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嘡啷”一声,杨姨娘手中的筷箸就掉了下来,砸得碗盘叮当,她却顾不得这个,满面惊慌地看向了白瑞。
白瑞面色平静,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道:“我倒不曾知晓你还有这本事。只要不是误人就好,若真灵验,也是个功德。”转头又对林靖笑道:“这事,我都还不知道,不知表弟从何得知?”
林靖的脸上已经是没有了笑容。杨姨娘的表现早已说明了问题,就是汪修,脸上也有些变色。而白瑞,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
只是不管如何,这百草堂已是脱不了干系。
林靖也没回答白瑞的问话,只是叹了声气,道:“可惜,我手上再也没那万年的沉香了。”
林靖上一世看过很多武侠小说,里面,那些好友翻脸之前,都会好好回忆一番以往的交往,以了结两方的情谊。这在林靖看来,实在是有些做作。在做下跟对方对立的决定之前,必然已经是衡量过两方之间的感情了。既然想过,回忆过,衡量过,还是做了那样的决定。然后当面即将撕破脸时,还说那些,不是多次一举、不是做作,又是什么?
因而,林靖直接就说了这话,然后仔细地看了看白瑞,站起身来,直接就往外走了。若白瑞真是不知,日后再把他摘出来就是了。
只是,身后,没有什么声音,白瑞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林靖的心,更是沉了下去,已然明白。
出了百草堂,林靖就吩咐余望,让他带两人去找沈淑沈大人,找到后即刻请人回林府,有要事。
林靖回到府里,就直奔书房,也不梳洗更衣也不要茶,连碧草都被打发了。研了半天的磨,提笔,却不知该怎么落笔。
她只在这儿发愣,金铮却已经赶了过来,见她这边怔怔愣愣的,忙上前拿开她那笔,顺势握住,“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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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铮轻声问道,“下了朝就风风火火的,又是安排人手,又是换衣裳出门,问你也不说。若你高兴,随你怎么折腾。可你现在这副样子,咳!”
林靖被金铮握住时,已经有些回神了,这会儿闷闷地说道:“不是要瞒着你。先前不说,是担心自己多心,怕误会了别人。这会儿,本就是要告诉你的。”
当下,就把贾环那儿听说的,自己多心瞎猜的,先前试探白瑞汪修的,事无巨细,一一说来。
金铮静静听着,等林靖说完,才皱着眉道:“就算荣国府那二太太真从那百草堂弄了什么神秘的求子方,又能表明什么?怎么就能跟皇上那药扯上关系?再说了,她要那万年沉香,不是没得吗?连他们家老太太的那尊佛像,都让你给捣鼓着敬献给了太后娘娘了。另外,我只听说沉香能清神。”
助兴之药,说白了就是让人兴奋,让人沉醉,确实跟沉香的清神不搭。
林靖早就想到过这个,“对于药理,你我又能知道多少?这事,还是要请教精通的人才好。我确实只是瞎猜,并无什么证据。哦,有个事情,原先不曾说过。”
杨姨娘出身烟花之地,那种地方,少不了一些秘方暗药。林靖幼时就中过招,就是碧草现在还未被治好。她中的那种药,就是那行里花娘用的。
林靖记得杨姨娘身边那个青衣娘姨,就是她,当年让林靖窥破了暗招。林靖后来还曾暗地打听过那个娘姨,据说手上有两下子的。而那娘姨,现在还跟在杨姨娘身边。
不管是那娘姨,还是杨姨娘,反正当林靖听说皇帝服了密药,一下子就想到了她们,再结合王夫人神神秘秘掏方子,林靖脑中就把这事情给穿一块儿了。
“大胆推理,小心求证!”林靖把上一世人作学问的八字方针稍微变了变就拿出来了。
金铮只是皱着眉,静默了下,才道:“这事情,你别插手,就交给我了。”
林靖愣了愣,看着金铮,有些跟不上。
金铮这会儿已经是打定了主意,对着林靖的眼睛,严肃地说到:“我来,你还不放心吗?我在皇上跟前,还是挺能说得上话的。”这种涉及到皇上阴/私的事情,其实是谁沾谁倒霉。只是金铮看林靖那样子,像是不肯罢休的样子,且还担心白瑞汪修还算计了林靖什么,所以,金铮才要拦着林靖。
林靖细想了想,才笑道:“这先不说,等沈大哥来了,咱们再好好想想。”
沈淑来得却是很慢,等天都擦黑了才到。他来的时候,金铮林靖正在园子水榭里教睿哥儿射水鸭呢。
睿哥儿才多大,哪里会这些,不过是金铮把这他的手,所用的箭,不光没有箭头,还包着棉花。
金铮林靖从那时说了等沈淑来再好好想想,就没有再提及这些。金铮一手牵着睿哥儿,一手拉着林靖,在园子里兜兜转转,只等睿哥儿走累了才抱起他。这样悠闲的时分,已经有段日子不得了。只是今日,金铮像是特别要玩,这才有了这射水鸭的把戏。
林靖也不劝着,反而在一边鼓掌叫好,就算那箭头上包着棉花,也祸害了一些水禽。沈淑过来看了直摇头。
索性一起用了饭,沈淑才问林靖何事。
林靖没先说自己这些瞎想,就先问沈淑,是不是还在忙着封锁消息呢。
沈淑瞪了眼金铮,这才开口,哪知开口第一句,就跟金铮差不多,“这事情,你既然知道了,也就罢了。只是,容不得你插手。”
林靖苦笑了下,一个两个,都这样!
林靖也不分辩什么,眼珠子转了转,问道:“我知道荣国府老太君把那沉香佛像敬献给了太后娘娘。那佛像,原本是我这儿雕好送去荣国府的,可后来就不曾再见一见。不知沈大哥可曾在太后娘娘跟前见过?”
说完,林靖又转头问金铮,“还有你,在太后娘娘那儿见过吗?”
沈淑是被林靖问得莫名其妙,而金铮,却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正文 436新的一年(大结局)
紫禁城,乾清宫,偏殿,暖阁内,皇帝靠坐在炕上,虽闲散的样子,只是还是透着为帝的气势。
皇帝原本手中还拿着块腰牌,随意地看了几下就抛下了。
那牌子掉下来,隐约看着上头有个林字,只是等落在金砖上却有翻了个个,冲着上头的那面有个大大的“壹”字,却原来是块一等御前侍卫的腰牌。
皇帝闭上眼睛,仰靠在迎枕上,像是睡着了。边上贴身内侍正要上前去给皇上添些遮盖,不妨就听见如睡语般的声音,“让他站满一个时辰再传。”
殿外,林靖一身侍卫打扮正恭谨地肃立着。四周人影晃晃,却鸦雀无声,像是风到了这儿也变得肃穆了。照理,站在这儿,时间越长,约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可林靖这会儿的心跳却慢慢的沉静下来,先前的错漏跳拍儿,就如同才刚求见时的忐忑一起,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复再见。
也是,都走到这一步了,现在再担心,也是于事无补了。现在,正该是调整好状态,若皇帝召见自己,就把心中算计好的,努力铺陈开来就是了。
慢慢的,时间的流逝像是没有了感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没听见脚步声,一个人影就快速来到了林靖跟前,一声微微尖锐的嗓音道:“林大人,随咱家来吧。”
林靖一躬身,冲着那内侍道了个安好,顺势就塞了个荷包过去。那内侍也不客气地接了,这才压着嗓子道:“林大人好福气,能得皇上看重。就凭那腰牌,才站了一个时辰,就召见您了。”
林靖闻言,更是稳了稳神,才笑夸道:“承公公吉言了。”
入内。磕头行礼,如此这般之后,林靖这才启声禀报:“臣这两日偶尔得知一事,反复思量,大觉不妥,这才斗胆求见,望万岁恕罪。”
“行了,废话少说。”皇上声音不大,语气中带着丝丝的不耐烦。
林靖自然是明白皇帝现在的状况的,也不敢多绕耽搁时刻。忙道了声是,“之前,曾有人上臣家中,求那万年沉香入药。不是臣夸口,那物不凡,臣不敢私占,自然也没有允了。后来,臣才知道,原本是荣国府二房政公夫人索要的。只是不知为何假作他人之手。这两日,政公三子说与臣听,其嫡母得一神秘药方,药方中正要那味万年沉香。说是求子灵验方。”
林靖说到这儿顿了顿,万年沉香不是凡物了,用那入药的,给谁的。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林靖并没有停顿多久,继续道:“那方子灵验与否,臣并不知晓。只是恰巧。政公三子说与臣听的那个开方子的人,臣知晓。其出身于青楼烟花之所,曾为扬州花魁。臣也听说,欢场之地,多有些虎狼秘药,心中实为忐忑。”
林靖这一段是边说,边偷偷打量着皇帝的神色。
皇帝虽然大多时看不出什么,可在林靖说到青楼欢场时,却勃然变色了,原本有些发黄的脸色,这会儿两腮却涌上了不健康的红晕。
林靖知道自己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于是,忙又迅速的说了一通话:“昨日,臣偶闻慧妃娘娘玉体违和,龙脉不保,心中大惊。是以不敢隐瞒,特来启奏,万岁明察。”
皇上被人用了密药,这事不太能说,林靖就算是给皇上通风报信,也不能让皇帝把火气引到自己头上,所以,林靖也得借史湘云流产说话。就算慧妃流产的事情现在也被封锁着,可总比皇帝的事情好吧?
如此,就算是掩耳盗铃,林靖这样说了,皇帝也就这样听了,把眼前这事情给对付过去了。
只是,林靖如此冒险,就为说这个吗?当然不是!
昨日之前,林靖只是因为身上贴着皇帝的标签,有些担心皇帝和太上皇之间的博弈,可也只是有些担心而已,并没有到一定要伸手的阶段。她也明白,皇帝的这个事情,怎么沾,都不太讨巧。
只是,昨日之后,她却不得不伸手,不管是沈淑还是金铮的竭力劝阻都没有用,因为,按她推测,这事情,她逃不掉,原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而到了今日求见之前,她才进一步明白,其实,她只是面上的小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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