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过来问她:“姑娘,既然选定了人,还请赐个名儿吧。”
张蜻蜓抓头:“她们原本没名字的么?何必要改?”
彩霞微怔:“可是她们的名字也太土气了,一个叫黑丫,一个就叫春儿,这可怎么叫?”
其实张蜻蜓觉得很顺口,只是确实跟大户人家有些格格不入,她虽念了些书,不过是为了识字而已,可想不出那些文绉绉的名字,便把事情丢下去了:“那你就帮着起两个吧,只别太拗口了才是。”
彩霞想了想:“既然奴婢和绿枝、碧落的名字里已经包含了红绿之意,那她俩的名字也就从颜色上化来,不如一个叫青杏,一个叫黄桃,姑娘以为如何?”
“好好好!”张蜻蜓赞不绝口,两种水果,看着就想吃,叫起来也顺口,就这样吧。
只是碧落冷眼瞧着,心下却是十分不忿。这明明是要给自己找接替人了,她怎么还能高兴得起来?
也不知是周奶娘还是谁在白亮夫妻面前说些了什么,这些天,她要是轮到不当班晚上回去,婆婆必定在她耳边唠叨,问她可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去找个大夫瞧瞧。看着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的肚子,碧落如何不知其意?
纸是包不住火的,若是时间拖得长了,有些事情就不好说了。她费了这么大的劲,才爬回张蜻蜓的身边,得到她小小的信任。可偏生这个时候潘家的男人们都不在家,唯有的那一个,也是个不成器的。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碧落真有些着急了。
她低着头,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回走着,却不想这么早就回家,于是就到西院上房后头,那一片小小的花园里寻个花丛后的石凳坐下,悄悄想着心事。
见她走了,彩霞觑着房中无人,这才一面伺候着张蜻蜓卸妆洗漱,一面低声回禀了一事:“姑娘,今儿雪砚哭了。她家兄弟几个都没给录上,嚷嚷着回去要卖了她妹子呢,雪砚求了半天也没用,到底让他们把陪嫁时得的那几件银首饰拿了去,这才作罢。”
她们从前得的那银首饰也是七分银,不怎么值钱的,后来过年之时,张蜻蜓又一人补了一块银锁片,算是弥补一下。
现听得她说,只是冷笑:“这种人渣,亏她还愿意贴补,你去传我的话,往后她和墨冰的月钱都搁周奶娘那儿存着,每月只给她们五十文零用,要是有花用,得我同意了才算,坏人我来当。要我去用那些人,可是没门儿!”
彩霞轻叹了口气:“也就是姑娘好心,还肯这么做。只是此事也不是个长远之计,只要雪砚家人知道她在这里一日,必然还是要来找的。若是让雪砚完全不理,也不可能。姑娘要是诚心帮她,奴婢倒以为,不如远远的把雪砚嫁了,也就了事的。让她山高水远的也断了念想,只怕于她也有些好处。”
张蜻蜓抬眼瞧她:“远远的嫁了?嫁到哪儿去?咱家又没有外地的亲戚,总不好把她一个孤零零的扔在外头吧?这丫头虽没伺候我多长时候,倒也是个可怜之人。”
彩霞笑了:“姑娘心地真好,不过咱家是有外地的亲戚的,远的不说,就是咱府上老爷的老家就不是京城人,老家在乡下呢!”
张蜻蜓听着还想起来了一事:“爹不是家中长子么?爷爷奶奶既然都在乡下,为何不接来同住?你从前跟着二姐,只怕更清楚些吧?”
彩霞自然清楚:“从前老太爷和老太太也跟着老爷住过的,不过那时姑娘还小,可能不记得了,奴婢也是后来听老嬷嬷说的。”她把声音压得极低:“夫人和老太太处不来,成天闹别扭。弄得老太爷没法子,只好说京城住不惯,回乡下去了。”
张蜻蜓噗哧一笑,其实她已经猜到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了,林夫人是个非常要强的女人,要是家里多个婆婆,又压她一头,能处得好才怪。
“只是这样,没人说闲话么?”张蜻蜓现在多读了些书,也知晓了一些事情。像是潘茂广,本是次子,因怕人说不孝,还把爹娘大哥接来同住,章致知既是文官,怎么就能不注这一点呢?
“这里头倒还个缘故。”彩霞轻轻给她梳着头发,说起章府秘辛:“老爷虽是长子,但老太爷在家中还是族长,族规大过法,故此老太爷回去,也没什么人说三道四的。况且在老爷下头,还有两三个兄弟,家里有人照顾,也不必老爷一定回去。忠孝不能两全的时候,就得先为国尽忠,再尽孝道。老爷既是官身,当然可以留在京城。”
哦,张蜻蜓这才弄明白这些个复杂的关系:“只是,怎不见老太爷他们上京城来?”
“要来的,一般隔上两三年都会派人过来。去年没来,今年过年多半就要来了。要是有合适的,就让人把雪砚带回去嫁了算了,省得搁在这里也闹心。姑娘,这个不是奴婢多心,虽说是雪砚家的私事,但毕竟因她耽搁在这里,免不了就要生出许多事来。从前在府上大少爷那儿闹得也是名声不好,若是再在姑娘这儿闹出什么事来,就更不好了。故此奴婢才斗胆提上一句,并不是和雪砚有什么嫌隙,还请姑娘明查。”
张蜻蜓明白彩霞的意思了,雪砚若是久在此处,今日可以因为家中兄弟一闹就把自己的首饰交出去,赶明儿若是没了钱,会不会铤而走险偷几件东西,或是自甘堕落的就爬上哪个主子的床?彩霞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好丫头,难为你想得周到了。行吧,要是老家来了人,有合适的,我就把她送出去。”
这边无话,张蜻蜓歇下了。只是事情一了,心中便惦记起那头小豹子来,他究竟在哪里呢?
可怜的潘云豹此时还在崎岖的山路上急行军,连晚饭都没吃上。
出门时,像他们这样能备得起马的家庭是给他准备了马匹的,只是骑了不到几天,就全都让给了途中生病的队友,或是给拿去驮军需物资了。
此次出征时间紧促,一时调不齐那么多的物资,于是部分的粮草缁重只能沿途补给,带兵出征的二殿下李志还没开始打一仗,成日就已经忙得是焦头烂额了。
真正富有经验的将领给潘茂广带走了大半,他本就是新帅,手下又大多是批新人或是半新不熟的旧人,这一番折腾简直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梳理。
不过这也让他深深体会到,原来当好一个主帅,并不是光会打仗就足够的事情。他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殿下,探子前来回报,前方有处河流,我们是否就在那处山坡之上扎营休息?属下已经看过地图,再往前行,估计得到明天早上才能遇到水源了。”赶来回话的正是蒋孝才,数日未见,就见他清瘦了许多。原本白皙的皮肤早变得又粗又黑,少了几分文气,倒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他为人聪敏机变,文字又好。出发没多久,就给李志要到了身边,做了个幕僚,帮着处理一些繁杂琐碎的事务,这回真是名副其实的狗头军师了。
李志抬头看看,但见满天星斗,实在是不能再赶路了。别说步军,就是骑着马的自己,肚子也早饿得咕咕叫了。
“传令下去,三军加紧速度,到了地方就扎营休息,埋锅造饭。”
“是!”蒋孝才将这道命令传达下去,可是让众兵丁们精神为之一振,虽然都已经疲惫不堪,但听说马上可以休息了,无不鼓足干劲,加快步伐。
行军途中,可没法让伙头营集中为所有的士兵准备饭菜,必须把他们分散下去,服务各个营队。
潘云豹,现在也是负责一营伙食的小头领了。因他功夫好,和李志也熟,风九如特意就把他分到了中军营,中军营的伙食历来比其他营房稍好一些,但也仅限于米饭分量足一点,多给几个红薯玉米而已。
至于胡浩然,当仁不让的冲到了前锋营。和老冤家祝心远在那儿会师了,不过私怨归私怨,大家各司其职,相处倒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其实祝心远还是挺感激他们的,上次回家,听妹妹说起遇袭之事,把祝心远可气得不轻,要不是胡惜容临时想到了她,张蜻蜓带人追了上去,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他跟潘云豹已经道过谢了,也几次三番想跟胡浩然修好,只是一来有军务在身,二来胡浩然心中仍有芥蒂,对他爱理不理,于是只得暂且搁下。不过祝心远却是想着,说什么都是虚的,不如等到日后在战场上对阵杀敌,自己看有没有机会能够跟他并肩杀敌,再冰释前嫌了。
抢先一步,赶到地方,潘云豹熟练的安排着手下士兵生火搭灶,淘米煮饭。
蒋孝才觑空偷偷摸摸跑过来,从箩筐里偷一个小红薯,随便在水里洗两下就塞到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大口下去:“他祖母的,快饿死老子了!”
“还不到后头生火去?”在军中多日,潘云豹不知不觉也学得粗鲁不少,不客气的照他屁股就踹了一脚。
蒋孝才得了便宜也不吭声,三口两口就把红薯塞到嘴里,到火灶前帮忙了,从前在新兵营里都是做惯的,三两下就把火生得旺旺得,把大锅架上,一只锅煮饭,一只锅里摆满洗干净的红薯玉米,加清水煮。等着米饭熟了,红薯玉米汤也就熟了,除了吃东西,多少还能分到一口热汤喝。
至于配菜,不过是在腌菜木桶里挟一筷子酸豆角酸萝卜什么的,就这还是有定额的,不是想吃就吃得到的。
至于肉食,也只有腌的咸肉一种,要是路上运气好,能征到一些青菜,晚上就能切些煮锅肉汤,这就算是非常好了。
潘云豹正在这儿忙活着,李志身边的侍卫跑了来,拎着只肥兔子,满脸的不情愿:“这是刚才在路上抓到的,殿下说,让你们加在汤里,给大伙儿分了。”
这可是好东西,怪不得这侍卫不情愿,都多少天没正经沾点荦腥了,好容易抓着只兔子,想给殿下补一补,却偏要跟人分了。这样大锅放一只下去,连根兔子毛都捞不着了。
潘云豹想了想,把兔子洗剥干净,却是不斩,整只抹了盐拿绳系着扔进汤里,等煮得差不多了,将兔子腿撕下一只打了一碗汤,这才让那侍卫喜笑颜开的捧着去了:“潘二,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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