不同,晏兄性情,本是无双的知己。”少刻,聂无双才开口说话。

“好兄弟设陷阱害我,为敌者日日与我送饭送酒,若人间立场真如现在这般,我宁可你我永远为敌。”冷临风自然知道亲疏二字,本是世上最微妙之处,看透世情倒不如难得糊涂。

“晏将军调动凤城旧部,澜州、定关,丰城都有异动,孙仲人这几日离开秋水,在皇都疏通,很得一些朝臣的欢心。”聂无双身在军营,却因玄天宗耳目众多,对敏感易变之处了如指掌。

“自家的手足,定要留下退路,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能……罢了……”冷临风欲言又止,凡事忍让,并不是惧怕,只为了昔日还存有的那一些情义。

“无双不便久留,晏兄保重。”聂无双算着时辰,便要离开。

“好,聂兄慢走”冷临风起身相送,却见无双衫袖中飘飘然落下一块绸绢,素底雅边,他俯身拾起,不免看到一个歪歪斜斜的绣字,心中一突,递过去的手微微停顿。这厢聂无双伸手夺过,片刻功夫已塞入内襟。

二人怔仲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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