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柒无力地眨着眼睛,咧嘴想笑,血从她嘴里流出来,“尉迟,你,真凶!”
她从没见过他这么凶。
“连凤柒,你,你傻吗?”尉迟无鉴喉咙火辣辣的痛,每一个字像刀子一样刮着他的咽喉,胸臆间仿佛有一把飞旋的刀,将他片片凌迟。
“尉迟,尉迟,别生盅儿……的气,跟,采幽……做朋友吧,他,很好呢!”她轻轻地笑起来,黑亮的眸子里竟然有一种异样的神采,像是某种久候的解脱一样。
尉迟无鉴心神俱碎,一片片不复完整,怪不得她今夜如此柔顺,竟然任由他抱着她而没有一句责怪的话,怪不得她那样笑,她……
“你能去……我的国家,帮帮,父王……和大哥……”她渴切地看着他,目光热烈而温柔,从没有过的情愫在眼中流淌。
“小柒,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你,什么都不会,不管做什么,你自己去做!”他忍着剧痛将内力缓缓输入她体内。
“你真是小气呢!”她用力地将一口血咽下去,才能把字吐得清晰一些。
“小柒,你为什么这样残忍,你就这么求死吗?”他痛苦地看着她,双目赤红,几乎滴出血。
“没良心……”她戏谑地道,声音却越来越弱,“我好困,想睡了!”
尉迟无鉴不断地给她输入内力,忍着割心裂肺的痛意,缓缓道,“小柒,你若这么爱他,明日他便来了,等一等,好吗?”
小柒眨了眨眼,相见争如不见,见了做什么呢?让他为难的想借口,让他难受吗?
她无法将就,如今父兄有托,还有什么不瞑目呢?
苏彦,苏彦,……
“小柒,睁开眼!睁开!”他急切地唤她,热辣辣的液体不断地落在她的脸上,流在她的唇角,混着她的血滴落下去。
小柒睁开眼,惊讶地看他,“尉迟,你哭了?”
尉迟无鉴拼命地眨眼,嘶哑着声音,“求你,别死,只要你想活下来,我不会让你死,小柒,好么?”
小柒叹了口气,想做的都做了,未来也可以预见,如果她死了,苏彦必定有所亏欠,会尽量地保护她的父王和大哥,她死得其所。
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尉迟,我无遗憾!”她唇边绽放柔媚浅笑。
尉迟无鉴突然崩溃地趴在她颈间,泣不成声,“你死了,我怎么办,怎么办!我用我的命换你,你活下来!活下来!”
一旁来送药的钱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个尉迟无鉴真的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脸上永远挂着慵懒毫不在意神情的桃花尚书吗?从他十五岁开始到之前的那一刻,他一直都是那样从容优雅,一副风流潇洒,尘世万般皆不放在心上的感觉。
跟在老爷子身边这十来年,有不少次出生入死,被鞭打、酷刑煎熬,钱四从未看到尉迟无鉴流露出一丝惧怕和软弱。
这一刻,他才觉得大家是平等的,都是人,作为人,就逃不过七情六欲。
“大人,药来了,那一刀虽然深,但是并未刺中心脏,您再这般耽误,怕是--”
话没说话,手里的药忽的被人抢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二更,我一定是疯了,哈哈哈,好累,睡去。亲们晚安。
终是难平
第五十三章
鼻端有河水淡淡的腥气,初春的风掠过梦一样的夜空,让人心头不由自主地放松。小柒微眯了眼,看着室内固定在墙壁上的双枝青铜灯台,灯光温柔地笼着宽敞干净的空间,给窗下打盹的清俊身影镀上一层温暖的光芒。
不用费心去想,胸口的疼痛也能提醒她之前发生的一切。
她替尉迟无鉴挡了一刀,然后昏了过去,之后的很多天便在昏昏沉沉中渡过,偶尔醒一下还没看清周围的人影便又昏睡过去。
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不过想也能略知一二。
苏彦来了,她要走吗?她不想他再费心思地撒谎掩饰欺骗她,像他那样的人,做这些只怕比让他流血更难堪吧!
身体沉重得就算转动脖子都极为费力,如同断掉一般,她用力地眯了眯眼,“尉迟!”
生与死之间,仿佛什么都沉静了下去,只有他那些像孩子一样脆弱的乞求声不断地回响,可是想要仔细去听,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只有那么一个影像,却又并不是眼睛看来的。
窗下的人立刻起身快步来到床前,“别动!”
他伸手轻柔地按住她的肩头,神色疲惫,目光深沉,“渴了吗?”
小柒用力撑开眼,这是她受伤以来第一次完全清醒,之前一直被疼痛压迫着让她不能睁眼不能听清别人的说话。
“苏彦?”她动了动唇,让声音更加清晰一点,又疑惑地转了一眼,怪不得她总觉得晃悠悠的,竟然在船上。
苏彦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眼中神情复杂,“我该早点带你走的!”
小柒疑惑地看着他。
“我们回京城,我早就该知道你不会乖乖呆着的!”他叹了口气,如今微蹙的眉头再也看不出他乍见她像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躺在床上时候的震惊和伤痛。
回京?她皱眉,她昏睡了多少天?怎么突然就回京了?
她不要回京。
“我不想回去!”她面上现出一丝痛意。
苏彦坐在床沿上,目光又深了几分,声音中有几不可查的失落,“小柒,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小柒心头沉了沉,“尉迟呢?”
“你现在很虚弱,昏迷了几日刚醒过来,休息吧。”他替她掖了下被角,低头在她脸颊印下一吻。
“我,我不想睡了,我想坐起来!”小柒却完全没了困意,如今清醒过来,身上的伤痛越发清楚,让她根本无法忽略。
苏彦见她坚持,便小心地将她抱起来,又拉过锦被和绛色引枕垫在自己身后倚在床栏上就这样将她抱在怀里。
不知为何,小柒突然对这样的怀抱有一点抗拒,身体微微有点僵硬,好像是撞破某个不可见的灵魂贴在他胸口一般。
苏彦轻轻地握着她的右手,她伤口还未好利索,包着白纱。这些天,静静地看着她,她昏睡着他沉默着,内心的痛惜却几乎要将他逼疯。
想到也许,自己这次来看到的会是她冰冷的……
他不敢想下去,下意识紧了紧怀抱。
小柒微微蹙眉,看不见他的表情,听不见他的声音,除了细密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他仿佛不存在一样,让她觉得非常不真实。
没有死,有一些问题就不必再想,而有些问题,却又不得不面对。
她叹了口气,“你怎么不说话?”
苏彦低头吻她的发顶,淡淡道,“我本来就闷!”
他这话听着好像有几分置气,小柒禁不住笑了笑,“我可没觉得。”
苏彦鼻息沉重,没有接话。
“事情如何了?尉迟呢?”她又问。
苏彦突然俯得更低,凑近她耳边,张口含住她的耳垂,小柒猛地一颤,随即吃痛轻呼出声。
“苏彦,我现在是伤员!”她不满地侧首,他却如影随形,只不过不再咬她,而是温柔地吻。
她胸口蓦地一窒,下意识地抗拒,他瞳眸子沉沉眼中情愫暗涌如潮,有力而霸道地攫住她的唇,辗转,舌尖抵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越吻越深,几乎疯狂地纠缠。
想着她会为了另一个男人死掉,他胸口涌上的愤怒和痛意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如今只有这样紧密地拥有她,才会让他觉得真实。
她还是他的。
良久,小柒终于得到自由,用力地喘息着,胸口痛得让她两眼发黑。
而实际就算他那般的粗暴,也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伤口,只不过因为憋气让她有一种溺水的感觉。
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鬼使神差让她仿佛看到一张娴静美丽的面孔,他身上似乎也有一种白兰花的香气,这样的认知让她突生了一种厌烦。
虽然理智上劝慰自己,可是身体的本能却似乎更加诚实。
她苦笑,叹了口气。
“尉迟无鉴要求用你交换欧阳坤父子,他现在拒绝回京!”苏彦听到她叹息,心刺了一下,声音越发淡。
那他以后的路,岂不是步步惊险?小柒眼皮猛地跳起来。
她突然想起最初认识尉迟无鉴的时候,他曾经说过的话,他说,“报仇,最好的方式不是杀戮,而是打碎敌人生的希望,剥夺他死的勇气。”
所以,他很少杀人。
苏彦垂眼看到她游离的眼神,心越发收紧,许久,他似叹息一样,“你该好好跟着薛忱的,至少不会受伤。”
小柒笑了笑,“要不,我回大柳树村吧,那里挺好!”
“不行!”苏彦立刻截断她的话,“以后,你只能呆在我的身边!”
小柒想问呆在他的身边的意思,回王府吗?那他如何交代?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带起一点酸涩的烟尘气息,却消失在紧抿的双唇间。
一路上船行得极慢,虽然她身体虚弱,但是有苏彦悉心照顾伤势复原不错。
他们游山玩水一样,到了一处城镇他便抱她下去休息,吃当地特产风味,他一直温柔而细心地照顾她,对她有条件地纵容。
若是她想做对伤势复原有影响的事情,他又会温柔地霸道,就算在随从面前他也可以万般诱哄,或者直接吻得她虚软无力。所以她路过淮州为没能吃上那些鲜美的春潮鱼虾而暗暗失落。
她时常想自己是不该任性的,也早过了任性的年龄,可是当她想吃虾的时候自己都弄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想吃,还是因为别的。
她不得不承认,实际自己特别希望他能日日陪在身边。
从春寒料峭到了春暖花开。他们竟然足足走了一个半月。苏彦将她安置在孔雀大街下面小巷子的一座两进小院里。
让她欢喜的是之前伺候她的丫头玳瑁竟然在。见小姐回来玳瑁哭得眼泪稀里哗啦,反倒是小柒安慰了她半天。
苏彦没费心给她解释为什么不去王府,因为一到京城就有人给他传了话,小柒见他神色凝重隐约猜到一点,可能还是尉迟无鉴要求交换欧阳坤父子的事情。
他擅作主张用那两个人把自己换回来,只怕别人没那么容易答应。
可实际,这反而是将欧阳家连根拔起最好的机会哈,尉迟……她胸口发紧,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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