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金銮殿上,是他们口口声声指责裴家教女无方,但这个裴家“教女无方”的原罪臻琳竟然让皇上指给了七皇子做侧妃,能做皇家媳妇的女人。能是失德失仪的吗?即便是个品行不端的,他们也没胆子在这时与皇上唱对头戏。
话已经说出口了,便是跪在金銮殿上也不能把喷出去的唾沫星子咽回去,只盼着皇上可千万别在这当口翻了旧账,张家和六皇子这些日子过得很是小心。
再小心。也不用做出送丫鬟的事情来。
臻璇想来想去,没弄明白张沛这么做到底图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这是六皇子的意思,还是张沛一个人琢磨出来的主意。
不过,那两个丫鬟不能总关在后院,要有个处理。
臻璇问了大老爷的意思。‘w…r…w…h…u。c…o…m‘
大老爷沉思一番,道:“不管她们从前是个什么身份,卖身契书齐全,便是你的丫鬟了,你打发了两个丫鬟,张沛再不高兴,又能如何?”
臻璇点头,她身边的丫鬟,只要寻到一个错处,自然能打发了。
而真要寻丫鬟的错处,怎么会没有呢。
辞别了大老爷与段氏,臻璇由何姨娘送到了二门上,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臻璇瞧见后头还停了一辆。
何姨娘见臻璇在看,便道:“是太太让添几个人手的。”
臻璇颔首,又与何姨娘道:“原本与我家二爷说好,晚饭前他过来接我回去的,我这会儿先走了,也来不及知会他,若迟些二爷来了,姨娘与他说一声。”
何姨娘应道:“姑奶奶放心,奴婢会与门房上说的,等姑爷来了就告诉他,姑奶奶已经回去了。”
臻璇上了马车,出了侍郎府。
杏绫打起帘子一角往外看,惊道:“怎么似乎比刚才的烟还要大了些?”
臻璇锁着眉头,觉得不安。
越往东大街方向去,人就越多,离得近了,就能看清看烟果真是青花胡同里的。
等拐过了巷口,臻璇自己往外看去,不由背后一凉。
走水的就是夏家。
桃绫廖白了脸,惊道:“真是我们家里?为何好端端的就走水了?”
火是从内院烧起来的,今日风不大,没有连累了隔壁两家。
臻璇下了车就直接往起火处走,三进、四进的院子都没有事,绕到花园里才见到在池中打水救火的方显余一家,再往里头走,五进的库房烧了。
这里乱成了一片,方怀德拄着拐杖站着指挥人,方显余两口子与两个粗使婆子来来回回打水,执棋带了两个二等,与那两个张家送来的丫鬟,也是抬得抬,抗的抗。
库房里还有一些明火,大抵是这几日下过雨潮湿,烟比火大,呛人得很。
方怀德见臻璇回来,赶忙过来回禀。
臻璇摇摇头,道:“方管事,先灭了火再说吧。”
方怀德重重点了点头,又去催方显余两口子。
裴家带过来的婆子们见此,问了空余的水桶的位置,帮着提水。
来回又忙了半个时辰,明火都干净了,烟却是散不掉。
臻璇看了一眼,北面正屋,西厢房都已经黑了,温度还没有下去,也不好叫人进去查看损失。又看救完火的众人,皆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便道:“都先去收拾收拾,到花厅里来回话。”
方怀德年岁大了,站在一边没有出力气,看起来浑身上下都还整齐,他没有回去,与臻璇一道去了花厅。
臻璇刚落座,夏颐卿就回来了。
夏颐卿赶得匆忙,焦急写在脸上,他一直待在室内,没有见到黑烟,等知道青花胡同走水了,让昼锦去了侍郎府接臻璇,自己马不停蹄赶了回来,待进了家门,才晓得臻璇已经到了。
问了臻璇几句,得知火都灭了,他略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方怀德。
方怀德面无血色,身子有些晃,夏颐卿看了座,他这一回没有推,搭了半把椅子坐了:“谢二爷与二奶奶,奴才年纪大了,有些使不上劲。”
臻璇看得出来,方怀德是又急又恼,之前叫热气熏红了脸,这时候已经变白了。
他没等夏颐卿问,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方怀德中午时替夏颐卿出府办事,怕儿子做不好,他亲自去了。等他准备回来的时候,就见冒烟了。
那时候烟有些大了,他心急火燎地回来,儿子儿媳都已吓傻了眼,方怀德也是慌的,但总算是个老管事,知道怎么做事,指挥着人灭火。
亏得运气不错,火没有蔓延到隔壁去,也没有烧到前头,就是烟太大了,他们花了好久才总算压住了火势。
至于怎么烧起来的,方怀德也不清楚,他还没有时间问一问方显余两公婆。
方显余两口子换了身衣服过来,显得很是局促,见了夏颐卿和臻璇,跪下道:“二爷、二奶奶,是奴才没有用,没有看好家。”
臻璇上下打量他们。
方显余是擦过脸了,大抵是心不在焉,脸上还有几处没擦干净,黑乎乎的,他的手背发红,是给烫的,头发也焦了一些;方显余家的稍微好上一些,眼睛肿了,似是哭过的。
听夏颐卿问话,方显余颤着声,道:“奴才是听这婆娘大叫才晓得起火了。”
方显余家的应和道:“奴婢带着天保正和执棋姑娘说话,突然就闻到一股焦味,正出去寻,遇见了谢妈妈,她指着库房跟奴婢说走水了,执棋姑娘赶过去看,奴婢就跑到前院去叫当家的。”
执棋这时候也来了,听了这话,她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夏颐卿没有再问,照现在的说话,他们之中最早发现的是谢婆子。
臻璇知道夏颐卿的意思,问执棋道:“谢妈妈呢?”
执棋俯下身,附耳与臻璇道:“谢妈妈、罗妈妈与麝月、淮香马上就来,那两个暂时由桃绫和杏绫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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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72章 京中(五)
听执棋这么一说,臻璇心中有了数。
火灭了,她不好多留裴家的婆子,给了大封便叫她们回去了。
但库房那儿现在不能没有人手看着,万一死火复燃了她们没有发现,可就糟糕了,因而臻璇就把高妈妈留在了那里。
两个粗使婆子并两个二等进了花厅来。婆子还好些,毕竟是年纪大见过些事的,还算镇定,麝月和淮香面色发白,显然是还没有缓过来,请了安之后就垂着手站在后头不吭声了。
臻璇问了谢婆子几句。
谢婆子见厅中有三个男人,略有些尴尬,却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奴婢是守着西厢的,今日不知怎么的有些肚子痛,中间跑开了两三次。那两个倒是还太平的,奴婢守着的时候是开着门,她们也好活动活动,走开的时候是锁了她们的门的。奴婢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冒烟了,当时就有些懵了,怕过火烧了西厢,先放了人出来,又去前头叫人,走到花园里的时候遇见了执棋姑娘和方妈妈。”
谢婆子说的和方显余家的说的倒是对的上,只是她那时去了茅厕,具体什么烧起来的她也不清楚。
罗婆子和麝月、淮香是后头赶过去的,更加不知道详情了。
夏颐卿见此,只叫众人都散了,多余的一句没有吩咐。
夏颐卿先去了后院,臻璇宽慰了方怀德几句,便也跟着回去了。
主子走了,婆子丫鬟们自是跟上,花厅里只留下方家三人。
方怀德坐在椅子上没起身,方显余跪得离他不远,他猛得就扬起拐杖往儿子背上敲了一下。
方显余正准备起身,差点叫这没防备的一下给敲趴下,亏得老父手上留了气力的,他毗牙裂齿哎呦了几声。道:“爹,这是做什么呀。”
方显余家的赶紧过去替方显余揉背。
方怀德瞪了儿子媳妇一眼,哼道:“没有用的东西,我就出门那么一会儿。你们就出了这种纰漏!怎么会走了水?这几日阴着,又不是天干物燥的!就算是天干物燥,我们做奴才的也要一万个担心,不能损了主子。你们倒是好,库房都烧干净了!回头盘点,我这条老命赔了都不够!”
方显余苦着一张脸,不顾背后疼痛,过去给方怀德顺气:“我的爹呦,咱们是认真办事的,但这是天有不测风云。好端端烧起来了,我们又不是龙王张口就来水,已经尽力去救了。”
方显余家的道:“爹,就是这个理儿。不过爹,我们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实在是没料到会走水,就傻了不知道怎么办是好,这才叫火越少越大,要是我们能机灵一些,也能叫主子少点损失……”
方显余听了媳妇这番话,猛一阵点头:“爹,您骂得对。是儿子没用,没把火早早救下来。”
儿子媳妇这般说了,方怀德也无话可说,长叹了一口气,道:“主子怎么罚都是应该的,等明日再说吧。”
方家人说了什么。臻璇并不知道。
下午这一场火闹了一个人仰马翻,上上下下如今都饿着肚子,臻璇叫罗婆子带着淮香先去准备吃的。西厢烧了,那两个丫鬟也没了住处,五进一股子焦味。东厢亦住不得人,只好挪到了三进的西厢里,还是叫谢婆子去看着。
谢婆子在想事儿,执棋吩咐她事情时都没有听清楚,待执棋又说了一遍,她才恍然醒过神来。
执棋往前头努了努嘴,道:“妈妈还是去前头看着吧,一会饭菜好了,我叫淮香送过去。”
谢婆子心不在焉应了两声。
到了西厢,谢婆子也不讲究,坐在了门外的游廊上头。屋子里点了蜡烛,看得清人影晃动,那两个丫鬟凑着头悉悉索索不晓得在说些什么。
谢婆子无心去听,又把下午的事来来回回琢磨了一遍,越想越不对。
等淮香提着食盒过来了,谢婆子咬咬牙,道:“姑娘一会帮我守一会,我想去找执棋姑娘。”
淮香催了谢婆子开了门,把食盒塞给了里头人,道:“那你可快一些,我还有旁的事没做呢。”
里头那丫鬟听了这话,挤到了门边:“我们要见奶奶。”
谢婆子瞪了她们一眼:“两位姑娘莫要添事。”
“什么添事!”瓜子脸的那个转着眼珠子道,“我们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什么?”谢婆子不解。
瓜子脸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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