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茜睁眼要看时,只见秋红仍旧坐在她脚边,脸上有着几分担忧的神色,屋子里暗沉沉的,外面雨声依旧刷刷作响,这才知道原来刚才那是自己做的一个梦罢了,她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失望。便慢慢的坐了起来,倚在床上偏头去看那窗子外下着的大雨,心道:我这是着了魔了,看来人家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点都不假呢。只是我为什么单单便梦到了是乐家的二哥来救我呢,哦,对了,想是我知道他是在衙门里做捕快的,自然是有些拳脚上的功夫,便想到他了。可是那梦再好,也终究是一场空,看来她想让人来解救她是万万不能的了。
虽说有小桃平日里帮衬着她,开解着她,但是毕竟自己姓兰的,这终身大事还是得由家里给摆布的,就算小桃再有本事,也不便插手到她家里,更不能帮着她逃离了这里。若是那样,岂不是自己给人家添了麻烦,让自己家里人找人家乐府的晦气么?她想来想去,就算这次再给自己饶幸逃了这场婚姻,那还有下次,下下次,她早晚总要落到人家手里头去的,这样想着便觉得自己绝没有活路,万无生机的了,不如就是死了干净,带着这个干净身子去亲娘那里团聚去罢。
可是刚才她上吊没有死成,这回子家里加紧了看管她,小容也把她看得死死的,料想是难再有机会,那砒霜毒药虽好,但是也得有人去买,小容是绝对不能干的,而且那吃了毒药死了后形状也是太难看了,听说死前痛得手刨脚蹬的非常痛苦,如此一来就算是人死了,那脸上的模样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必定是呲牙咧嘴的丑陋模样。
兰茜暗地里就是摇了摇头,突然想起若是投湖也不错,可是自己家里面没有池塘,那前院里的一处小水洼连她的膝盖都不到,如何淹死得了人?若是自己能得出去,外面有水的地方多,自然能了了自己的事儿。
她这样想着,便想着怎样才能出了兰府的大门,如今她刚寻短见未成,怕是要出门比平日里更是难上加难,这时秋红见她眼珠转着象是在想着心事,就问道:“小姐,可觉得身上爽利些了么?”
兰茜因不见了小容,便低声道:“好些了,小容呢?”
秋红道:“小姐你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小容在厨房里给小姐熬稀粥呢,等会儿就回来了。”
兰茜因闻着屋里一股子烧香的味道,便问道:“谁在屋里烧香了,怎么一股香的味道?”
“那是方才小容烧上的,说是小姐躲过了一劫,要烧烧香谢谢菩萨呢,可巧,明儿个城外寺庙门口有庙会,我们几个丫头本打算明儿个去上香许愿的,小姐如今身子不好,就算了罢。”
兰茜心里一动,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她想着这个趁着上香许愿出门的法子倒是可行,便脸上装做没事似的,对秋红露出一点笑容来道:“我没事了,方才不过是气着了才一时鲁莽做了那样的事儿,现在想来还后怕呢,我本是在家里呆得太气闷了,明**们去庙里上香,好歹带上我罢,我也出去散散心也好。”
秋红笑道:“那样子敢情好,只是不知道老爷和夫人会不会答应,不如小姐去求求老爷,若是老爷允了咱们便一同去,要不咱们就算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便带小姐出去啊。”
兰茜点了点头,心里暗自盘算了一番。稍晚时候,小容送上稀饭来时,兰茜为了不让小容她们发现自己有异,便强忍着喝了半碗稀饭,吃了几口小菜,小容见她肯吃喝了,便以为她想了过来,于是便放下了心去,她哪里想到这是兰茜故意在麻痹自己,想着要混出门去二次寻死。
直到晚上掌灯时分,小容打了洗脸水进来,就瞧见兰茜只着中衣披了衣裳坐在梳妆台前,打开了首饰匣子,将里面的她娘留下来的几件首饰都检点了出来,另放在一个绢帕里系了起来。
小容上前拉着兰茜起来,带她到床边上坐下,道:“小姐,你又摆弄夫人留的这些东西做什么?”
兰茜就拉着小容一起在床边儿坐下,打开了那个绢包给小容看,并道:“你瞧这里我娘留的东西也不多了,只有这几样了,如今我就交给你,你帮我找个地方收起来,你以后就见了这东西,跟见了我的面儿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兰茜禁不住两行眼泪直滚了下来,就在枕边拿了块手帕子来擦着眼睛。小容听了她这话,也是心里十分难受,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心里隐隐觉得小姐这话里意思不好,便道:“小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今**把小容还没有吓够么?现在刚好些,你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来吓我,莫不是想让我担心死么?”
兰茜忍了心中别离之情,劝慰她道:“小容,这里没有别人,我且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要论咱们两个人,这些年来行动坐卧,哪一时哪一刻没在一处儿?人非草木,岂能忘情?我今日本想着我是死定了的人了,没想却被你进来给救活过来了,既没死成,我也就不再寻死了。只是年这情形我在家里早晚得让他们算计出去,咱们姐妹一场,将来不晓得各人如何,你跟我吃了这些年的苦,我也要替你想一个了局。”
第二卷 豆蔻年华 一百九十七章 再次投塘
一百九十七章 再次投塘
小容觉得她这话说的大有深意。不由得心里突突直跳,兰茜接下去道:“你瞧你手冷的,你也不用担心,我不过说说罢了,记得我曾问过桃姐姐,若是她将来成了亲,我们又不能在一处,却是怪遗憾的,若是想她了怎么办?你知道她是怎样跟我讲的?”
小容道:“乐小姐怎么说的呢?”
兰茜淡淡笑道:“桃姐姐说了,人生离合在乎心,而不在乎形。彼此离了心就算整日在一起,镜中灯下,也不过嫌影憎形罢了;彼此若是合了心,万水千山也是可以魂里来梦里去的,就跟在一起是一样的呢。我如今告诉你,咱们终究各有各的命数,岂有你一辈子跟着我的道理?将来若有我离开的那一天,你也别尽着只是伤心。我这些东西你就收了去,将来就算咱们一辈子再见不着,你看着这些东西也比天天在跟前儿的,还喜欢呢。”
说着。便将那绢包塞进小容手里,小容推拒不过,又不明白她说这番话是个什么意思,只好说道:“小姐的恩典,我替你收着就是。我就跟小姐说过,小姐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横竖一辈子不嫁人也就完了,莫不成小姐将来有了好去处,还能丢下我独自享福去不成?”
兰茜苦笑道:“我怕是没那样大的福分,你虽跟我享不了福,但是我也断不能让你再跟我吃苦,好了,我今儿也累了,想早些歇着。你等会去跟老爷回一声,就说我今日受了惊吓,多亏菩萨保佑才捡回一条小命,明日是庙里上香的日子,我想亲自去庙里上上香许许愿,让他务必答应。”
小容答应了出去,又让秋红今晚在外间里守着,生怕兰茜再做出什么傻事儿来,自己想了一想,又回自己屋子里拿了那件刚才被兰茜吐脏了的衣裳,用个白布包袱皮儿一裹,径直往前院里兰老爷住的院儿里来。
兰老爷这时和陈氏都没有歇息,还在外间坐着说话,话题无非是谈到今日兰茜以死逼着退亲的事情。兰老爷到了此时也不知该拿这个让自己头痛的女儿如何是好?陈氏便在一旁劝说,小容进去了,红着眼睛就给兰老爷跪下了,手里抱着那件带血点的衣服哭个不住。
兰老爷见她如此,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忙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儿?好生生的你哭个什么?还嫌不够乱么?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阿茜这孩子又闹出什么事情来了?”
陈氏见小容仍是哭着擦眼泪,便板住了脸喝道:“小容丫头,你这是做什么!老爷如今正烦着,你倒跑到这里来给老爷添乱,若是小姐有事你就直说,哭个什么!也不嫌晦气?”
小容这才止了哭声,擦了两把眼泪,将手里捧着的那件包袱皮儿打开,拿出那件被喷得星星点点血点儿的衣裳,哽咽着道:“老爷,夫人,你们瞧瞧罢,小姐......小姐......她刚才都喷了血了......”
兰老爷听了这个消息,忍不住从椅上猛的站起身来,抓起小容手里那件衣裳细细来看,只见前襟上果然有些暗红色点子。大大小小的分明是血,看得兰老爷是触目惊心。陈氏也是吓了一跳,站在旁边沉着脸一言不发。
小容哭道:“老爷,这是刚才小姐吐的,还有我们屋子里那痰盂里还有呢,小姐不让我跟老爷讲,我是趁着小姐睡着了,才偷偷来告诉老爷的。小姐也不看大夫,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啊......”
兰老爷怒道:“她这丫头敢情是真要死了,都这样儿了岂能由着她的性子,你这就回去好生看着她,我这就叫大夫来看她!”
小容这才慢慢起来,回转了后院儿。兰老爷这时也管不了许多,立时就命下人去请大夫,不一时功夫,下人便传说是大夫到了,兰老爷便让陈氏带着大夫去后院去给兰茜诊病,没想到小容叫醒了兰茜,兰茜却不叫大夫诊治。小容和秋红秋菊在旁再三劝说,兰茜才勉强听了她们的话。
那请来的大夫与兰茜诊了脉,又问了小容平时兰茜的饮食起居情形,足有小半个时辰,才退出来,至厅上坐定了开药方,兰老爷便细问大夫兰茜的病症所在,因那大夫说了小姐是郁气难舒,肝火上升,一时气急攻心,才吐了红。倒无十分的大碍,慢慢调养既可。
兰老爷这才放了心,叫下人付了诊金跟去大夫取药,送了大夫离开。陈氏在一旁叹气道:“好在这阿茜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才吐了口红出来,我就说嘛,这孩子平日里身体健壮,不过偶然上了点子心火,哪里就至于那样凶险,休养些时日便可无事了,老爷千万别太上火了。”
兰老爷叹道:“你倒说得轻巧,她这样小小年纪便吐了红,将来若是再有事情,保不准就种下了病根儿,哎,这丫头从生下来就没有一天不让**心的,也是在她小时候我太信那道士所言,对她管教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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