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间,一股噬心的痛楚,传来。都说十指连心……看来真是这般呢,都说坏事做多了是要遭报应的呢……
瞥了一眼,被火舌肆虐过后全然焦黑一片的山脚,抽起长剑,拨转马头,离开。不忍再看。
“挖!在山洞外十丈的地方,挖出一条沟来。”苏铮大喝一声,所有人都放下自己的动作,开始挖。
火是蔓延得极快的,见着,它步步逼近,人人都不要命地挖。没有什么工具,就拿出了自家惯使的武器。
苏铮也亲自挖,或是因为紧张,或是因为劳累,或是因为焦急,滴滴汗水,侵润脚下寸寸芳土。
大火连着烧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洋洋洒洒一场挥毫的大雨,浇熄了这场惨无人道的杀戮,留下满山的荒芜,还有那些藏在山下,丑陋的真面目……
几经波折,挖出来的土沟还算差强人意,险险避过了那要命的山火。满山的生气都化作了尘土,唯独山顶还留着一片墨绿浓荫,看上去霎是滑稽。
他们就藏在那儿啊……慕容北天微微勾起嘴角,胜利在望,他反而慢起了步子,众人都催着要乘胜追击一举拿下那些残余势力,好叫着上天盾地的幽凌教全歼,可慕容北天却又不急着杀他们了,只叫人盯着,但凡跑出一个人就杀了。
慕容北天一脸漠然地盯着跟他叫板的诸位,不由嗤笑:愚昧!
“如今,鹿死谁手以成定局。他们自己也知是逃不了了,如今攻取,他们定是以死相博,虽是能拿下他们,但我们定也讨不着好处;就是要等上几天,没吃的,没喝的,让他们的气焰消了些,再去不迟。”
不愧是慕容北天,如此周全的计策,当真是要把人赶尽杀绝……
一天了。
苏铮木然地搂着苏珂轶,感受着她的身体从温热变得冰冷……
珂轶是难产,怀胎未及十月。苏铮也知道,这不是意料之外的,她已经那么努力地挨到了现在了,也是很辛苦的吧?
苏珂轶最后一次看这座山时,映入脑海里的还是一片火海。如此一个昔日赫赫江湖之教,最终却仍是支离破碎,碎成一地的过往……
大雨过后,满山的湿意,犹如哭过一般,满是萧瑟。若山真是有感知的,怕也是哭了吧?
总是担惊受怕地躲躲藏藏,还真是没有准备能给小孩子穿的衣物。
一个小小的男婴,用大人的衣服,十分珍惜地裹起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那么轻,轻得好像根本不存在。
苏铮轻轻吻了一下这个初到人世的小精灵,宛如诏告着他的到来。凡此种种,皆是无比轻柔的动作,他就像一个珍宝,苏铮唯一的珍宝。
“你叫苏忘,你是我苏铮的外孙哦!”苏铮有些幼稚地一板一眼地告诉着他,即便自己也知道,他怎么可能听得懂。生下来就没有娘亲的孩子,你以后可以好好地生活吗?
就算很就以后,苏铮也会想想,如果没有苏忘的话,以后的这个世界上,还会不会有幽凌教。
也许会,也许不会。
总而言之,一切的一切之后,苏铮又有了一个牵挂,一个值得他努力争取幽凌教生存的信念。
夜幕降临。
三十二章
没有吃的,苏忘一直哭。苏铮很是担忧,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来来回回地渡着步,哄着他。哭道最后,小脸涨得通红,但却也无济于事,空惹苏铮很是心疼: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哄了半天,才叫那娃娃睡着了。
苏铮系好夜行服的衣带,几只匕首,清点一番,收入怀中。看来是要亲自去会会那个慕容北天了。
月色融融,苏铮倏然便隐入其中……
虽然,他们是被人监视着的,想要逃下山于其他人来说确实是不易,但对于苏铮来说,想要一人,来回山下,虽算不得轻而易举,但也不算难事。
苏铮走后,众人也就该干嘛干嘛,山里的飞禽走兽都死完了,又出不去,没有吃的,不光是孩子,大人也饿啊。只能是静静坐着,或躺或睡,省着些体力。
因而,也没有人发现,另一个小毛孩的动作。
任雨偷偷跑过去,看看这个刚刚出生,闭着眼,小脸皱成一团的小娃娃。
皱眉——好丑,苦着一张脸,掐掐自己的脸暗想:难道自己出生也是这样吗?他们说小孩子出生的时候都长一个样哦。
不过就是皮肤软软的,手感真不错。任雨掐这么两下居然上瘾了,就一个劲地狂掐。许是力度把握得不好,小娃娃给掐痛了,眼睛都没睁,便哇哇地哭起来。因为饿的缘故,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任雨急得跳脚。
他是饿了吧?任雨伸出自己的指头,看着小娃娃吮吸起来也没有了哭声。但是吮着吮着觉得没味,便有作势要哭。
任雨惶急,掏出随身带的匕首,没错,刻有一个幽字还有一朵杜鹃。当初苏铮让他选一个的时候,任雨死活不要,是嫌这匕首上全是花,太女气了。但是后来知道了匕首是一种很方便的武器,住在山中也常常用到,而且最最主要的是,苏铮耍了几招使匕首的招路,然后就让任雨想要了。
苏铮还特意选了一把最女气的给他,原话如下:
“本来是让你自己选的,看你不领情我又后悔了。只有这把,要不要随你。”说话时的姿势是鼻孔朝天状,气得任雨七窍生烟。
苏姨就在一旁笑。嗯……她是让任雨这样叫她,但是任雨总觉得这样把她叫老了。二十多岁的模样,这样叫怎么想都怪怪的。
但是她说嫁人了的,就该叫姨。说这句话时,她就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沧桑感来,想想又会觉得就叫“苏姨”,好像也挺合适的。
恩,不说了!拿出匕首,开工了!
牺牲自己手指,忍着点痛,用匕首割开一道口子,腥红的血很快就渗出来了。任雨痛呼,差点在自己未来小师弟面前毁掉形象!痛到他差点飙泪耶!
把割破的手指塞到小娃娃嘴里,小娃娃就本能的吮吸。麻麻的感觉,让任雨的手指也不那么痛了。
这个办法是任雨看来的,记忆里也是有一个小孩,哭啊,哭的昏天惨地的,记忆里的那惨凄的哭喊大概是自己永远也难忘的吧?也是因为这样,这件事才被小小的自己记住了吧。
大人牵着要走了,自己还固执地要看那个弃婴……没有奶吃,干哭着,有好心人上前,拿刀割破手指,让婴儿吮吸,而自己也被强拉着走了。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有没有用,但总也是做了点什么吧?才被生下了,身体肯定还很弱,但是又不可能强求他吃饭什么的,就只能喝糖水,这样总也有撑不下去的时候啊……
小娃娃大概也是哭得累了,吮吸着也就睡着了,也就毫不吝啬地摆了一张大脸给任雨欣赏。
看着看着,任雨忽然很开心,从今以后自己就有个弟弟了,也真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
慕容北天正在灯下下写着什么,上好的生宣纸,一支狼毫勾勾画画,舞得畅快之极,生宣吸水性和沁水性都强,落笔即定,水墨渗沁迅速,不易掌握,怕是非得胸有成竹才能如此行云流水吧?
一只匕首,擦着油灯的灯芯而过,带出的风让火苗一阵微熄,霎时的一片黑暗,让慕容北天眼镜不及适应这黑暗而不能视物。哆的一声,匕首插入墙中,即时,室内复又亮了起来。
只觉窗外人影晃动,慕容北天随即提剑追了出去,却仍是慢了半分。不由疑惑:是谁?这么高明的身法……
回屋,关好门。再来看这把匕首,还带着一封信,入木三分的力道以及晃灭烛火一看,便有些被吓着了——是幽凌教,教主。
那把匕首上,不意外的有一个“幽”但却没有任何的花,唯有一只蝴蝶,栩栩如生,蝶翼微张,鲜活得似就要振翅而飞。
慕容北天一惊,他当然知道这只蝶代表的是什么人——蝶即百花,幽凌教教主。才道好险,想不到幽凌教教主的功夫这么了得,逃下山了不说,就是刚才的那瞬,就够自己死上一百次了。
想来那人不是来杀自己的,这匕首就应该没淬毒,便伸手抽出了那把匕首。信是作两半分,皆只是匆匆几句。一封即说要他不能带一兵一卒只身前来一会,说是只要他来了便不会伤他,道的是他们是必死无疑了,玩不了什么花招云云。
而另一封才是重点吧?真是惜字如金的人,竟只有一句话,这句话只身给慕容北天看的:“想见苏珂轶最后一面就来吧。”
什么叫最后一面?他们怎么知道苏珂轶在哪儿呢?莫非她已经回去了吗?疑云重重,压得慕容北天喘不过气。急于知道答案,慕容北天急得团团转。难道自己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切的事都不同自己安排的那样发展?慕容北天拿起那第二封信,递到油灯下,手有些发抖,险些烧到自己的手。火苗轻抚信纸,便化为飞灰,了无痕迹。
他承认,自己在害怕,也急不可耐。几乎是想立刻就告知诸位掌门管事的,今晚就走,但是他告诫着自己,要理智,理智……
就这么坐着,油灯恍惚,一夜落泪。慕容北天,也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得知此事的众人议论纷纷,但总之一点就是认为慕容北天此前定是有内幕的,他们也知是逃不掉了,当然也大可不必如此守信,所有自然是不准慕容北天做如此不智之举。
但今时不比昔日,反对又如何能奈何得了慕容北天呢?不顾众人反对,执意离开了。策马疾驰,发泄一般狠狠甩鞭。风卷云啸,迎面而来的风狠狠地鞭打着他的脸,即便如此却也甩不掉满心的烦躁。
上山不能骑马,便是轻功的用武之地。不消几时,便是到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素白。人人衣着素色,面目凄然,既是慕容北天到了,也没什么人理他。
是葬礼吗?
三十三章
步步上前,在跪坐的众人的最前方,有一人,负手而站。就是他了,慕容北天暗想。
“她在这里。”苏铮让出一点位置,好让慕容北天看见她。
没有棺木,用新鲜的树枝叶,铺在地上,她就那么躺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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