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章晓晓面前,她似乎永远矮她一截。因为,她有一个愿意为她被唾弃指责、背弃誓言的男子。
而她,什么也没有。
“还是没有家世背景的普通镖师,顾紫烈,你要的就是这样吗?”章晓晓往前一步,不让顾紫烈有机会逃开。
顾紫烈小声嘟囔道:“要你管。”
“我是管不着你。从小你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锦衣玉食,没有受过半分委屈。你想要什么,只需要开口。顾老爷便会为你跋山涉水取来。当年,你要与戚家联姻,亦是如此,顾老爷再不愿意也会同意。可是,从来不问别人要不要,只管你自己的感受。别人都管不着你,但是请你不要打扰我和少游的生活,刚才那样的目光,请你收回去。我不希望别的女子用如此贪婪的目光觊觎我相公。”章晓晓挺了挺滚圆的肚皮,傲慢地“恳求”道:“请看在孩子的面上,饶了我们吧,顾七小姐。”
顾紫烈握紧拳头,强行压下一拳挥过去的冲动。“章晓晓,做人要讲良心。每次我有糖吃,绝不会少了你的份。七岁那件,娘亲给我了一件银貂坎肩,你说你也喜欢。我跟娘亲撒谎,说那件银貂坎肩被水冲走了,求她再给我做一件。可那是极珍贵的物什,是宫里才有的东西。我闹了大半宿非得再要,娘拗不过我,向皇帝表舅又要了一件。只要我有的,你就会有。”
“我不欠你什么,晓晓。是你抢走了戚少游,是你让我成为笑料。”
章晓晓鄙夷地瞥了她一眼,“顾紫烈,你也不想想,当初你满脸的脓包,谁愿意多看你一眼。”
“章晓晓……”顾紫烈一把揪住她的衣襟,目露凶光,“不要以为我不说,就表示你没有做过。我的脸为何会变成那样,你比谁都清楚。”这是顾紫烈最不愿意提及的痛楚,她宁愿当一切没有发生过。可章晓晓千不该万不该在她伤心欲绝之时提及此事。
狗急了会跳墙,顾紫烈急了会揍人。这是无法改变的规律。
“咳咳……你放手,顾紫烈你放手。”章晓晓被掐得喘不过气来,臃肿的身子如浮萍般摇摆。
“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顾紫烈恶狠狠地把她推倒在地,“以后你要敢在顾府门口出现,我就放小柔出来咬你。”
“小柔,小柔……”
一只雪白的狐狸狗倏地从门缝里冲出来,摇着尾巴朝顾紫烈跑过来,汪汪直叫唤。
“小柔,以后把门看好了,要是看到章……戚七少奶奶从咱家门外路过,一定冲出来朝她直叫唤,让她长点记性。”顾紫烈蹲下去,轻抚小柔的脑袋,谆谆教诲。
小柔似乎听明白她的话,朝摔在地上的章晓晓狠狠地、用力地狂吠。
章晓晓抚着肚子痛苦地倒在地上,怨恨地瞪着顾紫烈,不甘,不愿,不屑。
不远处,倚在店前大槐树下的程书澈露出淡淡的笑容,既苦涩又欣慰。
“程端,你莫不是喜欢上那凶悍的丫头了?”香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人一狗嚣张地扬长而去,钻进顾家的大门,又用力地关上,门上的铜环哐当摇晃几声,最终归于平静。
程书澈敛了笑,慵懒地倚在树上,幽幽地开口道:“可是她未必喜欢我……”
她只是想把他买下来而已,当成一件物品罢了。如同她每一次到手的珍贵玩艺……
*
塘内荷花凋零,残存的荷叶浮于水上,萧瑟寂寥。几条细长的丝瓜挂在架子上,早已没了盛夏的繁茂。
架下的三色堇是后院唯一的色彩,瑰丽多彩,却无人来嗅。
程书澈手握一锭银子蹲在院中发呆,那绽银子与普通的银两无异,圆润光泽,没有磨损的痕迹。看得出是一锭没有频繁流通的银子。
这是他们回来之后的第二天,顾净风与他结算顾紫烈的诊金。没有传言中的万两银子,他只收了一两的诊金。这是他开业问诊以来,收得最少的一次。
他好不容易跨出最后一步,而她却迫不及待地与他划清界限。他是她的大夫,仅此而已。
那一日相拥赴难的生死承诺都已化为灰烬,或许那只是临死之前的一时冲动罢了。
既然顾紫烈已经做了最后的选择,他只能从善如流。
一两银子,从此他们再也没有瓜葛。
“先生,你听说了没?顾家小七要和赤哈鲁成亲。”小彦吞吞吐吐地移到程书澈身边,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银子。
“我知道,顾净风同我说过。”程书澈淡淡地说道,狭长的凤眸眯起,看不清任何的思绪。
小彦牙一咬眼一闭,“先生,就算顾小七不是药引,也不能让蒙古鞑子糟蹋了。”
“我只想找药引,其他的事情比我无关。”程书澈把银子收回袖子,眼眸顷刻间变得凌厉,“你如何知道顾小七不是药引?”
他回来后没有同任何提过此事,阙朝羽在回程途中接到百草山庄的急报,带着楼小田一起回了阙家,除他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顾小七不是药引。
小彦忙捂着嘴,无限懊恼地垂下头。
“是你从实招来,还是严刑逼供?”
“先生,我知道谁是师父的女儿。”小彦见瞒不住,只得从实招了,“在西湖柳月出现的附近,右肩上有月牙胎记,年龄在十六岁上下的女子。”
“没错。”程书澈点头,等待着小彦的答案。
“我找到了,就在此地。”
*
乌云蔽月,风声凄厉。
顾紫烈换上夜行的黑色劲装,探出脑袋四下张望,夜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的极佳时机。
她身形一闪,沿着墙根猫着腰艰难地前行。要不是因为任一萧躲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她才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学龟爬。
“师妹,屋顶的空气不错,要不要上来一起赏月。”
顾紫烈泄气地坐在地上,抬头往屋顶望去,“任一萧,你要不要这么神出鬼没?”
任一萧轻灵地落地,身后的银发划出一道夺目的弧线而后归于漫天的黑暗。
“心情不好吗?”
“很不好。”顾紫烈摘下面罩,深吸了一口气,剪水双瞳在黑暗中格外迷人。
“所以,你又蠢蠢欲动了?”任一萧满不在乎地席地而坐,衣袂平整地摊在地上。
“你又知道?”
“知道,我一向浅眠,一有风吹草动我都知道。”任一萧无奈地露出小虎牙,笑得很无辜。
“你会让我去吗?”顾紫烈对任一萧存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因为他的神秘,因为他的低调,更因为他总会出现在最恰当的时间,化解所有的危险。
“去吧,我不会和师父说的。”任一萧朝她宠溺地眨眨眼,“早去早回。以后别让素晴那丫头睡你那屋,她的呼噜声太大,很容易被识破。”
顾紫烈重新带上面罩,拍了拍任一萧的肩膀,“你现在去我屋装睡,我去去就回。”
万籁寂静的深夜,即使细微的动静也会被无限的扩大。
顾紫烈从前门跃下之时,已经被跪在医馆前的段斐然发现。他左手握剑,眼神蓄满杀气,直盯着顾紫烈藏在怀中的西湖柳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段斐然冷笑一声,低沉而沙哑的嗓音穿透秋风的萧瑟。“怪侠菊灿灿,我等你好久了!”
糟糕!竟然忘了还有这号人物!他还真是傻,大半夜又没人看见,为何还要长跪不起,不如回家洗洗睡了,明日再跪。
顾紫烈往后退了一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去。转念一想,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医馆了……
趁着段斐然长跪在地的迟钝反应,顾紫烈倏地窜上房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跃入医馆,轻车熟路地找到程书澈的屋子,摸黑钻了进去。
*
满室的药香萦绕,那是属于程书澈的特有气息。只是多了一分沐浴后的香料味儿。
原来今日是他的沐浴日!
顾紫烈轻手轻脚地行至床沿,听着他沉稳匀长的呼吸声,看着他未着寸缕的身子在夜色下如玉般光滑,竟下意识地心跳加快,仿佛他的呼吸就在她耳边温热吐纳,撩拨她未尝人事的冲动。
那一日,她中了百年好合散的毒,却并未失去记忆。她清楚地记得发生过的一点一滴,柔软的唇,轻巧的舌,轻易地卷走她所有的呼吸,勾起她身体的暗涌。
若是没有百年好合散,还会不会有那般深切地渴望呢?
寻声抚上他的脸,黑暗中他狭长的眸子倏地睁开,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往前一带,翻身将她牢牢地锁在身下。
他哑声轻喝:“顾小七,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顾紫烈被识破身份,吓得一时慌了神,想要挣脱控制,劲装束起的身子毫无章法地挣扎起来,“你如何知道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你。”程书澈把她乱动的双手往后固定住。“你的呼吸声,你的脚步声,你发端的皂角味,我都熟得不能再熟。”
那个每天都在他眼前晃悠的丫头,他不必刻意去记,便已在不经意间刻在他的脑海里。
“知道是我还不放了我……”
“放了你?”一手抚上她的唇瓣,用力揉捏,仿佛要把她的甜美滋味一并揉碎,“是你自己来的,为何要我放了你?”
唇间吃痛,顾紫烈张开嘴巴咬住在她唇间放肆的手指,旋即嫌恶地吐出,“放开你的脏手。”
“脏?”程书澈蹙了蹙眉,“我天天沐浴更衣,如何脏了?”
“你……”顾紫烈哑然,哭笑不得地苦笑一声,“就算你天天沐浴更衣,也洗刷不了你眠花宿柳的脏。”
“你是在指责我在流云寨没有眠你宿你吗?”程书澈是一个无赖,只要他愿意赖上你,他可以卑劣无耻,甚至用尽最下劣的手段。
他不想如此对待顾紫烈,他要她的心甘情愿,而不是被迫无奈。
可此时此刻,她娇小的身体在他身|下辗转挣扎,已不可避免地唤醒他强压多日的欲望。
粗暴地贴上她的唇,舌尖狂乱地扫过牙床,没有给她一丝思考的机会,用力地吮吸她的唇瓣,手指扣住下颚强迫她开启牙关,任由他的舌闯入她的口中。以秋风扫落叶般的凌厉之势,卷起她的舌与他纠缠共舞,恣意地品尝久违的美好。
“小七,我脏吗?”一吻方罢,他附在她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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