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宁听罢,只是呆怔怔地盯着桌上的吃食看,好半天都没有开动,还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宋欢颜在旁注意到了,崔宁的眼神有些呆滞,脸上还透着一股异样的红晕,忙伸出手去试试他额头的温度,果然很烫。
崔宁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受过什么委屈。这大半个月的时间,他受了不少地苦,身子早已是撑不住了。他烧得迷迷糊糊,抬头口齿不清地嘀咕几句,便睡昏了过去。
宋欢颜给他诊脉之后,当即配了两副汤药,按着时辰给他服用。幸好,崔宁病得并不太严重,好好地歇过一夜之后,烧便渐渐退了。
天黑之前,宋欢颜给崔宁喂了小半碗米汤。田氏坐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唏嘘道:“可怜见的,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受这种罪。”
迎春倒了杯热茶给她,“幸好,宁哥儿够聪明能找到回来的路。”
宋欢颜闻言,伸手给小崔宁掖了掖被角,微微摇头道:“不,我想,宁哥儿不是自己回来的,他一定是被人给送过来的。”
田氏和迎春同时看向她,神情微微有些困惑。
既然已经说了,不如说得明白些,宋欢颜转过身道:“我记得宁哥儿之前说过,很想去街市上看看走走。奶奶,迎春你们想想,一个几乎从不出门的小孩子,怎么能这么顺顺当当地自己找回来呢?”
田氏闻言,略微想了想,觉得她的话确实有道理。
宋欢颜叹气,继续道:“依我看,崔夫人应该还躲在小镇附近的某个地方。这会崔宁生了病,她不敢冒然找别的郎中医治,只好先悄悄地送到咱们家里。”崔宁一直都是崔夫人的心头肉,为了让孩子平安无事,她一定会想办法的。
田氏听罢,神色有些凝重道:“既然如此,她怎么不过来见见咱们呢?”有些话,要见了面才能说得明白仔细。
宋欢颜轻声说道:“也许,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毕竟,现在是非常时刻,还是小心些才行。
田氏闻言,长长一叹,“老天保佑,宁哥儿如今没什么大碍了。要不然,咱们该如何跟崔夫人她交待?”
宋欢颜脸色微微缓和了些,点点头,继续道:“宁哥儿就先由咱们来照顾吧。我想过不了多久,崔夫人会再跟咱们联络的。”
田氏和迎春自然是赞同的,家中还有一间空房可以住人,正好收拾出来给崔宁休养。
第二天清早,崔宁的烧已经完全退了,额头摸起来温凉凉的。
田氏整晚都守着他,中间还给他喂过一次汤药。宋欢颜见她神情疲惫,便让她回去休息一下。
到了正午时分,崔宁总算是睁开了眼睛,可他的意识还迷迷糊糊地,口中还一直念叨着“娘亲,娘亲,”好像做了什么噩梦似地。
宋欢颜见此情形,无奈地叹了口气,忙抚了抚他的额头,轻声哄他重新入睡。
待崔宁睡着之后,宋欢颜又让迎春借着出去买菜的工夫,代自己去一趟保和堂告个假,顺道再给崔宁抓几副汤药回来。
迎春去了保和堂,何成春见她要抓药,还以为是宋欢颜突然生病了。最近店铺的事情这么多,她小小年纪,很难吃得消的。
迎春怕他担心,随便扯了个谎话遮掩过去。可何成春却不肯就这么算了,硬要她再多抓一副补药回去。
何成春原本是一片好意。谁知,晚上回家胡氏查账的时候,见他这么“大方”,不禁又动了气,
“人参,五味子,麦冬,丹参,枸杞子。”胡氏照着本子冷冷念道:“夫君出手还真大方,那棵人参很名贵的,拿到市面上去卖得话可值五两银子呢!”
何成春坐在一旁烫脚,对她的唠叨左耳进右耳出,语气淡淡道:“颜儿为了保和堂尽心尽力,如今她身子不舒服,咱们做长辈的该表表心意才对。”
胡氏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账本合上,丢在桌上,“是是是,就您会做人。颜儿她才多大年岁啊?还用得上人参来补身子,亏您想得出来。唉!我胡蓉娘嫁进你们何家这么多年,每天为了家里累死累活的,也没见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蓉娘,你不会连孩子们的飞醋也要吃吧?”何成春语气无奈道:“颜儿是个好孩子,咱们对她好些也是应该的。”
胡氏现在也知宋欢颜是个有本事的,往后对自己一定会有用处,于是,稍微缓了缓语气:“妾身对她还不够好吗?老爷子寿宴那天,妾身还特意给她做了一身新行头,让她在宾客面前出尽了风头。”
何成春见她提起那天,随即转了话茬儿:“嗳?蓉娘,那位徐家的九奶奶,有没有关照你一二啊?”
胡氏闻言,立时心情大好,莞尔道:“那是自然了。咱们何家和她也算是有交情的,她自然要关照一下的。”说到这里,她探出身子,往他那边凑了凑,含笑道:“九奶奶答应入股绸缎庄了,往后了她这个大靠山在,咱们不发达才奇怪呢!”
PS:抱歉,今天更晚了~~
第三十八章 难民之乱
何成春不懂得做生意,所以对于妻子的长远打算,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还未听到一半,便已经开始忍不住打起瞌睡。
胡氏见他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顿觉扫兴,抬手轻推了他一把。何成春顺势哼哼唧唧地翻身睡去。胡氏有些赌气似地背对着他,枕着自己的胳膊,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打得正响,暗自偷笑了好一会儿,方才睡下。
待到翌日,何成春早早就去了保和堂。而胡氏起得稍晚一些,刚洗了把脸出来,要往儿子那里去看看,只见弟弟胡三儿顶头来了。[小说网·。。]
胡三儿听闻姐姐得了徐家的照拂,立马想过来寻个差事做做。他是家中老幺,平时从不缺钱使,日子过得也算滋润,只是他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常被朋友们背地里耻笑。
胡三儿今儿还特意备了一份礼物,见了二姐胡氏,他微微躬着身子,满面陪笑,连连问好,态度异常恭敬。
胡氏见他如此这般,便知他心里动了什么样的心思,语气亦发平淡道:“你又来作甚?”
胡三儿笑笑道:“小弟天天在家闲着,寻思过来陪姐姐说说话,解解闲闷。”
胡氏瞥他一眼,嘴角带着丝轻笑,“少拿话哄我了,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有话,就直说吧!”
胡三儿听了这话,忙又往前凑凑,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道:“好姐姐,给弟弟我弄个事儿管管吧。”
胡氏闻言,拨开他的手,站起身道:“你不是刚刚入伙酒楼的生意了么?好端端的,干嘛过来和我求差事?”
胡三儿有些急切的说道:“好姐姐,那酒楼早晚是个赔钱的营生,不长久的。小弟如今只想跟着姐姐。。。。”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胡氏打断:“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搭上九奶奶这条人脉关系,可不能再让你给耽误了。上次寿宴的事,还没来得及跟你算仔细呢。”
胡三儿闻此,犹如被一棍打在面门上,半晌作声不得,脸上也转了颜色。
胡氏见他半天没动静,便继续道:“和徐家人打交道不是一件容易事。你要是真有心帮姐姐,就多替我打探些徐家的消息,待到日后事成,二姐绝不会亏待你的。”
胡三儿闻言,坐在椅子上发闷,不痛快道:“姐姐是拿话哄我呢。这种空头许愿,我听得多了,有几个能兑现的。”
胡氏皱起眉头,“我何时拿话哄过你?你不信就算了,我找旁人去办也是一样。”说完,眉角一挑,脸上露出几分忿然来。
胡三儿见她动了气,不敢造次,只得软下态度应道:“我去打听就是,姐姐莫要动气。”
胡氏闻言,缓缓脸色道:“徐家在青州势力很大。等到绸缎庄的事一成,你就不用留在这种小地方混日子了,到时候,有的是肥差等着你挑。”
胡三儿听了这话,心中顿觉畅快,自是欢欢喜喜地去了。
***
崔宁从来不是个内向的孩子,他爱说爱笑,小小的脑袋瓜里常会有一些和同龄孩子们不相符的新奇主意。可如今,他却变得不爱说话,整天呆坐在窗前望向门口,似乎再等家人随时过来接走自己。只是一晃过了好几天的工夫,也未见有人过来。
宋欢颜每天出门时,都会十分留意身边的人,生怕,自己不小心错过什么事,什么人。
最近,保和堂每天都有很多人过来抓药,其中,用来治疗伤风和皮外伤的最多。宋欢颜细心地注意到患者大部分都是周围村子里的人。通过大家无意间的交谈,她方才得知,近几日小镇的附近来了很多从北面逃难来的难民,而且,他们常偷潜入附近的农家找粮食充饥,闹得村民们整天鸡犬不宁,不得安生。
这会,孙郎中正在帮一位布衣老汉的伤腿敷药,那老汉满脸苦愁,语气无奈道:“我家地里的庄稼都被他们给糟蹋了。这帮可恶的东西,简直比饿狼还要可怕。”
何成春见他这般不易,随即免了他的医药费,宋欢颜也多送了他一贴膏药。
米河镇附近只有两个小村子,那群难民找不到足够的食物充饥,势必会继续往镇上涌窜过来。宋欢颜越想越觉得不妙,特地让田氏多备了些米面留在家里。
果然,不到三两天的工夫,难民果然流窜到了小镇上。他们人多势众,单凭官府那几个浑事儿的,根本就没办法拦得住。
这群难民足有二百多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大部分都是面黄肌瘦的男人。他们个个都是衣衫褴褛,犹如阎王殿的饿鬼一样,窜到街上看见吃的东西就上去抢,狼吞虎咽的就往自己嘴里塞,不管不顾地,很容易会伤到无辜的人。
镇上的百姓都怕了他们,人人遂不敢随便出门,只在闭门在家中躲避。只是,这样的举动,反而让难民们更加放肆起来。
宋欢颜亲眼见过那些难民,虽然离得远远地,但还是觉得很可怕。因为,他们已经完全没有理智了,他们简直就是疯了,宋欢颜亲眼看见有人将抓来的活老鼠直接吞了下去,殷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异常恐怖。
何成春担心随时会出现暴乱,提前好几天就让宋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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