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书院三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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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书院三两事-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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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这人居然称呼秀贤为“姐”,而他又是个男人,他是谁。

我颇升起了几分好奇,便抽开了门的把手,轻轻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布置简单的屋子,屋北的炕放着方形的矮几。我颇为意外地觉那矮几摆着一方残局围棋,仿佛不久前刚刚中止一番精彩的博弈(奇*书*网。整*理*提*供)。炕一个人盘腿坐着,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他穿着科尔沁的宽大灰色布衣,却没有半分科尔沁牧民的味道,反倒是勾勒出他消瘦的体形,以及那种周身围绕着的淡雅气质。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一头如雪的长,顺着脊梁垂至腰间,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白得晃眼。这分明是一个中原的年轻男子,可他竟拥有一头白色的长,就这么一眼望去,竟然让我心头漾起几分凄凉。

“秀贤姐,有什么事儿么?”他没有回过身,只是用温和却充满距离感的声音轻轻地问道。

屋里生着啵啵的炭火,温暖的空气与跳跃的火苗忽而唤起了我体内潜伏已久的老毛病,我刚要回答,却猛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但还是猛烈地咳出声来。

“你怎么咳嗽了……”他的声音有些诧异,却瞬间转化为令人窒息的沉默,这沉默怪异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动作。

就在我因为咳嗽不止准备夺门而出的时候,只见炕坐着的男人忽而用手指夹起一粒黑色棋子,啪的一声砸向那火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火盆里的炭火便被熄灭了。

我喘了口气,清了清嗓子赞道:“公子好功夫。”

然而此话一出,炕上的男人微微一怔,便缓缓扭头望向我。

上卷 第一八二话 良人依旧

我默默地站在原地,将目光投向这背对着我的男子,雪银丝滑柔顺飘逸,几缕头发松松地绑成辫子,垂在身后。我望着他,这奇特的预感仿佛在等待一场命运的宣判。

他缓缓地回过头来,玲珑挺直的鼻梁,精致的面部曲线,略显苍白的面容,只是那双原本漆黑深邃的杏仁目,却蒙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而这丝哀伤,却在触及我的目光的时候,瞬间化为的粉末,飘洒一地。

刹那间,仿佛两人的呼吸都不约而同地止住,不大的屋子陷入一场奇特的沉默,而这个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已停止,只有彼此的视线在半空中纠缠萦绕。

有一个人,我在心里骂过他,想过他,恨过他,也因此笑过自己,骂过自己,怨过自己,因为这个人让我成为了大帝国头号大蠢蛋,也是这个人的离开彻底唤醒了我的昂扬斗志以及基数很小的理智情绪。我本应该一把灭了他,然后挥挥衣袖,告诉他本姑娘这辈子被你骗了就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你早晚得躲在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猥琐角落里看着我一手江山一手美男、笑傲天下。

我以为我以后不会再见到这个人或者,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早就忘了我这个人的存在了再或者,我见到他落寞的时候应该会仰天大笑三声然后落井下石。可事实是,我没有。我甚至至今见到他的时候从脸到心底也挤不出哪怕是一丝笑意。

准确地说,现在我完全不道该如何开口说话,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是称呼他的大名是尊称一声“皇夫大人”抑或是我捧一碗茶,不,一碗奶茶然后前去极为贤惠地道一声“相公辛苦了”?于是我的意识就这么一直处于混沌状态直到耳边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好似穿过了时空一般传递到我的耳边:“你来了。”

依旧如此的声音。

是的,我来了,我活着回来了!你是不是失望?!

我的情绪陡然高涨,甚至有些怒发冠,可惜我今日没有戴帽子。于是我在心底不停地告诉自己在我已经快要二十岁了,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如果还因为这么一件儿“小事”而撒泼岂不是失了自己的身份?于是我倒吸了一口气心里默念三声“啊,这个世界是多么美好”,然后搓了搓手的死皮,扯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答道:“嗯,好久不见,魏……魏公子。”

魏如玠闻声转过身来将双腿着地。抬眼望向我。而我也终于正眼将他看了个清楚。他地五官依旧是无可挑剔地精致。只是整个人瘦了一圈。架子拉长了些。再者。此刻白发地他。科尔沁服饰地他。仿佛经历过太多然让我不敢辨认。

见我站在原地半晌不支声。魏如玠轻声一笑。伸手叩了叩棋盘。状似平静道:“你来陪我下一盘棋。让我瞧瞧你这几年棋艺可有长进?”

他这么一句听似平常地话却让我地眼泪呼之欲出。是啊这几年,有谁好好陪我下过一盘围棋?有谁能陪我下一盘棋?在阴霾遍野地乾禧宫煎熬过地那些日子黑白地棋子在指间就仿佛丢掉了生命。竟是那般冰凉入骨;后来我去了汉中火纷飞。战场都是粗人谁还有那份闲情逸致去陪我下棋呢?

我压抑着声音。点头道:“好。只怕是要贻笑大方了。”说完低着头。快步走过去。在他地对面坐下。

彼此间隔着一方棋盘。却是你我这几年来最近地距离了。他默默地将棋盘拾掇干净。将棋子分类放好。一场不能称之为博弈地棋局开始了。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仿佛在默默地以此较量。又仿佛当真是无话可说。

数不清他究竟是让了我多少回。然而这棋局对于我而言却依旧是无力回天。是我地棋艺当真退步了不少。还是我根本就无法将自己地注意力集中到棋局?

我将棋子夹在指间,悬浮在棋盘犹豫良久,却迟迟不落子。

脑子里滑过几年前这样那样的画面,挥之不去,交错的棋盘此时在我眼中就如同我错综复杂的人生,忽而变得模糊,于是我的手忍不住一哆嗦,啪的一声,黑子砸落在棋盘,又反弹起,复落下,跌在地,渐渐平息。

我有些忐忑地抬眼,魏如玠果然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

我顿时有些尴尬,竟不知说什么好——这样一盘棋,分明没有任何计谋可言,分明自始至终就是他在包容着我、忍让着我,可我依旧难以平息内心的忐忑,难以集中自己的意志。

“我可以叫你阿樱么。”魏如玠姑且将手中的白子掷于盒中,不再顾棋。他只是这样平淡地看着我,可这份平静下又分明是汹涌的情绪。

我点点头:“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我了,还是这样的称呼来得自然。”

“这几年过得可好?”他状似无心地问我,一面拿来两个木制小碗,用温热的奶茶满,将其中的一个小碗端至我的面前。

“还……好……”我用双手将小碗拢起,暖意传递到我的掌心,“在宫里自然是不愁吃穿,可是终究是比不外面的景色,所以我就……我就出来了。”我一语带过,只字未提我吃过的苦,“那……魏公子你呢?你这几年……”

“不好。”他不容置疑地答道,“颠沛流离,哪里比得以前在宫里的日子,即便是跟大宅院里的日子也远远不在一个档次。”

我先是一愣,听了他后来的解释却不由地笑了:“魏公子果然是自幼养尊处优之辈,这一点倒是情有可原。现在住在科尔沁,只要习惯了蒙古人的日子,也还是不错的?”我打量着屋里还算转而试探性地看向魏如玠。

他并没有看我,只是仿佛心不在焉一般把玩着手中的小碗:“你就没有什么想弄明白的地方?”

我怔了一下,讪讪笑道:“自然是有所问,但又害怕出言不逊,多有得罪。既然魏公子不介意不妨告诉阿樱,你的头发……”话说至此我不由发觉自己的口吻居然几分凄凉,于是有些歉意地望向魏如玠。

他淡淡一笑旧没有看我,那漂亮的杏仁目中却缱绻万千:“因为四年前我迫不得已离开我的结发妻子,孑然一身,却将她推入水深火热中于不顾,这一头银丝,算是天惩罚我的不仁不义……”话音刚落,他就双眼含笑地将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我。

我的眼眶开始温热我确定我的眼泪不会流出来,只是强颜欢笑道:“那么魏公子为什么这几年不找个机会告诉您的结发妻子您的境遇呢?或许她可以什么都不要,陪你在这科尔沁大草原度过余生……”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魏如玠望着我的眼睛,“可是有人告诉我,她不能不要这个江山,所以如果我为了一己之私去找她,那无是不顾全大局懂得牺牲小我的意义……”

“是米斯特杨告诉你的?”

魏如玠点了点头:“他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现在怕已是一黄土了……”

我大惊:“此话怎讲?”

“当初之所以离开长安,是因为南宫韶逼我离开我的妻子,只可惜我没有同意。”魏如玠似笑非笑道。

“所以你跟他交手了?”我诧异。

“不错。”魏如玠颔首。

“笨蛋!”我不加思索道“那时候你总该道他的真面目了,跟他交手无是以卵击石不是送死么?”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魏如玠笑道“为了某些人,跟强于自己的对手交手也是别无选择。”

我愣愣地望着他感到鼻子酸涩不已:“然后呢……他没有杀你……?”

魏悠然道:“我退十七步,他退三步,我吐血了,他安然无恙。”

我的心头猛地一抽,连连摇头:“真是糊涂一时……他那功夫怎生这样烈,让你的头发白得不见一抹杂色?”

魏将手伸到我面前,轻轻撩起袖子,露出皓腕:“你可以把一把脉。”

我犹豫地将手指搭他的脉搏,不由大惊失色:“这脉象分明是新练就的内力……你的……你的武功被他废了去……你十年的功夫都被他废了去……?!”

魏笑着抽回手:“好在这十年的内力换回了我这条命,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在洛阳,花了一年的时间站起来,又花了一年的时间疏通新的功夫套路,他这一掌可下得不轻。”

我语塞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他面上的憔悴之色,他的一头如雪银丝,他瘦的骨节分明的双手,可他那双眸子却依旧饱含睿智与冷静,还夹杂着难以抹去的忧伤神色。我这才重新打量起魏如玠,打量起这个看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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