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闯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你说。”
宋欢颜泪眼婆娑,深深地吸一口气,脸上带着回忆的表情,将那件缠绕心中多年的旧事,细细道来。
李闯乍听之下,只觉惊诧,但听到后来,不由眉心紧蹙,只觉得宋昆此人,完全就是个无情无义,卑鄙无耻的小人。
宋欢颜见他俊朗的脸上掠过一丝愤怒,便依着他那宽阔的肩膀上,轻声啜泣,就像是个满怀委屈的孩子,既无助又难过。
半响,李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柔声道:“你为何不早点跟本王说呢?”
宋欢颜闷声道:“我不想也不愿意”有时候,她甚是憎恨起了自己的身份。
李闯扶着她的后背,轻轻地拍了一下,忽然问道:“来,让本王看看你的伤口。”
宋欢颜闻言怔了怔,想起自己手臂上那斑驳的疤痕,不由摇头拒绝道:“不可,我身上的疤实在太丑了,会污了王爷的眼”
李闯闻言,定定地看着她,道:“不会的,本王要看看那宋昆究竟有多么狠心?”
宋欢颜无奈,只好低头轻轻卷起衣袖,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臂给他看。
李闯的眸光微颤,瞧着那一道道狰狞的疤痕,心中万分不忍,忙用双手温柔地敷在上面,沉声道:“宋昆这个老匹夫,亏得之前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真是太过可恶”
这般年轻美丽的女孩,身上落了疤,不就等于要了她的半条命。
宋欢颜顺势撸下袖子,将手臂上的疤痕挡住,低声道:“民女失仪,还望王爷恕罪”
李闯闻言,猛地将宋欢颜带进怀中,手臂渐渐地收拢起来,将她整个人抱得紧紧地,只道:“你受苦了,想哭就哭吧,好好地哭一场。”
宋欢颜心头猛地一酸,眼泪仿佛关不上闸似地流个不停,伏在他的怀中哭得一塌糊涂。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宋欢颜渐渐哭得累了,乏了。
李闯只觉肩头被哭湿了一片,温凉凉的,他看她满脸倦色,便将她扶着躺好。“睡吧,本王往后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宋欢颜闻言,十分听话地闭上眼睛,可是不过片刻,却又有些放心似地睁开了眼。
李闯给她盖好被子,用手指将她两鬓的碎发拢了拢,只道:“睡吧,本王等你睡着了再走。”
宋欢颜凝视着他,从被子中伸出一只小手,轻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步,她终究是迈出去了。现在,就要看李闯对她究竟有几分真心了。
第二天卯正一过,如意便小心翼翼地叫醒了宋欢颜,伺候洗漱。
宋欢颜端起茶碗漱口,只见金岚掀帘进来,干净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金岚先是探了探她的体温,跟着又端来一碗汤药,道:“请姑娘喝药吧。”
宋欢颜心知自己的病,还未好利索,只得乖乖将药给喝了,随后问道:“王爷上朝去了吗?”。
金岚点点头,回话道:“是的,王爷一早就走了,还说下午要出宫一趟,需得晚些回宫。”
宋欢颜闻言,轻点了点头,听着窗外沙沙作响的风声,若有所思。
晌午时分,沈云珠颇为意外地得来了孙女从宫中递出来的消息。虽只是薄薄地一张纸,但想要传出来,却着实费了不少的周折。
沈云珠满心欢喜地打开信封,取出信纸,纸上短短几行字,但她还是仔仔细细地读了起来。殊不知,还未看完,便神情大变,双腿微颤,单手撑在桌边缓缓落座。
身旁候着的婆子见了,不由一愣,忙上前搀扶道:“老夫人,您没事吧?不少字”
沈云珠紧紧拧起眉心,只将手中的信纸攥成一团,沉声道:“去,快去把老爷给我叫来”
“唉”婆子们应声而去,匆匆赶往书房,将正在整理书籍的宋昆给请了过来。
宋昆整天闲来无事,只得闷在书房度日,曾经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如今也只剩下满柜的旧书作伴,舒缓寂寞。
婆子们来报的时候,打扰了他的清净,宋昆将眉头微蹙,把手中的旧书扔在桌子上,道:“夫人又有什么事?你叫她过来说,我现在腾不出工夫。”
婆子们闻言,脸上灿灿地应了一声是,转身又一溜小跑着跑了回去。
沈云珠手中攥着信纸,双腿微微发颤,自己站也站不稳当,只能呆愣愣地坐在扶手椅子上。
过了好一阵儿,她的腿渐渐有了些知觉,还未等那些婆子们来报,就直奔偏院的书房去了。
宋昆见她脸色苍白,风风火火地模样,一脸不解道:“夫人,你这是”
沈云珠深深吸进一口清冷的口气,随即挥挥手,屏退屋中的闲杂人等,跟着将那团成团的信纸,递给他道:“你自己看看知道了。”
宋昆接过信纸缓缓展开,待见是孙女玉蔻的笔迹,不由又是一愣,低头读了几句,便觉得这信纸是炙手的火烫一般,烫化了自己的皮肉。
那孩子居然在宫里,居然还依附上了晋王李闯这一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沈云珠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宋昆,“怎么办?那孩子若真成了晋王妃,咱们往后该如何在京城立足?”当年,自己那么对她,她断然是恨在心里的。
宋昆闻言,只觉脑子“轰隆”的一声,霎时间空白一片,缓缓软倒跌坐在椅子上。
沈云珠见他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心中更觉一片冰凉,脚下挪动了几下,只道:“这事儿,怎么就那么寸呢?天下那么多的人,怎么就偏偏就遇上了她”京城中,早有传闻,晋王在出宫游走时,曾经被一位民间医女所救,晋王见她容貌秀丽,便将她一道带回了宫中
宋昆静静坐了很久,霍然摇头,忙抬手拿起那封信纸,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道:“夫人,这玉蔻只把话说到一半而已”
沈云珠面色沉重:“蔻儿自然不敢多写,但凡是从宫中带出来的口信儿,都要经过那帮太监公公的手里,她若是写的太露骨了,岂不是让别人也看个明白。”光是这么给传个信儿出来,她就要冒下不小的风险了。
沈云珠继续道:“听着蔻儿的语气,她似乎和那孩子见过面了,俩人之间一定说过什么了。”
宋昆闻言,坐直了身子,满脸焦急道:“不行,得想个办法进宫才行。”有些话,一定要当面说才能说得明白。
沈云珠轻叹口气道:“怎么进去?你如今无品无阶,如何能进得了那宫城内院。”
宋昆脑子飞快地转了转,盯着信看了看,又转头可看向妻子,道:“如今,只有请岳母大人亲自出马了。”她是有品位的五品安人,又和太后娘娘有些亲戚,还算是有些面子的人。
沈云珠闻言,眉心拧得更紧了,亦不答话,只略一沉吟道:“事到如今,什么法子都得试一试了。”
一百一十章 麻烦(三)
一百一十章麻烦(三)
傍晚,沈云珠坐轿回了娘家,沈老夫人见她满面愁云,便将她带进内堂叙话。
沈老夫人最看重这个女儿,忙携了她手,问道:“你身上不好,又连日事多,该好好歇歇才是,又过来做什么?”
沈云珠紧紧抿着嘴,犹豫了半响,方才道:“娘亲,我今儿是来求您的。”
沈老夫人闻言,轻声说道:“怎么?宋
又出什么事了?”
沈云珠脸上闪现出三分无奈:“是的,蔻儿早些时候来了一封信,说是那孩子跟着晋王进宫了。如今,身份已是大有不同。”
沈老夫人听了,心中顿时疑惑起来:“你说得仔细点儿,哪个孩子?”
沈云珠轻声道:“就是那个宋欢颜,当初给蔻儿治病的那个孩子。”
沈老夫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家,见惯了各种各样的是是非非,一颗心,早已磨练得宠辱不惊,刀枪不入。听了这个消息,她静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到底是宋昆的血脉,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沈云珠闻言怔怔,拧着手中的帕子,道:“娘亲,这孩子心里必定记恨着我们,他日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沈老夫人沉声道:“这都是孽这都是宋
当年自己坐下的孽”
“娘”沈云珠闻此,抬头看了娘亲一眼,似乎对她方才说的话十分不满——这会,可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啊。
沈老夫人感受到她的目光,转过来头对女儿道:“事已至此,你再怎么慌也没有用。”
“娘,我想请您进宫看看蔻儿,她现在有些拿不住主意”沈云珠难得露出柔弱的一面,平时的她,从来不会这般手足无措。
沈老夫人点点头,轻声道:“好,事关两家的体面,我会看着办的。”
沈云珠闻言,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犹如泄气一般,靠在椅背上,抬手揉着眉头。
沈老夫人看了女儿一眼,继续道:“既然来都来了,就过来陪我吃顿饭吧。”
沈云珠摇摇头,依她现在的心情,哪里还能吃得下饭了。就算是喝上一口水,都觉得闷堵得慌。
“没出息的丫头,就算是天大的事儿,它也挡不住吃挡不住喝。”沈老夫人睨了女儿一眼,继而扬声吩咐道:“周嬷嬷,叫小厨房摆饭。”
门外的嬷嬷领话而去,不过片刻的工夫,就置办出来一桌子的清淡小菜。
沈老夫人和沈云珠相对而坐,沈云珠只吃了小半碗稀饭,就没了胃口。老夫人见状,倒也不在劝了,只道:“小九儿,昨儿来信了,说是三天之后进京,到时候,你也回来看看吧。”
沈云珠回说:“我尽量过来看看吧。”
沈老夫人道:“小九儿,这次帮朝廷出疆办事,没准儿,回来还能挣个功名出来呢。”
沈家百年的家业,早已是财大势大,如今朝廷钱紧得很,急需这样一个富贵得力的帮手。
沈云珠闻言,轻轻一叹道:“老九果然是有出息的。一般的人,谁敢去个那帮蛮子做买卖,只有他不怕。”
沈老夫人淡淡道:“他一心想往上爬,自然要拼尽全力才行。”
这个小儿子,平时虽然事事和自己唱反调,但到了关键时刻,沈家这么多的孩子里,还是数他最有出息。
自从和李闯坦白自己的身世之后,宋欢颜不禁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而李闯待她也比以前更好了,每每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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