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这里,便拿了袖口里的帕子擦了擦眼泪,走到脸盆架子旁洗了把脸,又重新匀上了点子脂粉,又重梳了头发,便在窗前的书案前坐了下来,往外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外面有人叩打门环的声音,程紫烟趴在桌上让太阳光晒得昏昏欲睡时,忽听得这敲门声,倒吓了一跳,就听门外有人叫道:“紫烟姐姐,我是小桃,你开门啊。”
程紫烟这才猛的想起自己方才在这窗前坐下前,曾到门前将门在里面栓上了,便急忙起身去打开了房门。果见是小桃站在门口,一对水汪汪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担心的神情望着她。
小桃见程紫烟眼睛里还有些红红的,想是方才哭过了,又见她脸上的脂粉象是刚匀上的,便拉着紫烟的手走进屋来,依旧轻轻关了房门,两人走到床边儿上坐下,小桃便担心的问道:“紫烟姐姐,你是怎么啦?怎样气色这样不好,莫不是真的病了么?”
说着,便探手在程紫烟额上一探,见触手并不发烫才放了心。程紫烟这时见了小桃,就象是走在死胡同里突然开了一扇门似的,紧紧拉了小桃的手,心里也不知怎的,两行眼泪重又流了下来,慌的小桃赶忙去拿手帕子给她擦眼泪,劝道:“紫烟姐姐莫不是受了委屈,你先不要哭,有什么为难的事儿说给妹妹听听,妹妹尽力帮你排解排解,可好?”
程紫烟听了小桃这话,略止了止哭声,却不知这话从何说起才好,想要将事情和盘托出释放了这心中的一个重担,可是又有些担心说了出来,怕小桃会小瞧了她,便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小桃瞧了她那一副为难又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她怕是要跟自己讲那身世方面的事情,只是不知该如何打开话题。
小桃略想了想,便笑道:“紫烟姐姐别哭了,我刚才在下面儿见着程嬷嬷,她说你病了晌午饭还没有吃呢,这可不行。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管遇到什么事儿,这饭都是要好好吃的。不如我亲自给紫烟姐姐做点子稀饭来,配上几样现拌的小菜,清清凉凉的多好。”
程紫烟听了露出一丝笑容来,道:“哪里有这个道理,你上门便是客,哪有让你下厨房做饭的道理?我们厨房里也不是没有厨子,倒劳动你?”
小桃站起身来笑道:“姐姐这就是你见外了,你到我家我也做过饭给你吃,何况你今日病了身子不舒服,你瞧你脸色上了粉都觉得没精神,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这就让丫头领我去后厨房去,不过看有什么现成的蔬菜,拌上两个小菜,再吩咐她们看着熬一罐子小米粥便是了。”
小桃说完了话,果真出了屋子,叫个小丫头带着到后厨房里拌了三样小菜,一样豆腐丝拌圆白菜、一样香油拌的新鲜龙须菜、还有一样凉拌鸡丝。她手脚麻利的拌完几样小菜,笑着对跟着自己来的丫头道:“你在这里看着,给你们小姐熬一罐子小米粥,熬得稠稠的,得了就送到你们小姐房里就是了。”
说完,让个厨房的婆子端着那三样小菜送到程紫烟房里来。紫烟见她进来,赶忙拉着她摁在床边儿坐下,破涕为笑道:“你这是什么怪脾气,来我家里看我,倒跑到厨房里伺候我起来了,我可当不起,你将来可是平遥王妃呢,给我做饭可不折了我的寿嘛。”
小桃笑道:“紫烟姐姐,你就算病了也不忘取笑我呢,我们姐妹俩何必用那一套虚文儿,不过是做几样小菜儿,简单得很。我今日无事,就在这里呆到天黑也行,姐姐先吃饭再说,有什么事儿咱们下午慢慢唠着。”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那厨房里的小米粥就熬得了,丫头便给端了上来,并盛了一碗放在桌上,小桃便拉着紫烟走到饭桌旁坐下,笑道:“我辛辛苦苦拌的小菜,紫烟姐姐好歹赏个脸,吃点子罢。我听程嬷嬷说你这几日都吃得少,你看你都瘦了,来来来,快喝一碗。打起精神来咱们再说话儿。”
说着,便把那碗小米粥送到了程紫烟手里,程紫烟见小桃这样劝着自己,哪里忍驳她面子,便接了筷子挟了小菜吃起来,谁知她几日没曾好好吃饭,这小桃拌的小菜又是异常的香脆,于是便放开肚子吃了起来,而且一碗下去还没觉得饱,又自己盛了一碗,就这样,竟连着喝了三碗粥,那三样小碟里的小菜也被一扫而空,小桃见她还要吃,赶忙阻拦着,笑道:
“紫烟姐姐,你别一下子吃这么多,小心胃里消化不了。晚上再吃不迟。”
第二卷 豆蔻年华 一百九十四章 揭破窗户纸
一百九十四章 揭破窗户纸
程紫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叫你笑话了。我平日里吃得没有这么多,只是今儿你一来我心里一高兴,便连喝了三碗稀饭,这倒是从来没有的。想是你拌的那小菜太适口,我不由便吃多了。”
小桃笑着说道:“这算什么,不过是三碗米汤罢了,那粥虽熬得粘稠,但我瞧搁的米却不多,正合你这样几天没好好吃饭的人来喝,这就象三碗水倒进肚里,一会儿就消化了。”
程紫烟让小丫头撤下饭桌,重又献上茶来,拉着小桃的手并肩在窗口边对着坐下,道:“小桃妹妹,谢谢你来看我,我这几日心里有事情,厌厌的不愿意动,连昨日过中秋节都几乎忘了,还是昨儿你叫那个媳妇子送来的月饼,我才记起来呢。多谢你还记挂着我和嬷嬷,那月饼的馅子倒也新鲜。我听那媳妇说是什么芝麻桂花馅儿的,我昨儿尝了半个,味儿倒好,难得你怎么想来的?”
小桃笑道:“我横竖闲着也是没事儿,铺子里也要发卖的,终年都是吃那两三样的馅子,听着就够了,便想出几种新鲜馅子,不想做出来味道倒好,姐姐若是喜欢吃我家里还有好些,明日让丫头给你再送来些就是了。”
程紫烟此时握了小桃的手,觉得心中的那些个郁结所在是再也忍不住了,想要跟小桃好好的诉说一番,但是在这里又觉得颇不方便,怕有个丫头闯进来听见,她想了一想,便拉起小桃道:“小桃妹妹,我这几天因病着在这屋子里呆了好几天了,绿毛都快捂出来了,我瞧着今儿大太阳挺好,咱们去后院的小花房去看看花草,可好?”
小桃知道这是程紫烟故意想找个无人经过之处,跟自己说些体己话儿呢,便跟着她走下楼,程嬷嬷在柜台里正招呼客人,见程紫烟和小桃拉着手笑呵呵的往后院去,也不阻拦。
程紫烟在前面带路。推开走廊的一处小红门,进了后院。这锦绣坊前面是店铺,楼上是程嬷嬷和程紫烟平日里睡觉的屋子,这后院却是有一处小花房和一个小书房,剩下的都是花园子,院内也有零星的太湖石点缀,间植种着几株翠竹几株桃杏,如今那桃杏花早落,却结了一个个鸽子蛋大小的一颗颗小果实,倒也垂累可爱;一道抄手游廊通向左边一处阴凉的花房。
程紫烟将小桃领了进去,只见屋内整洁干净,铺设着鹅卵石的一条小甬路,两边都是木板子搭的花架子,一层一层摆放着各色鲜花异草,中间有一个梨花木的方桌,上面摆着一套小茶具,旁边朱漆的一个花架上,摆着几盆素心兰花,幽香满坐。
程紫烟叫进一个小丫环提了一壶开水放下,便让她出去了,叮嘱她不要让人来打扰。自己要和小桃在这里静静的赏花。那丫头应承着出去了。程紫烟从桌下拿出一盒茶叶,撮了些倒入茶壶里泡了茶,给两人分别倒上,笑道:“这里很好,静得很,我有时没事儿便来这里坐会子,就算是心里烦燥,在这里呆上一时片刻,心里便安静了许多。”
小桃顺着她的话笑了一笑,压低了声音道:“紫烟姐姐跟我说话还用得着什么开场白么?直说就是了,我昨儿听那送月饼回来的媳妇说是你病了,我担心了一晚,今日一看姐姐虽然气色不好,但倒不象是什么实病,倒象是有心事开解不了似的,若是紫烟姐姐信得过我,便跟我说说,我若能解自然替你出了法子排解一番,若是没有法子,也劝你两句也好啊。”
程紫烟停了停,一双手放在桌子上,只管撕手里的一方绣花的精致丝帕,小桃不觉好笑,伸手将帕子从她手里抽出来,笑道:“姐姐有话就说罢,别撕坏了这一方好手绢儿,这绣花的丝帕也得一两银子一方呢。”
程紫烟满腹的心事,被小桃一句话倒逗得笑起来,“你这坏丫头。人家满肚子苦水没处倒去,你倒拿我开起心来,真没良心。”
小桃哈哈一笑,道:“有没有良心,紫烟姐姐等会自然知道,我若是能替姐姐你排解了心事,总算得有良心了罢。”
程紫烟沉默了半晌,终于正色道:“小桃妹妹,我今天跟你说的你只自己一人知道就是了,我这话在心里憋了好几年了,也没个人可以诉说的,几乎把我憋死了。我整日里忙生意的时候还好,闲下来便是想着这事儿,又苦在无法说出来,实在是难受得很......”
说着,便触动了心肠,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小桃连忙用手里帕子给她擦泪,道:“紫烟姐姐,你看你看,怎么好生生的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你有什么心事只管跟妹妹我说,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哭坏了身子也是不中用啊.....”
程紫烟接过丝帕擦着眼睛。带着哭音儿道:“这事儿说起来丢人,妹妹怕是要小瞧姐姐了.....”
小桃正色道:“紫烟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乐小桃岂是那种瞧不起人的人,若是我真的那样,紫烟姐姐哪里会和我要好?咱们岂不早就生分了?”
程紫烟道:“小桃妹妹说的是,是姐姐我失言了,还请妹妹莫要怪我,我现在心里实在是乱得很,你不知道......我.....我......我是愁我爹娘的事情.......”
她本以为小桃不知道她的身世,不料小桃早就从聂川口里知道了程嬷嬷过去的事情,连带着程紫烟是聂川和程嬷嬷的女儿这件事也一清二楚。小桃如今听得程紫烟说出爹娘二字,就知道是说的程嬷嬷与聂川的事情。这也说明她心里早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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