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巧也不过是十一岁的小女孩，现在还沉浸在马上就要变得更漂亮的期待中，什么出嫁前的伤感情绪根本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听自己娘这么讲，巧巧冲着花楚楚一笑：“快快快，我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陆黛心里已经明白了，这“开脸”确确实实是女子出嫁前仪式，代表着干干净净嫁到婆家，有着讨个好彩头的意思。
“你可准备好了，这个有点疼的！”花楚楚叮嘱了一句，才正式开始手下的动作，开脸。
陆黛这才知道巧巧娘说的奈何不了这根棉线是什么意思，以前在电视剧里面看到觉得挺简单的，就是一根棉线动来动去，现在身临其境的看到了，才知道这开脸确确实实是一门手艺活儿。
因为之前巧巧已经洗过脸了，所以此时开脸就直接进行。
棉线有尺许长，花楚楚用牙齿咬住棉线一端，左手拉动线，棉线转动，右手撑开，就形成一个三角形，然后三角形在拉动下大小变幻着。陆黛看着花楚楚凭着一根棉线在十指间转动飞舞，巧巧脸上的绒毛被连根拔除，脸上变得光洁起来。
“嘶~”巧巧忍不住出声。
花楚楚小心翼翼道：“你忍忍吧，这算好的了，我听说还有用铜钱在脸上开脸的呢！①”
“用铜钱怎么开脸？”陆黛好奇了，她以前在电视剧里面可没有看到有人用铜钱开脸的。
花楚楚停下手来，让巧巧缓缓，想了想，答道：“听说是就像在脸上玩‘铜钱‘空竹似的，我也没有见过。”
一句话让陆黛好奇心更甚，转头问巧巧娘：“李婶，你见过没有啊？”
巧巧娘一听，直摇头：“我哪里见过！”
那边巧巧却已经缓过来了，道：“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我想，用铜钱肯定比用棉线疼多了！难不成是要用铜钱在脸上刮？把脸上的小细毛都刮下来？说不定刮掉一层皮咧！楚楚，咱们接着来吧，这下你别管我了，早晚要弄完的不是么！”
“你说的啊！”
这下楚楚还真不管巧巧疼不疼了，手下的动作行云流水。
开脸的活儿确实是个细致活儿，陆黛认认真真的看着花楚楚的每一步动作，她对着开脸很感兴趣。在地上捡了根长头发，学着楚楚的样子，在空中拉来拉去。
楚楚和巧巧娘看了陆黛笨拙的动作都笑了，只有巧巧一本正经：“阿黛，你好好学，学好了抢楚楚的饭碗！”
“哎哟，你这丫头还学会教唆人了！”
巧巧娘笑骂了巧巧一句，楚楚也乐了，她可不认为自己这手绝活就这么被陆黛学去了。
一直花了半个小时，整个开脸过程才结束，不仅是脸上的绒毛，连同颈上的汗毛都绞了个干净。花楚楚使劲的甩了甩手，有揉了揉自己的手指，看来是真的累着了。
陆黛发现，巧巧一停手，她就不知道怎么拉了。
巧巧仰起脸，问自己娘：“好看吗？”
花楚楚打趣道：“跟剥了壳儿的鸡蛋似的！”
陆黛狠狠的点了点头，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开脸，真能让整张脸变得光洁照人，那半个小时的罪真没白受！
花楚楚拈起那盒铅华粉，打开看了看，道：“这盒铅华粉是化铅的，抹了看起来比较白，其实齐芳斋还有好多别的颜色的。不过，这盒也算是好的了！”
听到这话，陆黛很是诧异，她以为古代的粉底就只有一种颜色来着，现在看来她了解的还真够少的。
又想到花楚楚说的化铅，立马皱了皱眉，穿越前好歹读了几年死书，当然知道铅是有毒的！
于是开口道：“我觉得这个颜色惨白惨白的看着不大好，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替代吗？”
花楚楚摇摇头：“就只有这么一盒铅华粉，而且这个也不差，阿黛你是没见过这些东西，不知道它们用起来有多好，哪里看得出来是好是坏呢！”
对于楚楚这话，巧巧连连点头，一副赞同的样子。
巧巧娘笑道：“阿黛你就别操心了，楚楚那手艺都赶得上镇上的整容匠②了，她说好那一定是好的了！”
最后到底是用了那化铅的铅华粉，她又不能证明这东西是有毒的，贸贸然跟人家说这人人喜欢的铅华粉其实是有毒的，说不定人家还会当她是嫉妒心作祟。
花楚楚先用刀片将楚楚的眉毛剃去，然后用指甲勾了些碳粉，在巧巧眼睛上方抹出一双柳叶眉的形状。③
“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样子，好看吧？”
巧巧看不到自己的样子，抬头去看自己娘亲。巧巧娘连连点头：“好看！好看！”
陆黛整个人都惊呆了，这古代画眉是直接把眉毛剃掉再画的！
然后，在陆黛惊呆的目光中，花楚楚给巧巧修好了鬓角，就开始给巧巧脸上抹铅华粉，抹得特别的均匀。抹完了之后，整张脸看起来真的细腻白嫩了不少！
楚楚满意的点了点头，选出装胭脂的盒子，抠出一些胭脂膏来，均匀的抹在巧巧的两颊上。
其实，用现代的眼光来说，这盒胭脂膏非常的差劲，抹在巧巧脸上都没有完全的晕染开来，看起来特别的突兀。具体请参考小学生大合唱的舞台妆。劣质的红色跟白白嫩嫩的脸搭配起来有一种诡异的观感。
偏生这样巧巧娘和楚楚还满意得直点头。
陆黛就不懂了，是古代人的审美就这样，还是他们没有见过更好的妆容？
PS：①古代除了用棉线开脸，确实是有用铜钱开脸的，具体怎么弄，镜回也不知道。
②古代确实有整容匠这种职业。《二刻拍案惊奇》卷二五：“三日之前，蕊珠要整容开面，郑家老儿去唤整容匠。”
③古代人画眉就是把眉毛全部剃掉重新画的，这就是为什么古代女子每天早上起来之后都要画眉！可以想象她们卸妆以后有多吓人！
另外，按理说，开脸这种仪式须是父母子女双全的妇人主持，而且女子坐的方向也有讲究，对于这个，镜回想说，这个咱们暂时不讲究啦！大家不要做考据党！咱们先讲究一下剧情！
第十四章 奇葩的古代化妆术（下）
还真不是陆黛瞎说，巧巧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小学生大合唱的舞台妆。
陆黛一脸的欲言又止，还不能让人家看到了。偏生巧巧问完她娘以后又来问陆黛：“阿黛，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好看吗？”
陆黛抬头看了巧巧一眼，还是觉得有些不能接受，心里正想着要不要昧着良心夸一夸巧巧，巧巧娘就开口解了陆黛的围：“死丫头你还知不知羞啊！就人家阿黛那张脸，不整容都比你好看，你还好意思问人家！”
“噗！”楚楚乐了，笑道，“好看，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你好看！”
巧巧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讪笑道：“我又不跟阿黛比，我就是问问，是不是比以前好看啊！我不能跟我自己比么！”
其实阿黛也想乐的，但是忍住了。她实在是不习惯这古代把化妆说成整容，要是在现代夸人家一句，哎，你整容了真好看！说不定人家逮着什么就用什么呼你一脸！
说笑够了，花楚楚才开始接下来的动作。
从匣子里面拿出那盒楚楚口中的鸦黄，打开小盒子，是一种湿膏状的东西，楚楚直接用尾指的长指甲勾了一点，然后在巧巧的眼角偏上方勾勒。楚楚动作特别快，陆黛都没有看清楚她是怎么弄的，等花楚楚停手的时候，巧巧的眼角上方便出现了一只半翅的蝴蝶，像是停在巧巧的眼睫毛上似的。
巧巧娘看了，感叹了一句：“楚楚啊，你说你这么心灵手巧的姑娘，花嫂子是怎么养出来的哦！”
楚楚抿了抿嘴：“还不是一样米一样水一样土的养！就是我从小爱这些东西，去姑姑家的时候，跟着姑姑的丫鬟学了学。”
巧巧忽然开口问道：“是姓乔的那家姑姑吗？”
花楚楚点点头：“除了那家，还有哪家能有丫鬟！”
巧巧娘听了连连点头，忽然想起了似的，笑道：“我记得早些年楚楚你老爱念叨你那个表哥，后来又不念叨了，说是出去云游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楚楚直摇头：“没呢，上次去姑姑家，说是快回来了吧！”
陆黛一听云游，立马就来了精神：“楚楚，你表哥是高人？”前世看了不少的小说，只有高人才会说云游什么的吧！
巧巧一听这话，手一抖，尾指轻划，差点儿就把另一只蝴蝶给画坏了，好在补救及时。
“阿黛，你在想些什么？什么高人不高人的！表哥就是喜欢到处走走看看，说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什么的，我也不是太懂。”
陆黛一听不是高人，便没有了打听的兴趣。忽然又想起陆秀才来：“那我那个堂哥还真应该出去走走！”
“哎呦呦！”陆黛话才说完，巧巧娘就赶紧出声打断，“这话你可不能让陆老二听到了，信不信那两口子能恨你恨得咬牙切齿的！人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指着考状元光宗耀祖啊！”
听了这话，陆黛一愣，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再回神便见花楚楚已经开始收拾那个雕花匣子了。
“弄完了？”
这么快！
花楚楚撇撇嘴：“这还没有试头发呢！”
“哎哟，我可忘了把钗啊簪啊什么的拿出来了！”说着就转身去床边，然后从枕头后面翻出一个匣子来，这次这个匣子没有雕花，是印花的。印的是凤穿牡丹，颜色上得很周正。
巧巧娘把印花匣子放在了桌子上，又把雕花匣子抱走收起来。巧巧也不管，兴冲冲的打开印花匣子给楚楚和阿黛看：“快看快看，这可全部都是镀金的呢！金灿灿的可好看了！”
一个镀金坠流苏嵌白玉珠华胜①，一个镀金蝴蝶锁白玉珠穿花钿，一把白玉纹金蝴蝶戏珠梳，一对镀金半月蝶飞镂空凤钗，一对金錾花锁珠镀金凤钗，一对鎏金镶白玉碎叶钗，一对金镶珠石云蝶簪，一对锏镀金飞云凤钗，以及一条金镶珠宝半翅蝶项链，两颗金镶玉鱼形戒指。
陆黛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说实话，单从工艺上面来讲，这些首饰的做工不如现代精细，但是，这全是纯手工的啊，在现代你上哪儿买去！有钱都不一定有地儿买！
花楚楚把巧巧的头发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