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快些吧。”见罗莎丽亚没拒绝他的称呼,杜诚又得寸进尺伸手去拉罗莎丽亚,但还是胆量不够,就差一个指头的距离,停了下来,偏又不舍得往回缩。
杜诚天人交战,一瞬间也仿佛数万年,罗莎丽亚却大大方方伸出手让他握,杜诚牙一咬,终于鼓足勇气握住。
以前罗莎丽亚安慰他,曾主动握过杜诚的手,但那时杜诚心事满腹,只感觉她给他的温暖,其他的再没多想,不过日后回想,还是着实心旷神怡,杜诚现在能再握伊人之手,只感觉心猿意马,但一想到这么柔软的小手,却一个人在长安持起家业,他心中绮念顿消,只生起满满怜惜之情,下定决心,从今以后,不会让她再受一点苦。
杜诚活了二十五年,从未拉过女孩子的手,以前为年轻女子看病诊脉,也是用巾帕盖在手上,隔了一层接触,如今握着的这只手,又是自己意中人的,心神不定也在情理之中。
罗莎丽亚就没有这种心情,她和男生连手腕也掰过了,握手也是正常礼节,远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不过杜诚的手又大又结实,自己的手被他整个包住,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与这样的男人共度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
婚姻大事,婚姻是大事,就算杜家是小户人家,该讲究的礼节也一样不能少。
几方商量的结果,是把婚期定在了八月十五,正好人月两团圆,现在是五月下旬,这时间还不是说快也快,该忙的如今也忙起来了。
在古代,从议婚至完婚共有六种礼节,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不过按程序都走完的一般只有皇家和世族大户。民间嫌六礼繁琐,仅行四礼,省去问名和请期,分别归于纳采和纳征。
“纳采”为六礼之首。《礼记。昏义》曰:纳采者,谓采择之礼,故昏礼下达,纳采用雁也。纳采礼物用“雁”,当然不用真抓只大雁来,雁者,鹅也。礼物多是用鹅来代替,罗莎丽亚看到用篮子装的那两只披红戴花的大白鹅,喜欢得紧,正好养着,到时候就有鹅蛋吃了。
纳采和问名是一起进行的,要女方的生辰八字,罗莎丽亚有中国血统,也记得农历生日,不过这年代不能报原来的,她今年算起来也二十五岁了,和杜诚一边大,只能按岁数往前推,说是隋仁寿年间生的。
二十五岁,听到她的年龄,众人的目光都露出一种是该嫁人了的意思,毕竟在古代,女子多半十五、六岁就出阁了。
罗莎丽亚却不以为然,在现代,二十五岁没嫁人的女子多着呢,何况她还没报出自己真正出生的年代呢,不然这众人的目光,哼哼。
。
第三十三章 乞巧果子(上)
这年纪上的事,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罗莎丽亚细算,表面上看起来,杜诚和她同岁,但真要计较,杜诚可比她大了差不多一千四百岁,典型的老夫少妻,便宜可占大了。
杜诚并不知道自己占了如此大的便宜,但能娶到心仪的女子为妻,已经让他每天乐得合不拢嘴。
纳采之后是纳吉,这年代对排八字,分属相并不讲究,也没什么“鸡猴不到头”的说法,只是象征性走个过场。
问婚姻的结果自然是大吉,杜家喜气洋洋通知女方,然后准备聘礼。
罗莎丽亚在唐朝当然没有娘家,做为和她关系最好的二丫一家,义不容辞做了女方代表,罗莎丽亚认认真真叫了李富,李贵一声“大叔,二叔”,李家就算又多了个侄女,繁文缛节都由他们出面操办。
念着罗莎丽亚救过拴子的大恩,张氏和郑氏妯娌俩尽心尽力尽婶娘的责任,对杜家的聘礼严格把关。
杜诚知道罗莎丽亚崇拜孙思邈,就把孙思邈送给自己的医学笔记也当成聘礼给了罗莎丽亚,张氏和郑氏检查的是吃穿用度,对书籍并不重视,罗莎丽亚却如获至宝,捧着手稿又独自乐了半天,《千金方》的真迹啊,谁说杜诚没钱,就是用劳斯莱斯接新娘,也没这个手笔大。
下了聘礼,就该女方准备嫁妆和嫁衣了。不管是聘礼还是嫁妆,小户人家过日子,讲的是个实在,礼物无非都是些锅碗瓢盆,家具,被褥之类的,这都有卖现成的。
罗莎丽亚唯一不好意思的是她的新娘礼服,这里可没有买婚纱的,古代的女子,嫁衣都是自己亲手缝制,可罗莎丽亚知道,如果自己亲手做,别说八月十五,就是九月十五,大概也完不成,而且她做的衣服能穿出去吗,她可没信心。
不过罗莎丽亚针线活不在行,这已不是什么秘密,众人自然都会帮忙,连陆氏都怕误了婚期,一有时间就过来裁衣服。
这未来婆婆帮忙缝嫁衣,让人看了好生羡慕,对罗莎丽亚的婚后婆媳关系,众人也一致看好。和陆氏也相处了三年,罗莎丽亚当然也不用担心日后婆媳相处的问题,不过她应充过杜诚要帮他问陆氏的意见。
所以陆氏刺绣时,罗莎丽亚就在旁端茶递水,试探着询问。
“在宫中当差,哪有民间自在,诚儿的脾气真像他爹。”陆氏感慨,倒没有不悦。
“伯母同意杜大哥不做官了?”听陆氏话里的意思,罗莎丽亚试探着问。
陆氏反过来问她:“罗莎,那你呢?你不想诚儿做官?”有几个女孩子不想当官家夫人?
“不想。”罗莎丽亚老老实实回答,“为皇家看病,太累人也太吓人,而且杜大哥性情直率,也不适合官场的那些弯弯绕绕。”
陆氏很欣慰:“好孩子,难得你这么为诚儿着想,我们就在民间行医,别的地方都不去。”娶这样一个不追逐名利的女子做妻子,儿子以后的日子也会轻松不少。
“您同意了!”罗莎丽亚喜笑颜开,“我去告诉杜大哥。”她喜盈盈往外跑,陆氏含笑,继续低头绣着嫁衣上那成双成对的蝴蝶。
……
罗莎丽亚把喜讯告诉杜诚,杜诚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知母莫若子,对陆氏最了解的人还得是杜诚,何况,“我外祖父就是从官场急流勇退的,前车为鉴,母亲也不想再和官家打交道。”
“你外祖父做过官?”罗莎丽亚好奇心起,难怪她看陆氏的举止谈吐与一般乡野村妇不同,其实光凭陆氏能识文断字就该知道她至少出身于书香门第,因为那年代,女子是不能上学的,所有的知识全是家传。
“我外祖父曾任北周的秘书省少监,”杜诚只是平淡诉说事实,并没有炫耀的成分,“那是周宣帝时候,朝政混乱,外祖父看不下去,他不愿同流合污却也无力回天,便辞官回乡隐居度日。”
北周宣帝宇文赟,罗莎丽亚知道这个皇帝,没办法,宇文赟太出名了,历史上荒淫无度的皇帝不少,但荒到宇文赟那个程度的还真不多。
宇文赟在位不到二年,他当皇帝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爹的遗孀,他所有年轻漂亮的后妈们都变为自己的后宫,而且还同时册封了五个皇后,堪称史无前例。
不过宇文赟名气再大,也比不上他的岳父,他岳父正是隋文帝杨坚,老丈人夺了女婿的江山,这在历史上也不多见。何况杨坚篡位后,还几乎杀尽北周皇室。
在周宣帝身边当官,确实风险太大了,罗莎丽亚点头:“你外祖父的确退得好。”
“然后他隐居了,不想再做官,所以把伯母嫁给你父亲?”罗莎丽亚推测后来剧情。
“哪有那么容易?”杜诚的表情似笑非笑,很有点忍俊不禁的意思,“我父亲根本不认识我外祖父,只不过他那次行医到了我外祖父隐居的乡下,我外祖父当时正得了风火赤眼的病症,父亲给他医治,也只是每天过去换药,并未多做停留,也没见过我母亲。”
“说来也巧,我外祖父眼睛快好了,就在最后复诊那天,因为一个急症病人拖延了时间,我父亲赶到我外祖父家时已经傍晚,不过是复诊,晚些也没关系。外祖父的眼睛确定全愈,他老人家那天兴致很好,非要留我父亲吃晚饭,父亲推辞不过,只好答应。谁知饭才吃到一半,原本好好的天色却突然下起倾盆大雨,这下父亲回去也难了,只好借宿。”杜诚讲起父母的往事。
“再然后呢?”罗莎丽亚非常感兴趣,就这一晚上两人就有了感情,相会于后花园中,一见钟情,然后私奔?不过这么大的雨,谁会去后花园?
“然后半夜我母亲突然腹痛,”杜诚说的有点煞风景,“家里住着个郎中,外祖父当然是请父亲诊治,这一诊治不要紧,父亲诊断出这是盲肠病症,必须马上手术。好在父亲行医在外,手术物品都是随身带的,他亲自动手,母亲终于平安。”
急性阑尾炎?那还真亏了杜诚的父亲。
“后来,见母亲没事了,父亲便要告辞,外祖父却不让他走,说他看了自己女儿的身子,一定要他负责。”杜诚想起来就觉得有意思。
“动手术的郎中都是男的,难道每个都要对女病人负责?”罗莎丽亚想不通这点,而且她也担心,要是杜诚日后行医也碰上这事情怎么办?
“家父当时也是这样说的,可外祖父也有他的道理,他老人家说,父亲和母亲都是年轻男女,都未婚配,那晚也没外人在场做证,传出去对母亲名声不好。外祖父给了父亲两条路,一是和母亲成婚,二是让外祖父杀了他。”杜诚笑了,“父亲当然选了第一条路。”
罗莎丽亚没有笑,反而很严肃认真地问他:“那你呢,换成你会怎么选?”
“我当然…”杜诚有时反应也是很快的,“我当然宁死不屈了!”
“说谎!”话是如此,但罗莎丽亚还是忍不住笑了,“以后不许你给未成亲的女子看病,包括寡妇在内,”可也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她又加上一句,“除非我在场。”这男人真得看紧点。
杜诚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父母夫妻恩爱,可一提到怎么娶了母亲的,父亲还是会忍不住叹气。原来在男人看来是天赐良缘的艳遇,女人却会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难怪母亲出身官家,却肯带着自己一路走南闯北的跟着父亲,原来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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