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后舒服的一靠,安然的闭上眸子。
独孤窦泽站在高高的墙头朝下看,男子凄孤慌乱的嘶叫伴着仓皇而逃的脚步,不消一刻一个黑影翻身上来,摘了夜行的面罩抱拳道“王爷。”
“东西到手了吗?”
杜禄从怀里小心的掏出一块儿明黄色的腰牌晃了一下,独孤窦泽勾唇接过。杜禄不解的问“趁这个机会解决了他不是很好。”他实在想不通,方才明明可以一刀解决的独孤明睿可王爷偏说将东西取到便可。还派人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他挂回腰间。
他并未打算回答指了一下下方的军营道“叫人撤了吧。”
杜禄知道问下去无果,抱拳应了声利落的翻身下去。掏出怀里的信号,火光吱一下窜到天上,顷刻间只剩下噼里啪啦烟火的声音。
再一次醒来,马车里已是她空空一人,眸底漆黑一片,挑起帘子,刚刚二更,夜色正浓离天亮还远着呢。借着娇透的月光她看到凄凄的野草一个人也没有。被忽然从不远处窜上的烟火吓了一跳,知道是他下命令的信号。放下帘子坐回去不敢点烛,心中忍不住咒骂独孤窦泽。黑灯瞎火,荒郊野外,连个侍从都不给她留。她若是出个事怎么办,这样一想不免伤神,她若是出事也只有她自己会感到悲悯。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她心跟着提起。帘子一动,来人取出火折子将烛火点亮。锦娘暗暗松了口气美眸直溜溜的瞪着他。
独孤窦泽见她表情奇怪,抬起她的下巴沉声问“方才还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
锦娘鼻子一吸,自己也有些不明所以。的确,她委屈什么,有人疼爱才有资格委屈。她对所有人来说什么也不是。
偏过头呶呶嘴道“方才被风沙迷了眼睛。”
他迟疑了一下有些猜到她的想法,“本王之所以不带上你是怕你危险。”
这理由说的冠冕堂皇,不过还好至少他愿意花心思跟她解释,至于理由恳切与否不重要。不对,锦娘赶忙收住思绪,怎么感觉好像是个怨妇,又一想,算了,他爱怎样怎样只要别搭上她就成。
见她半晌不语他也懒得再费力,“走吧。”沉声吩咐,小厮马鞭一扬,车轮重新转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锦娘问“王爷事情办妥了?”
他靠着软榻掏出一块儿明灿灿的金牌在她面前轻晃,锦娘接过细细端倪敛眉问“这是什么?”
“虎符。”
“虎符?”怪不得他如此煞费苦心,虎符是北祈六军特用。是高祖皇帝未防将领而设,为阴阳两面,皇帝拿的一面为阳,将军拿的一面为阴,谁能将两面虎符同时出示也就意味着谁是六军的统帅。一般是不用出示的,只有国家动乱时皇帝才会拿出虎符重新调动六军。可是虎符不是应该在萧衡那里吗。她拿在手中翻翻转转,疑惑的望着他。独孤窦泽伸手取过道“独孤明睿此番来朝就是为了那一面。”又摇头道“算了,朝中之事你不懂。”
若是如此那一面定然还在宫里,可不是他一个人盯着这样东西呢,“王爷不会对圣上也用这招数吧。”话出口锦娘有些后悔,与他相处久了她反而顾忌的越少。不该问的常常脱口而出。好在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都没跟她计较。如今也是,他身子往后一靠闭上眼睛,似是累了。
锦娘小心的将自己身上的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取过后侧的厚丝绒披风围上,服过药她已经不觉得那么冷了。
不待多时,“王爷。”侍从在外面轻叫,深怕恼了里面人的思绪。
“嘘。”锦娘挑起帘子将手放在唇上,半探出身道“别吵王爷刚睡着。”
“那,娘娘。”他仰着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锦娘一看已经到了王府后院,松下心弦道“你去休息吧,我陪着王爷。”
那侍从估计是怕独孤窦泽责罚,一叠声道“那怎么行,奴才和娘娘一起陪王爷。”
锦娘拉下脸来压着声怒道“叫你去休息难道是叫你去做砧板不成。”这年头怎么想当个好人都这么难。
那侍从没法子,将手中的马鞭放好。躬身深深的作了个揖转身离去。
锦娘望了望天色,离透亮还有一会儿。她坐回去静静的陪着他,呼吸都放轻了。她知道心里背着沉重包袱的人睡眠怎么可能好,再说他昨夜忙了一整夜,今日肯定又有堆挤的事物要处理,好容易睡着了就让他睡得安稳些。
他眉梢微动,习武之人向来敏觉。她如此大的动作他若是感觉不到早就身首异处了。他一味的测试她结果一次比一次好。开始他认定她是萧衡的人,后来经过调查他将她定义为不安位份的女子,而后又有的王钰一层关系,他总觉的不放心还是那夜她求着他帮她离开他才打消了疑虑。或许她真是个别无所求的女子,或许她当初选择这条路不过是想换一个好一些的环境。
朝内侧动了动,放心的沉沉睡去。
正文 第五十八章,收拢(一)
似是过了好大一会儿,阳光穿帘入幕,又渗透木窗的缝隙投进里面。夏至一过太阳出的愈发早,啼鸣刚过日头已经热辣高悬。
他伸伸手臂起来装着好奇问“怎么不叫醒本王。”
马车空间有限旁边又侧躺着人,她还得小心动作不敢惊扰了他,身体绷着坐了半夜已觉得腰间酸乏,面上还是没有丝毫不悦。软声软语“妾身见王爷睡得安沉不敢打扰。”
他见她眉眼中的倦意推了推薄被跳下车去,锦娘也跟着下来。他朝她微微伸手,全然是下意识的动作,锦娘嘴角一勾扶着他的手顺着仆人一早放好的木阶梯下来。今日后院冷清,连洒扫的婢子也不曾遇见,恐是昨夜的小厮特意嘱咐不让人进来惊扰他们。
他瞥了她一眼道“本王还有事要办,可要叫婢子送你回院。”说着抬手就要提声唤人。“王爷别。”锦娘赶忙出声止住屈前一步道“自己家里事事苛求礼节给谁人看,况且妾身又不是不识得路,再说大伙儿都忙妾身好手好脚的何必去徒增麻烦。”
他捋了捋飘然的头发轻笑道“本王只说了一句怎惹得你这么一大串儿言语。”
锦娘伸手替他理了理月白色的衣襟道“王爷快去办事吧。”转而又嘱咐道“路上小心些。”
他脚下一滞背对着她呢喃道“你可是关心本王?”
锦娘轻笑着退后一步道“王爷别忘了这一大家子的性命全指着您呢,锦娘怎会不关心。”
“也包括你?”话虽轻飘飘的却夹着丝丝讽刺。
虽背对着自己锦娘还是俯身下去道“妾身与所有姐姐一般,望王爷诸事顺利。”
与情感上她不想与他有什么纠葛,至此为止她还没遇到那个可以让她倾尽所有的人,她现在的感情无论对谁多多少少都参杂些私欲在里面,很多时候她都认为世间没有纯净的感情,戏词里的那些碰人心动引人遐思的故事都是杜撰出来的情感空白。
对于这点,她不想欺瞒。故此话虽说得漂亮大方却独独少了恋人之间的亲昵。
她想,他也不需要吧。
没有再回她,他大步离去。她的意思他明白,她可以与他举案齐眉,却做不到琴瑟和鸣,她可以与他相濡以沫,却做不到绵卷云舒。得妻如此,他是该笑还是该哭。仰天叹了口气,很快便投入到繁琐的事物中去。
锦娘沿着过廊分花拂柳的走着,拐了个弯朝西院方向行去,迎面上来的婢子仆人皆是俯身行礼问安。应了最初的几个渐觉乏匮干脆连头也不点一下。那些奴婢哪里敢造次皆低低的躬身走过,行至后花园锦娘脚步一顿。朝那个拿着扫帚擦汗的粗布婢子走去。
一侧的婢子见她走来皆跪地道“娘娘万福。”只由得暗香还兀自站着,身体支在竹竿上薄汗淋淋的怒目对视。身后婢子看的一阵心慌,惹了侧妃不快保不齐她们都要受累的。有一婢子趁锦娘不备暗地里伸手扯了扯她身后的衣襟。谁知暗香依旧大无畏的站着,双颊通红徒增了几分怒意。
锦娘指着她道“本宫乏了扶本宫回院。”
暗香很有骨气的硬着声道“婢子满身灰尘不敢脏了娘娘绣裙。”
锦娘哼哼一笑道“还是如此不懂规矩。”朝一旁冷声道“给我掌嘴。”
地上的婆子站起来一个走到前面扬起手啪啪的打得痛快,暗香咬着下唇不发一语。锦娘往一旁的石凳上一坐道“停。“婆子意犹未尽的收了手臂俯下身去,暗香朝她愤恨的啐了一口。
锦娘幽幽道“禽择良木而居,本宫希望你认清现实。挣扎带来的只要痛苦与徒劳。”
暗香不笨绕着她进府后的事连着一想,又经她这么一说竟然真的服气了,低下头去道“婢子谨记娘娘教诲。”
锦娘伸伸胳膊她赶忙上前扶起,锦娘淡淡一笑由她扶掖着离去。身后婢子毕恭毕敬的又跪了一地,心中想着侧妃行事独特手段高明。
越往西走已不似前院热闹,基本上不见什么人影,锦娘边走边半调侃道“还记得刚来府上时还是你第一个领我走了这条道。”
暗香摸不清她的心思,却被她磨了尖刺低低道“能够侍奉娘娘是婢子的福分。”
锦娘脚步一顿侧目道“你真觉得如此?”
暗香低垂着头道“婢子不敢欺瞒娘娘。”
锦娘微敛目灼灼道“那你跟我说说明日冰凌想做什么。”
暗香浑身一颤,没想到她这么快便转到小主身上跪地道“婢子不知,请娘娘责罚。”
锦娘挨着廊檐坐下道“你即不知需本宫罚你什么,你即请本宫责罚便是知而不答。”
她轻而易举的抓住她的话柄,又接着道“本宫知道你与你家主子感情笃厚,本宫之所以看中你正是应为你那份衷心。”
暗香伏地道“那便请娘娘成全婢子这份心,婢子感激不尽。”
锦娘笑道“若本宫说不呢?”
她伏在地上哽咽道“小主对婢子有恩婢子岂能恩将仇报,娘娘自己得知是娘娘的本事婢子也得以安心。”她想既然侧妃消息得的如此之快应该早也知道了小主的计划。
锦娘挨延了会儿道“起吧。”
暗香颤巍巍的起来重新扶着她离去,小主,对不起,你走了婢子还要在府上生活。侧妃娘娘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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