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春显然被我一连串的失常行为怔住了,但他还是很有诚意地点点头,包袱丢在我这儿也没来得及带走,就一溜烟地跑去找魏如玠了。
事到如今,我不请魏如玠帮我,还能求谁呢?
整个书院里知道我真实身份的只有他一个人,而且他最起码现在还是我名义上的夫君不是吗?况且我与他之前有达成协议,他有义务无条件帮我才是。
“唷,这不是阿樱么?怎么,大家都离开了,你怎么还一个人坐在这儿啊?”一道优雅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沉思,我抬头一眼,居然是几日不曾谋面的那位教咱们琴艺的姬先生。他依旧是一袭水墨长衫,超凡脱俗,衣袂飘飘。
“我……我在等人……”我根本没有心思行礼,只得低下头,心里纠结着魏如玠怎么还不来啊?
姬先生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的窘迫与焦急,反而不紧不慢地在我身边坐下,笑道:“前阵子让你练的两首曲子练了没啊?我怎么每次到琴斋都看不到你练琴的?”
“我……我有练啊……呵呵,只是每次都抽人少的时候去罢了……”我声音颤抖地回答着,心想,姬先生,姬大老爷,学生求求您了,您就放过我吧?
“那好,下次有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你现在主要是基本功仍旧需要加强,在技巧方面不要过于强求,其实论琴艺,你们组的魏如玠还有庞统他们学得都很不错,你也要虚心向他们学习才是啊……哟,说曹操曹操就到,原来阿樱在等的人就是你啊,如玠。”
我抬起头,眼前的少年长身玉立,蓝色与白色相融合的完美搭配映衬着那一头如墨的乌发。他微微有些气喘,仿佛是匆匆赶来一般。
“学生见过姬先生。”他拱手行了个礼,皎洁的目光却扫过我的脸。
第二十七话 现实很残酷(2)
晌午的太阳有几分力道,魏如玠与姬先生寒暄了几句,姬先生终于表示要去吃饭,该走了。他起身时还不忘招呼我们早些离开,考场马上要关闭的。
望着姬先生走远,魏如玠才凑过来,一脸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孔春急急忙忙把我叫来,也不说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儿。”
“我……”我又开始难以启齿了。身为女子,我还没有那么豁达以致于能在一个不算熟悉的异性面前毫不脸红地说我来月事了,衣服后面染红了,你得帮我想想办法让我回去。
可能是看出我脸色不对劲,魏如玠撩起我的刘海,将右手轻轻贴上我的额头。怔忪间,我感到他的手很大,也很温暖,指尖带着些许凉意。
“没有发烧,”他将手抽回,顺带将我的刘海整理回原来的样子,“只是你怎么出这么多汗,脸色也很苍白,究竟是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吗?”
“我……那个……”我试图能在尽量不尴尬地条件下让魏如玠明白我的处境。
只是聪明如他,恐怕不需要我多做解释了。
他直起身子,了然地挑挑眉,迅速将蓝色的外衣褪下,递给我。
“你这是……”我犹豫地伸出手。
他笑了笑,可能是天气比较炎热的缘故,这个笑显得不是那么轻松:“我的这件衣服可是干净的,你系在腰上,把后面遮住不就看不出来了?然后我陪你走回去。”
唉……这人脑子真的是很好使啊!面对这种他自己以前从没经历过的事情居然瞬间就能找到解决办法,我真是自叹不如啊!
我接过他的衣服,确定四下除了他没有别人,然后犹犹豫豫地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系好,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转过来我看一下。”他招手示意我出去。
“呃……?”我感到有血液涌上双颊。
“傻瓜,让我看一下后面能不能看出来了。”他语气很轻,却有种调侃的意味。
傻瓜?他居然叫我傻瓜?!我、我真的很傻吗?!
可是小腹还是很疼。我嘴里小声嘀咕着,不情愿地转过去一点:“行了吧?”
“嗯,那咱们回去吧。”他说着转身要走,忽地看着我案上的东西,不解道,“这个包袱我瞧着眼熟,是你的吗?”
我往桌上一瞥,原来是孔春那个粗心的家伙丢下的包袱。
“是孔春的……呵呵……”额上豆大的汗珠还是吧嗒吧嗒地往下淌,我伸手拿起孔春的包袱,跟随魏如玠走出去。
可是我实在是很不舒服,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得这么厉害了,只好走走停停。
好在魏如玠也很有耐心,大中午的饭还没吃就得陪我这个拖油瓶在这暴晒,也没有抱怨什么。
走出考场中间的大门,我难受地蹲下来。
走在前面的魏如玠面色凝重地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我。
“没、没事……”我对着他勉强扯出个无比难看的笑容,“一会儿就好了……”
“罢了。”他双唇轻启,然后大步走过来,扶着我的肩膀让我起来,而后二话不说将我打横抱起。
“诶……”突如其来的平衡变动让我险些惊呼出来,我出于本能地抓紧他的前襟不放,“魏公子你这是……”
想想看在人流密集的书院里,一个男人用美人抱抱着另一个“男人”,而且怀里的那个“男人”还会脸红呈小鹿乱撞状,这幅画面是多么诡异啊!
“你乖乖躺着别动,”魏如玠面无表情地说着,炎热的天气让他不悦地蹙眉,“一会儿就到了。”他说着加快了脚步。
“可是……”我犹豫着要不要说,声音很小,“别人毕竟认为我们都是男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话说至此,我们所经的地方已经遇到不少书院的学生,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看到我与魏如玠之后皆面露或惊诧或暧昧或鄙夷的神色。要知道,魏如玠在清河书院也是很有名的,加之我经常与他或者苏幕焉等人混迹在一起,所以书院里认识我这个“暴发户”的学生也不在少数。
这么一来,我们会不会被别人误以为龙阳之辈?那样可就糟透了……
然而面对这些人异样的颜色,魏如玠好像没有看见一般。听了我的疑惑,他低头睨了我一眼,而后似笑非笑道:“身正不怕影斜。你我明明没有什么,难不成还怕那些个闲言碎语么?”
他的这句话让我心头有种淡淡的凉意,仿佛激起了我心中某种尴尬的情绪。现实就是如此残酷。魏如玠说得对,一点没错,我们明明没有什么,我还在这儿胡思乱想什么呢?他帮我,对我好,无非是出于我们的协定。而他最初的出发点亦是他自己的自由。说白了他现在对我的好是为了换取一辈子能离我远远的,第一最好不相见。
“南宫樱,到了。”
我这才发现我们已经站在桃园甲组戊字舍的门口了。我尴尬地从魏如玠的怀中翻身下来,冷漠地拱手行了个礼:“阿樱多谢魏公子。”之前的尴尬也一溜烟不见了。
他点头,例行公事地招呼着:“哪里,赶紧进去吧,身体要紧。”
望着他白皙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小的汗珠,我心里有那么一丁点愧疚,毕竟我这么大个人也不轻,但这种情绪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望着他走进隔壁的房间,我才转身,却意外地发觉我的寝室门是从外面锁着的。由此可见,苏幕焉这个家伙中午没有回来呢。
会去哪儿呢?
我摸出钥匙,打开门,果然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不是整天都宅在校舍的那种人么?如今学术考已经结束,他更应该闷在屋里不出去才是啊?
算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不在恰好给我提供了方便。
我将门关好,动作麻利地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一切打理好,身体舒服了,还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木盆里洗干净。对了,魏如玠的衣服还在我这里呢。我把他的大号衣服一并洗得干干净净,在外面晒好。
正当我哼着小曲儿从露台回到房间时,一个声影不声不响地站在屋子的中央,正是苏幕焉。
“你你你……吓、吓了我一跳……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呵呵……”我站在原地,尴尬地笑着。
他收回放在外面魏如玠衣服上的目光,潋滟的凤目对我媚然一笑,然后翻身在藤椅上躺下,笑道:“清河祭礼的比赛项目已经确定了下来,预选赛马上就要开始了,阿樱,这回你可准备报名谋略部的代表队?”
第二十八话 未知的后方
“哦?确定下来了?”我饶有兴趣地坐下来,“是什么项目?”
“越野赛。”苏幕焉一带而过。
“就这么简单?”我笑道。
“对啊,就这么简单啊。”苏幕焉略带诧异地望着我,“要不,你以为是什么比赛项目?”
“没……”我歪歪脑袋,“不过在哪儿比赛呢?难不成就在书院的蹴鞠场糊弄糊弄?”
“蹴鞠场那么平坦,还能叫越野吗?”苏幕焉白了我一眼,“是后山。”
“后山?”
说真的,来清河的这么多日子,我还真不知道清河有座后山呢。
“不错。那后山在大邺初年本是为学生们开拓的狩猎场,常年有野兽出没,富家子弟总是喜爱骑马打猎一类,故而一直很受学生们欢迎呢。甚至有些早已结业的贵族们也时常来此狩猎。整个长安城,除了东面蜀栖山的皇家猎场,最大也是地势最为复杂的便是咱们清河猎场了。”苏幕焉接着说下去,“不过正如你所见,现在后山已经封锁了。”
“为什么?”
“因为成祖皇帝在位的时候,他颇为宠爱的一个妃子在后山失踪了。”
“妃子?”我笑道,“妃子怎么会出现在清河书院的狩猎场?”
“阿樱有所不知,这个妃子可不是一般的妃子。她是当时西突厥的阿菲尔可汗派来和亲的公主。西域女子生得浓眉大眼不说,且性子刚烈,骑马射箭无一不能,巾帼不让须眉,尤其热爱打猎。”苏幕焉望向窗外,仿佛在叙说很久以前一段美好的传说,“其时成祖的爱好也恰是如此。成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曾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颇受文帝赏识。文帝西去,成祖凭借自己立下的功劳而当上了皇帝,一直兢兢业业,日理万机。然而自从这个年轻的西域妃子出现,成祖便花大量的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