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现在也很难做,处境比苏彦更加紧张,你还是不要见他的好!”
小柒笑起来,“我就是很想见他!”
盅儿哼了一声,“你既然选择了苏彦,就没资格再想我们公子了!”
“啊?”小柒瞪大了眼,“难道我和尉迟做朋友,就是以我嫁人或者他娶妻为终点?那他为什么来救我?”
盅儿瞥了她一眼,随即道,“我问问公子!”
不知道盅儿用什么方法问的,总之没多久便回来,说尉迟无鉴愿意见她。小柒立刻就要出门,盅儿让她考虑好了,要是私自出去苏彦可能会不高兴。
“不是有你吗?只要有你,谁能杀我呢?”小柒笑嘻嘻地看着她,让玳瑁帮她更衣。
她又打扮成个少年的模样,头发太长太多,只能盘一个大大的发髻,垂下的头发依然直到腰际。
见盅儿盯着她看,小柒笑了笑,“这样不会引人注目!”
“去见公子也行,但是我们约法三章!”盅儿冷着脸。
小柒立刻答应,“你说!”
“一,不许跟公子笑得像从前那么小贱样,二,不许违逆他。三,不许再讥讽他。”
小柒诧异,笑了笑,“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能有什么好处?”
盅儿看了她一眼,斥道,“你就是这样假装天真的坏笑,一副贼忒忒地样子,尖牙利嘴的让他--”
小柒不解,大眼骨碌碌地转着她,“让他怎么啦?他很生气吗?那好,以后不那样了,谁让他跟只花蝴蝶一样四处滥情呢,我那是为他好!”
盅儿心烦,冷冷道,“算了!走吧!”
两人乘仆从的普通马车出了驿馆在路上换了两次,盅儿确定没人跟着她们,才径直去玉春楼。
大道两旁高大的青桐树遮天蔽日,浓荫深深,蝉鸣悠长,正午热气扑面。小柒不断地将帕子浸在水里擦脸上的汗。
等到了玉春楼,凉风习习,被无数人喜爱的胭脂水车迎风送爽。
盅儿领小柒去了原来小院的隔壁。
杨柳婀娜,栀子花清浓馥郁。在一架金银花旁的阴凉地里,摆了锦席,尉迟无鉴正和一人交谈饮酒。
尉迟无鉴身穿月白色的薄衫,坦胸赤脚,身子懒懒地靠在支起的腿上,一眼望去,是逼人的性感,脸上慵懒散漫的笑容让一旁斟酒的侍婢眼波斜流,几乎要生在他身上。
与他交谈那人想必便是宋祁安,身材魁梧,肩宽腰窄,身形笔直地端坐在对面,走得近了能看到他俊朗的脸上刚毅坚韧的表情。
看到小柒和盅儿进来,尉迟无鉴抬了抬眼,朝她笑了笑,顺手掩上衣襟系上一旁的衣带。小柒本要取笑他,见他忽然收敛了往日的随性倒是有点不习惯,看了宋祁安一眼,两人见礼。
“我听人说尉迟无鉴身边多了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想必便是七郡主了,久仰久仰!”
宋祁安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小柒见他一本正经地说着久仰,想自己不过一介小女子,他久仰才怪,笑吟吟道,“相比之下,将军英名,小女子才是如雷贯耳呢!”
尉迟无鉴扫了她一眼,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尉迟无鉴执起金壶,帮小柒倒了满杯酒。
酒液清冽,香气扑鼻,混着金银花的清香,醉意微醺。
小柒笑着端起酒盏,朝宋祁安举了举,“第一次见面,要敬将军!”然后一饮而尽。饮完她又去拿酒壶,尉迟无鉴以手扣住壶盖,扭头看着她,“酒已喝过,你该回去了!”
小柒看了宋祁安一眼,见他正盯着自己,不禁朝他轻笑,“第一次见到宋将军,要多敬两杯。”
尉迟无鉴微微蹙眉,低声道,“你身有旧伤。”
“已经好了!”她笑着用力,酒壶纹丝不动,不得已看向宋祁安,“宋将军,你看尉迟,就是这么小气。”
宋祁安笑了笑,朗声道,“尉迟,该放手时且放手,你不是这样告诉我的吗?”
尉迟无鉴不悦地瞟了他一眼,哼哼道,“你有我俊吗?能和我一样吗?”
小柒笑着放手,眯了眼抢过尉迟的酒杯,里面尚有半杯酒,她一口饮尽,对宋祁安道,“尉迟无小气,本来要三杯才不算失礼!”
她扭头看尉迟无鉴盯着自己手里的酒盏一副失神的样子,哼了一声塞回他手里,“既然你这么小气,不如我带宋将军去驿馆喝酒如何?”
尉迟无鉴叹了口气,垂下眼睫,“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完捏着手里地酒杯,斟了一杯酒,凑到唇边慢慢地喝完。
小柒猛然间脸红得如石榴花一样,忙别开眼,见宋祁安盯着自己,便讪讪地笑了笑,“这架金银花都这么大了,去年还小小的一片呢!”
“鸳鸯藤下交杯酒,我这个月老倒是惬意!”宋祁安突然说了句摸不着边的话。
尉迟无鉴扬眉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急忙瞥眼去看小柒,她脸颊红红的似乎根本没听见宋祁安说什么。
“尉迟,我来是为了什么,你肯定知道。对吗?”小柒凝了凝神,脸颊红晕未褪,在树荫里如同柔软的栀子花瓣一样馨香诱人。
尉迟无鉴呆了一瞬,立刻移开视线,笑了笑,“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小柒,就算有安子,还是不成。”
小柒咬了咬唇,“我知道,如今实际你的状况最为凶险,”
他本应该受欧阳坤安排离开京城,可如今他不过是足不出户而已,只是别人想不到罢了。
尉迟无鉴用力地捏着酒杯,随即笑道,“你且回去。没什么好担心的。从现在开始,你便安心做个女孩子,什么都不要管,行吗?”
小柒凝眸看他,“什么都不管?”
尉迟无鉴微微颔首,“是,什么都不管,相信一切都会好。你想的,我来替你做。”
小柒不解,“为何?”
“不为何,因为我们目标相同!”他勾唇浅笑,风华绝代,抬手擦过她的鼻尖,“回去吧!”
小柒知道他不会多说,也不会把话说得太过透彻,便告辞离开。
离开玉春楼又换过马车,回去驿馆。一路上小柒没说话,盅儿也不打扰她,只警觉地留心周围的环境。
苏彦已经回来,站在后门外垂柳树下等她,见她下来,紧绷的脸才缓了缓,牵了她的手去凉亭。
凉亭内的石桌上摆着一壶凉茶,两碟细点,还有时下瓜果。
苏彦亲自在深井汲来的凉水里绞了帕子给她擦脸。小柒有点不习惯忙说自己来。苏彦扣住她的手,将她压在栏椅上细细地擦拭她脸上的汗水与尘土。
小柒见他虽然不再绷着脸,但是表情还是清冷的,心下知道自己得罪了他,也不敢违逆。他递了水果就吃,倒了茶便喝,他说散步她就起身说好。
弦月如钩,挂在西面的飞檐上,他牵着她的手一直没说话,走到一丛茉莉花旁坐下来。茉莉花香气清芬久远,没有成群的蚊子盘绕飞旋,草丛里夏虫鸣唱,间或传来一两声悠长懒懒的蝉鸣。
“你若有话,为何不问?这样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小柒忍不住,扭头冲他笑。
苏彦轻轻哼了一声,用力紧了紧握住的手。
“我想拉拢宋祁安,可是不想再利用你,一点都不想。”
小柒笑了笑,伸手揪了一根香草,放在鼻端轻轻地嗅着,“力所能及的,我为何不去做?难道只能躲在院子里,看你在外面拼命吗?我做不到!况且,实际你不必一定要拉拢宋祁安,宋祁安是枚活棋,谁都想拉拢,可是谁都害怕他。”
苏彦用力地抱紧了她,心头叹息,微扬起来的脸,苍白。
“我让李慕和盅儿悄悄带你离开,也许不用一年半载我就可以去找你。”
他说得柔软,但是意思坚决,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小柒难道柔顺地点了点头,细声道,“好!”
苏彦有点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她,“好?”
小柒微微颔首,嫣然轻笑,“自然。你都是为我着想,我怎么可以让你生气?”
苏彦握紧了她的手,十指交叉,深深地凝视着她,缓缓道,“你一定会等我,对吗?”
小柒眨了眨眼,皱了皱鼻子,嘻嘻笑道,“你要是敢不来才有问题呢!”
李慕的伤在左肩,恢复得很快,等小柒要走的时候他已经基本痊愈。
苏彦让他们打扮成侍卫,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不能去送。他亲自帮小柒穿上军服,个头最小士兵的军服依然嫌大,深色的头盔衬得她面颊越发白皙,双眸漆黑得闪着水光,却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
苏彦一点点地帮她整理军服,检查每一条系带,军服闷热,让小柒立时出了一身汗。
小柒抬眼,苏彦低下眼睫没有看她。
“苏彦!”她脆声一唤,嘻嘻笑起来。
“那里虽然不远,但是乡下偏僻,没什么好玩的,会让你闷。”他淡淡地说着,视线凝在她尖尖的下颌上,手指着魔一样握上去。
“你放心,我不怕。”小柒大眼骨碌碌地转着,目光在苏彦脸上转来转去。
“乖乖地呆着,我会让人从桓州定期送信给你。”苏彦缓缓说着,手指轻轻地擦过她的唇,鼻梁,然后替她抚了抚额头的碎发。
“我知道啦!”小柒笑得轻快,然后张臂用力地抱住他。
远处天边雷声隆隆,室内陡然间黯淡下去,风卷着雨星吹进来,竟然生出一股凉意。
小柒抬眼,暗暗的,看不清他的脸,只有那双清湛的眸子深幽地看着她。
“相信我!”他说得很轻,却坚决,大手握住她的肩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即放开。
小柒朝他笑,挥了挥手,“我等你啊!”然后垂睫,掩去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狡黠神色。
等她走下石阶,大雨瓢泼而下,风狂雨骤,焦雷阵阵。
“等一下!”苏彦快步追出去,冲到雨幕里猛地抱住她,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绣工精美的荷包挂在她的腰上,又用力地抱了抱她,随即将她一推,大声吩咐侍卫们带她走。
他站在雨里,看着小柒频频回头朝他笑,那样灿烂明丽的笑容,成为多少孤独凄苦日子里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力量。
站在暴雨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地转身,声音冷淡无力,“更衣,去刘府。”
作者有话要说:怨念冬天冷,怨念……
他乡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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