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外桃花三两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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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外桃花三两枝-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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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堂主说笑了,白鹤山能请到小堂主回山作客,不知多荣幸。”她轻叹一声道。

聂小香嘿嘿一声笑,眼里尽是洞悉透彻的了然。红绡柳眉微微一挑,轻笑着啐了一句:“机灵鬼,都叫你看穿了。”

聂三被冷落一旁,转过头来便迎面稳稳接下四个白果眼,当下抿了唇不做声。

水上走十多日,两日一换船只,为的是防止被人盯梢狙杀,白鹤山弟子做得好掩护,十几条船四散行走,调开了追兵视线。

一路行来,两岸山壁陡峭,巍峨险峻,山间时有猿猴鸣叫雀鸟欢腾,于青山碧波间行走,聂小香心旷神怡伤痛大减,十多天里逐渐恢复往日神气,开朗许多,偶尔也会不咸不淡回应聂三几句。

这天天气极好,旭日暖风四野安静,聂小香披着薄毯在楼船甲板晒太阳闭目养神,高悬的日头暖洋洋照在身上,四肢百骸无一不觉得慵懒舒畅,白鹤山弟子再送上热茶,端的是贵客的待遇。

聂三照旧离她十步守着,紧锁眉宇不发一言。

船行神速,船下水声潺潺,伴着风声鸟鸣,催人昏昏欲睡。聂小香浅眠半晌,忽地凄厉大叫一声“娘”,眉头纠结拧成一团,眼睛闭着就从眼眶里滚下几滴泪珠。聂三慌忙托着她后颈扶她坐起来,低声哄道:“小香醒醒。”

聂小香迷迷瞪瞪伤心欲绝之间触到一只温暖手掌,顿时像溺水的人捉住了块救命浮木,一把扣住了就贴在脸颊上,迷迷糊糊间觉得分外亲切温暖,蹭着蹭着呓语般轻唤了声:“师父。”

这一声“师父”勾起聂三满腔温柔,也勾起他满腹心事。十二年前也好,如今也好,聂三从未有过后悔的念头,前事不可追,后事犹可为,聂小香想要做的,他决计不会阻拦,聂小香做不到的,他替她去做。



聂小香醒来,玄玉色的眼瞳猫儿眼一样骤然一缩,推开聂三手臂似笑非笑道:“睡个觉也有专人看护,小爷面子果真不止三亩地大。”

说罢披着薄毯起身要往舱中走,聂三一把捉住她的手臂,眸光微闪,似叹气又似恳求:“小香……”

聂小香笑了,眼底的笑意却有些淡,拨开聂三的手打个哈欠道:“聂三少,咱们俩不熟,不必叫得这么亲热。”越发瘦弱的身子裹在薄薄的绒毯中,几乎要将一张苍白的脸都遮去一般,脚下跌跌撞撞几步才走稳。

聂三伸手去扶住她,三指搭脉一探手少阳三焦经脉,但觉空空落落浑无一物,不由像是三伏天里迎头浇下一盆雪水,手足冰凉。歉疚、心痛、恨意,种种情绪不一而足,轰然在心底崩塌。痛极将她紧紧圈在怀中,恨不能手刃苏星海,再砍去自己一双手,心头才会好受些。

聂小香猝不及防被这温热怀抱用力箍住,勒得肋骨也咔咔作响,却动也不动地由着他拥了满怀,许久,淡淡道:“做个废人也并非是件坏事。”

又懒懒地睁眼道:“江湖险恶,人心隔肚皮,就算是我得个教训。”

话说完,毫不留恋地推开聂三,慢慢地摸进舱中去寻红绡下棋。

午饭颇为丰盛,几盘青翠欲滴的蔬菜,一尾清蒸鲤鱼,聂小香双手无力,握着筷子吃得极慢,聂三慢慢陪着吃,揭下半片鱼肚皮肉放到她碗里。

从前隐居桃花溪时,聂三清早往溪边钓鱼,或清蒸或煮汤,聂小香是馋猫投胎,最好肥硕鲤鱼,却常常将鱼身子留给聂三,师徒两人以各自的方式宠着对方。

今天这段雪白鱼肉白得触目惊心,搁在聂小香碗中几根翠绿的青菜上面,刺眼异常。她停了筷子盯着看了一会,默不作声地将鱼拨回盘中。

聂三蓦地僵住。

红绡笑着打圆场;“小堂主身子弱,多吃些鱼,你师父是好意……”

聂小香慢条斯理地往嘴里扒饭,嘿嘿笑了声道:“我师父早死了。”

聂三手里一双金边象牙筷子啪嗒落在桌上,只觉得心中如同被成千上百枝羽箭射了个通透,隐隐泛上了凉意。聂小香是他心头一根软刺,从前每每触着他的欢喜欣悦,如今根根扎进的都是他最薄弱的心尖。

这小混蛋,最懂得在他心头狠狠剜上一刀,不见血,却痛极。

怔了许久,不由苦笑,口中米粒菜蔬无一不苦涩难咽。

一顿饭,不欢而散。



几日后上岸改走陆路,白鹤山弟子沿途接应,快马轻车两日轮换,到白鹤山已是十一月末,武林大会召开之时。

白鹤山山势高峻,奇伟连绵,峰顶长年积雪,远望如冰刃霜刀,闪着寒光。山下一池碧水在隆冬时节也不曾结冰,马车靠近时隐约能瞧见水上氤氲的热气。

聂小香很是好奇,探出头去盯着看了许久,直冻得鼻尖红成了萝卜才哆嗦着缩回头,嘿嘿笑着胡说道:“真稀奇!不知是不是有人在池子底下烧柴?”又颇为神往道:“冬天里跳进去泡澡,该是十分惬意舒服。”

红绡催马赶上,笑道:“池中有天然硫磺,水温却是靠了地热。”

聂小香哦一声便没再问,聂三却忽然淡淡道:“祁连山上也有个小硫磺池,以后你若是想泡澡,我可以带你去。”

聂三性子孤傲,一生中绝少放下身段说软话,今天马屁却拍在了马腿上,聂小香一拧眉毛,冷笑道:“谁稀罕!”扭头仍旧倒回车里蒙头大睡。

在山脚弃了车马步行上山,聂小香气虚体弱,聂三便过来拦腰抱起,轻飘飘一具瘦弱身躯抱在怀中,像是随时都会被山风吹走。到半山飞云亭,聂三见她冻得面色青紫牙关格格打颤,忙褪下外袍悉心裹住她。

见他手下动作温柔仔细,无一不妥帖细致,当真是怕冻着聂小香,红绡心中欣羡,望着聂三神情有些怔忡。

三个时辰后上了主峰天都峰,白鹤山庄就建在天都峰顶。

庄中亭台楼阁、雕栏飞檐,全是按着江南园林的模样建造,甚至引峰顶雪水建一座池子,养十多种奇花异草在内。

聂小香左顾右盼,好奇之下忘了此时已在峰顶,天寒地冻要人命,红绡引二人曲曲折折穿回廊绕小径进了花厅,下人送上热茶,她啜一口温润喉咙才起身道:“两位稍待,我去请我师尊。”

人去半日不见回来,却有两个美貌婢女来领着两人去休息,聂小香见这两个十五六岁的俊俏小妞一路红着脸直拿眼偷瞧聂三,心里大为不爽,一连冷笑了几声,笑完又觉十分恼火,狠狠掐了自己好几把。

聂三抱着她穿廊绕树,只是抿嘴不做声,眼底冷冷的淡漠中还带着厌恶。他讨厌白鹤山庄,讨厌谢明月,却不得不留下请他救聂小香。

天下能人异士很多,却只有谢明月能救聂小香。



第二天清早,聂三独自一人去青鸾峰麒麟洞祭拜姨母,聂小香坐在窗前有气没力地嗑瓜子,既不惊慌也不焦急。习练落月掌后内力反噬,西山岛一战彻底闭生门开殁门,奇经八脉重伤难治,她反而灵台清明,但觉人生也不过如此,病歪歪活着,过一日算一日,倒像是向天借了岁月时日,不由格外珍惜。

嗑着瓜子扶着墙四处晃荡,见庄中花木荫荫十分好看,都是江南少见的品种,越看越觉得稀奇新鲜,不知不觉摸进了旁边院落。

天都峰虽寒,奇花异草却开得格外繁茂绮丽,聂小香一路看一路赞叹,拨开一丛火红茂盛的重瓣大花待要绕过去时,眼一抬瞧见花丛后的冶艳春宫,登时双目暴突。

红纱如火,白衣似雪,纠缠一处,是赤 裸 裸的香艳春景。

聂小香黑白分明的眸中忽地跃上促狭,往嘴里丢一颗瓜子,若无其事道:“对不住,打扰了。”

作者有话要说:远目远目再远目……

抱头蹲下,要殴打可以,不要打脸(群众呼板砖:你又不靠脸蛋吃饭!)

灰溜溜奔去回复留言+送分,留言超过25都有份的思密达……

释怨

聂小香往嘴里丢颗瓜子,若无其事道:“对不住,打扰了。”

被搅了好事的正是白鹤山尊主谢明月。

聂小香自认为见过许多美人,唐婉吟脱俗清丽、红绡娇艳妩媚,就是男人之流如苏星海沈清风也都是英俊挺拔丰神俊秀的人物,但谢明月却是雍容华贵到了极致的俊美,他只稍稍抬头,明亮星目犹闭微睁,满园冶艳花木顿时为之黯然失色。

压在谢明月身 下的红衣娇艳美人与他黑发交缠极尽chan绵妩媚之态,柳眉杏眼满面春情,虽惊却也不避让,聂小香认出那是红绡。

谢明月不愧是谢明月,身下美人衣衫半褪,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被撞见ye 合也不觉尴尬,竟还掉头淡淡地朝花丛这里看来。

聂小香原是促狭地想吓唬两人,臊他个一时半会不 举,不曾想谢明月不以为忤,脸皮够厚,够不要脸,却还抬头勾唇微微笑道:“何事?”

只短短两字,声音却是华美醇厚,如缎如酒,令人听了心中颠来倒去地□,聂小香手一抖,半把瓜子从指缝里漏下,自己倒替这老色鬼先臊了脸皮,只好硬着头皮指了身边最近一丛开得火红热烈的大花道:“这花好看得紧,我想问问叫什么名儿?”

这不过是随口一问,谢明月却眼瞳微微一缩,看着她极认真道:“绣春。”

聂小香手再一抖,不动神色地嘿嘿笑着道一句原来如此,扶着墙便慢慢往外走,心中不免猜疑惶惑,此绣春与彼绣春不知有什么关联?这姿容华美之人必定就是谢明月无疑,果真不负风流艳名,竟连座下徒弟也不放过……

这一面想着,后脚跟还未离开这僻静小院落,身后便悉悉索索一阵衣袂之声,莺莺娇声断续起伏,聂小香顿时面红耳赤,不由暗骂谢明月老不休不要脸,厚颜无耻□熏心,边走边骂,骂得口干舌燥听不见那冶 艳声响才停了。

花丛后,半晌云消雨歇,谢明月眼底不见一丝迷乱,目光远远落在那丛火一般艳丽的绣春花上,许久没作声,红绡起身替他整理衣袍,见他神情间竟是异常的温柔,不由一颗心像是泡在陈年酸菜缸里,酸了个透。

十四年前上山,谢明月就像红绡心中一抹皎洁的月光,白鹤山虽冷,这月光却是温暖的;直至师徒渐成情人,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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