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听了这话,所受的冲击着实不小,怔怔的看着九奶奶,一声儿也说不出来。看着情形,老太太这是要“清理门户”了。
徐岚又是气,又是恼,脸涨得通红,索性止住了泪,松开了手,不再求了。
徐夫人瞧见,满心委屈气忿,当着众人的面,又将儿子连骂带说地教训了一顿。希望让老太太消消气。只是,九奶奶心意已决,任凭他们如何恳求哭闹,也不为之所动。
九奶奶以单手扶额,露出满脸疲态,语气淡淡道:“都不必哭了,明天一早,你们就开始收拾收拾。古董器玩,衣物用具,哪样该带,哪样可省,你们娘俩儿互相商量着办。至于,那边该安排的事情,我一件儿都不会漏下,你们娘俩无须担忧。”
徐夫人回房之后,一头扑在床上放声痛哭,精神极尽崩溃的边缘。她身边的丫鬟见了,也不敢冒然上前劝阻,只得在屋中规规整整地跪成一排,默默陪着主子抹眼泪。
九奶奶怕她一时想不开,背人寻了拙见,特意叮嘱下人们用心伺候着,屋中一刻也不许断人。
至于,徐岚屋内的那些下人,全都被碧玉叫到厅堂问话。书房里的那三名少女,不是寻常人家的闺女,也不是家中的下人丫鬟,而是胭脂巷里的小姐。碧玉让婆子给了她们一人两吊钱,匆匆地打发走了。
徐岚身边的那两个小厮,本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平时仗着伺候二少爷的借口,常对其他人吆五喝六的。如今,两人眼见主子闯下大祸,自己跟着脱不了干系,倒也不争不辩,只求主子开恩。碧玉命人给他们各打了二十大板子,方才遣出徐家。
第四十九章 徐家(下)
碧玉是九奶奶身边最得力的丫鬟。虽然年纪尚轻,却已在主子的身边伺候整整十年了。这十年间徐家的大事小节,人情是非,她全部都明明白白的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自从老太爷和老爷走了以后,九奶奶过得着实不容易。她靠着自己勉强撑起一摊子家业,如此辛辛苦苦操劳了几十年,到头来却换来这般不争气的孙儿。老人家的这颗心,算是完全伤透了。
碧玉悄声遣开院中闲杂人等,只留下两名老实本分的丫鬟在门外静候。她见老太太方才没用晚饭,便亲自去小厨房熬了碗粥送过去。此时,九奶奶正跪坐在佛堂内念经,她念得是《心经》。谁知,还未念诵完一遍,手中的紫檀木佛珠忽地断了,圆润润的佛珠顺势“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
九奶奶吃得一吓,脸色陡变,低头怔怔地看着那滚落一地的佛珠,过了半响才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她虔心礼佛多年,还是头一回儿遇见这种情形,忍不住心中一阵阵翻腾,把这当成了是佛祖提点自己的不祥之兆。
碧玉在外间听得动静,飞快地进来伺候。她先是将九奶奶搀扶起来,跟着蹲下身子抽出手帕,将那佛珠一颗一颗地捡起来。珠子总共是二十一颗,碧玉用手帕包好轻轻地搁在佛龛前面。
九奶奶的的两道眉毛,紧紧地锁成一个结。“好端端的,佛珠竟然也会这么断了。此乃不详之兆,大大地不详之兆啊!”
碧玉闻言,忙垂手侍立,低头轻声道:“太夫人,这佛珠伴您多年了。想必,只是那线绳老旧了些而已。”
九奶奶微微摇头,只抬头看着那佛龛上供放的白观音,沉声道:“你赶快派人去码头上把徐安给我叫回来。”她不担心别的,就怕京城又出了要紧的事情。徐岚顽劣无望,她的心中就只剩下徐莺这一个念想了。
徐安是徐家的老管家,十二岁时便进入徐家当差,名字也是老太爷在世时给取的。徐安为人机敏,办事沉稳,九奶奶一直把他视为心腹,颇为器重,常派他进京捎话送信,打探消息。
最近,徐安为了彻查商船贩私的事,一直没能抽空回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工夫,徐安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此时的他,尚不知晓太夫人要送走徐岚的事情。
屋中,一直沉着脸的九奶奶的待见到他,神情稍微缓和些,“徐安,商船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徐安闻言,面露几分难色,回道:“回太夫人的话,贩私的事老奴已经查出些苗头来了。估计不出几日,便能给您一个答复。”其实,贩私的事他早已经查明了。只是,因为要牵扯到徐岚的身上,才想要先压下来几天。
九奶奶闻言,沉思片刻,“商船的事,你且先放一放吧。这几日抓紧时间去一趟京城,看看莺儿那处的情况如何?”
徐安听着一怔,问道:“太夫人,京城那边又出什么事了吗?”
九奶奶摇摇头,“没有,只是我这心里面有些不安而已。前阵子,宋姑爷刚补上了个四品文职的空缺,按说咱们也该过去庆贺庆贺,只是最近的事太多,我一直抽不出空来。”
徐安闻言,忙应了一声是,连忙询问这贺礼该如何置办。
“亲家老爷素来不喜太过奢华铺张,你就按着他的性子准备,多送些茶叶绸缎少送些金银首饰。”九奶奶想了想道。
徐安也是这么想的,前些日子他刚从一位故友的手中收来一对青釉炫纹瓶,趁此时机,正好可以上报给太夫人知晓。
九奶奶闻言,很是赞许地望了他一眼,“难为你这般有心。我这位亲家老爷最喜收集这些玉石瓷器,咱们送这个也算是送到他的心坎上了。”
***
宋欢颜一觉睡醒,只觉浑身舒畅得很,她翻身平躺在床上,双手伸过头顶,挺直腰板,大大地抻了懒腰。田氏和迎春比她醒得早,这会正在收拾携身带来的行李包袱。
迎春听见动静,走过来一边挂起帘子,一边笑道:“姐姐可算睡醒了。”说完,又拿起青盐和清水过来给她漱口。
宋欢颜洗漱过后,穿好衣裳鞋子,探出窗外看了看天空,只见清空万里,阳光和煦,忙欢喜问道:“奶奶,咱们什么时候出门呀?”
田氏笑着睨她一眼,“你这孩子急什么?怎么也得先吃过早饭再走啊。”
宋欢颜闻言,有些孩子气的拍拍手道:“好,那咱们赶紧下楼开饭,我的心都开始痒痒了。”
胡氏住在她们隔壁的客房,她因为有事要办,早早地就领着红菱小六出去了。何福官被留了下来,身边只有一个贾三儿跟着伺候。
吃早饭时,田氏怕他一个人闷得慌,便给宋欢颜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相邀他等下一起出去走走逛逛。
宋欢颜有些不太乐意,抬头瞄了对面的何福官好几眼,顿了顿道:“表兄,今儿天好,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去逛逛?”
何福官正在闷头吃饭,待听见她这么问自己,眉头微蹙,没好气道:“我不去。”
宋欢颜早猜着他会这么说,咬了咬自己手中的肉包子,心道:你不去拉倒,我们还省得麻烦了呢。
谁知,田氏却在旁劝道:“福官儿,你一个人留在客栈里会闷的!何不也去逛逛?咱们可以雇一辆马车边走边看。”
说实话,何福官心里面是想去的,但又怕外面人多眼乱,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田氏猜得出他的心思,于是,继续道:“难得出门一趟,不出看看岂不可惜了。”
何福官听了这话,终于不再拒绝了,轻轻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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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游城
何福官这人性格麻烦事也多,回屋足足收拾了小半个时辰,才准备妥当出门。宋欢颜等得直发闷,便携着迎春先行一步上了马车,田氏则是带着何福官稍后赶到。
今儿,何福官特意穿了身新衣裳,随手还带了把纸折扇。两边的扇面上还是素着的,没画也没字,所以,他只是拿在手里把玩着,并不展开来扇风纳凉。
宋欢颜和他面对面坐着,见他如此用心打扮,心中暗笑:刚才还说不去呢?想来自己偷偷地没少费心思。
何福官见她一直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看,顿觉浑身不自在起来。当即转过脸去,轻咳了一声。
一行人来到大街上,宋欢颜忙掀起帘子,东瞧瞧西望望,好生欢喜。外面有许多车轿行人,为了避免摩擦拥挤,马车行驶得极慢。如此一来,正好方便了大家一面走一面赏景。
青州城内辈出文人雅士,举人秀才更是出了无数。许是,整日耳濡目染,近朱者赤的缘由,在这里就连寻常的普通百姓,升斗小民也会不时地附庸文雅说上两句文言诗词来应应景儿。
在路上,宋欢颜发现不少的街边小商小贩都会自编自说出来一套说辞来张罗生意,招揽顾客,文辞内容通俗俏皮,读起来也是琅琅上口。看来,若是想要在青州做点买卖生意,不但手脚得勤快,还得好学些才行。
田氏瞧着窗外似曾相识的街道楼屋,不禁把自己记忆中的那些早已模糊的景象,重新勾动了一番。三十多年前的无数往事,犹如潮湿温暖的风覆上心头,引人感慨万千。她无意间记起成亲时曾住过的那间小宅院,于是,掀起帘子向车夫询问道:“大师傅,你可知柳叶胡同怎么走吗?”
车夫是道地的青州人士,在这座城里,就是犄角旮旯的地方,也没有他不知道的。“老夫人,您说的是那条胡同,早都改名了,如今叫做秀才胡同。”
田氏闻言,不禁问道:“哦?何时改得名儿啊?”
那车夫缓缓将马车停到一边,回头仔细道:“算算可有年头了,少说也得改了有二十年了。听说,好像是因为曾出过一名榜眼和几名举人,所以改了名字。”
田氏闻言,神情略显惆怅,淡淡道:“没想到,那里还真的成了读书人的福地。”
马夫又道:“老夫人这么打听,可是那边有亲戚要过去瞧瞧?”
田氏微微摇头,“没有。逛了大半天,咱们先找个茶馆歇歇脚吧。”
宋欢颜留意到她的神情有变,隐约猜到她可能是回忆起过去的事了,便附和道:“嗯,我正好觉得有些口渴了。”
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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