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小孩子嘛,再说,她也没说错,无须多礼。”赵成材起身客气的回了一礼。
潘云豹见他真的是毫不介意,不由生出几分结交之心:“咱们相遇也是缘份,不如就由我做东,咱们拼一大桌吧。”
“好啊。”赵成材怕他们心有芥蒂,欣然应命,带着两个孩子搬着桌子一起坐过去了:“请问你们这是上哪里?”
“我们去北安国的京城,逛逛,顺便探亲。你们呢?”
“巧了,我们是去南康国的京城,也是探亲。”
“这还真巧咱们才从京城而来,请问北安国有什么好玩的么?”
……
这一番坐下,二人俱是越聊越投机。
潘云豹是南康京城的地头蛇,混了二十多年,讲起那里的名胜古迹,美味佳肴是了如指掌。赵成材也在北安国的京城生活过不短的时间,兼之这些年一直在教书育人,练得口才极好,讲起本国的风土人情也是信手拈来,诙谐风趣。
两个大人把话谈开了,连带着孩子们也开始聊天,赵顺娘虽然只有一个人,可潘家几个孩子除了潘以筝都比较文静,聊起来一点不费劲。
等着粥早都喝完了,大伙儿还意犹未尽。只是各各惦记要回船,不得不挥手作别。
回到船上,却见章清亭正百无聊赖的甲板上散步,等他们回家。
赵顺娘见了娘亲,忙把特意给她买的李子瓜果奉上,又说了做法,问她想要怎么吃,她就怎么做,章清亭听得喜笑颜开:“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不用这么麻烦,娘就这样吃挺好的。今儿已经晚了,你快洗了歇着去。”
赵成材凑趣道:“既然孩子有孝心,就让她做吧。来,乐儿,跟爹洗澡去,这一身的汗。”
章清亭又忙着给他和孩子们收拾,竟没空说起别的。
一夜无话,等到天光大亮。
章清亭也不知是吃了女儿的孝心李子真有效果还是逐渐适应了,一早竟也能起来逛逛,精神还很不错。
“昨晚也不知是哪里的战船跟咱们歇在一处了,今早看着他们浩浩荡荡的离开,挺威武的。”
“哦,那是南康国的。”赵成材头也不抬的吃着妻子递来的早饭:“昨晚我们在码头上遇到一位姓潘的男子,还拖着几个孩子,据说就是随行人员。”
章清亭微怔:“姓潘?”
“是啊。”赵顺娘笑道:“我昨晚还听他们家女孩儿说,她家爹爹是守边关的,不过爷爷和大伯等人倒是在京里,一家子都是武将。”
章清亭脸上的震惊连女儿也看出不对劲了:“娘,你怎么了?”
“那他……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倒不方便问得太仔细,怎么了?”赵成材抬起头:“你认识啊?”
章清亭没空解释,又急急追着问:“那他夫人呢?有说是哪家的么?”
赵成材摇了摇头:“这怎么好打听?人也没见着,听说也是晕船,没出来。”
不会这么巧吧?章清亭在南下的船上纠结着。
姓潘的武将世家,南康京城可只有独一份,就是那位兵马大元帅家。可他家老二不是个著名纨绔么?怎么还能派去守边关了?
张蜻蜓同时也在北上的船上纠结着:“那男的姓赵?老家是扎兰堡的?”
扎兰堡姓赵的秀才可没几个,会是那个她当年要冲喜的老赵家?可他家不是穷得叮当响么?怎么听说好似做了夫子,似乎还挺牛气?
不管如何,章清亭和张蜻蜓,想要早日归家的心思更强烈了。
自家究竟会成啥样了呢?
当清亭遇上蜻蜓(三)
六套小小巧巧的宅院,拢在一处,并作一套方正朴素的大宅,在扎兰堡算不得富贵,却是乡亲们交口称赞的典范。
“前面那就是老张家的房子了,瞧人家,多和睦?五个孩子各有一套院子,每逢年节孩子们回来,那可是全乡头一份荣耀。”
马车上女客极其诧异,问带路的老乡:“连女儿都有?”
“是啊,那老张家发家就是靠着他大女儿,起房子时也仗义,给两个女儿都各留了一套。现在乡里但凡条件好些的人家,都跟着他们家学,就是嫁出去的女儿也要留给屋的,这样女儿纵是嫁出去也才有底气,嗳,那不就是老张头么?老张,老张。”
张蜻蜓就瞧见一张无比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庞从田间抬起,手里还抱着一个奶娃娃:“嗳,老王,你这是打哪儿回来了呀?”
瞬间,眼泪就模糊了视线。是她爹,真是她那个好赌如命的爹。
只是张发财的脸上早就褪去了那些层层叠叠如老核桃皮般的苦涩,舒展开来,像是蒸好的包子,纵是依旧打着褶,也是富足而安定的。
潘云豹已经跳下马来,紧张兮兮的整整衣襟,问媳妇:“我这样还好吧?还好吧?”
“爹,娘,您们这都是怎么了?”怕吓着孩子们,除了夫妻二人,谁也不知此行的真正目的。潘以筝心无城府的问着,一脸好奇。
偷偷抹了把眼泪,张蜻蜓使劲按捺着激动不已的心情:“没事,没事儿。云豹,快扶我下车。”
引路的老乡已经跳上马车,跟张发财说起原委:“这是一家外地的客人,想来买几匹好马,又听说了你们的家事儿,想来拜访拜访,我就给领来了。”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张发财又和气的招呼张蜻蜓等人:“这大热的天,路上辛苦了吧?进屋先喝杯茶。老婆子,有客人来啦!”
“来啦来啦!”张罗氏直起那万年驼着的背,从屋里迎了出来,身上的衣裳不再是黑旧褴褛的,而是凉快轻薄的夏布。一瞧这颜色,就有新做的,花白的头上还戴着金银簪环,整个人和屋子一样收拾得干净俐落。
见他们进来,甚有气派的指使着屋子里的小丫头上茶,切瓜果,见他们衣衫齐整,还带孩子们,又让人端了些点心糖果出来。虽是乡村之物,却并不粗鄙,做得比一般人家精巧许多。
“你们别嫌弃,这些都是我家酒楼的厨子们没事做着玩的,尝个鲜吧。”张罗氏这态度很谦和,但话里话外都是骄傲。
“行了行了!”张发财打断的老伴的炫耀,将小孙女抱在膝头上,含笑问他们:“几位这是打哪儿来呀?想买些什么样的马?”
潘云豹忙站起来回话:“小可姓潘,这是拙荆,我们从南康来,打算看着合适,就给孩子们挑几匹好马。”
他们在来的路上,已经打听到了,章清亭家的马场现在可是做得极好,专门致力于培养最优良的好马,在北安国都甚有名气。
张发财这些年随着儿女生意越做越大,眼界也开阔多了,接人待物都很大气,听他们从南康来,也不以为意:“若是给孩子挑的,这个时节的倒是有些开春新下的小马驹。你们要是着急,我现就带你们去看。要是不急,就在我家用个午饭,唠唠磕,等这大毒日子下去了再去瞧看,如何?”
“这怎么好意思?”
“那有什么?进门都是客,何况你们还是那么大老远来的。不过是些家常便饭,算不得什么。”
张发财口中客气,但张罗氏已经吩咐下人赶紧去加菜张罗了。
张蜻蜓喝了口茶,定了定神,终于面对着自己的父亲,开口了:“爹……老爹,你们家这么大的生意,都是大女儿在张罗么?”
“哪能啊!”张发财也不知怎地,对这位娇美可人的少夫人挺有好感的,见她问起,爽朗的笑道:“马场那儿,现在是我小儿子在帮他大姐干着。”
“元宝?”张蜻蜓不禁脱口而出,说完又有些后悔:“我们来时,听说你们家这小儿子还中了举人,是吧?”
是啊,提起这事,张发财就得意了。他三个儿子,老大张金宝是给当年穷耽误了,没读到什么书,但两个小儿子,张银宝和张元宝都考中了秀才。
只是张银宝中了秀才之后,因家中事务繁杂,无心向学,便回来帮忙打理大姐在永和镇的绸缎生意。而张元宝第一年考科举不中后,便自卷铺盖到大姐的马场干活去了。白日里干活,晚上却是夜读不辍。谁曾想这小子这么有毅力,坚持了又一年三年后,私下里跑去赶考,居然就给他中了举。
算是给老张家大大的长了一回脸,只是他对当官没啥兴趣,所以再往上也不想再考了。
“倒是想学他两个姐夫,日后到书院里当个教书先生,我们也都随他的。”张发财呵呵笑着,脸上很是满足,只字没提他大闺女为了这个跟小儿子怄了一个新年的气。
章清亭不是官迷,只是想让弟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可张元宝却死活不同意:“咱家已经有姐夫中了个状元了,何必还要我呢?再往京城去,花费贵不说,马场里的这些马怎办?我当好这个马倌,可也不比当官的差。从前大姐你不就这么说么?况且,我中这举人,也就刚吊到榜尾,怎么可能到了京城反而高中了?”
把章清亭气得无话可说,只得作罢。
不过家里出了这样一位举人,也算是光耀门楣了。张发财没什么好求的:“只愿给他给门好亲事,这就罢了。”
为了专心苦读,张元宝一直不愿成亲,这回高中了,倒是有不少人来提亲。只是一直没有相到合适的,张元宝也不急,只说要过一辈子,就得找个合眼缘的才行。
就为这句话,和他大姐又闹了点小矛盾。这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挑剔这些不着边的东西。
不过章清亭在走前,已经给李鸿文贺玉堂等交好之人都定下任务了,让他们发动一切三姑六婆,给这弟弟广泛撒网去,等她从南康回来,就要初步看见成效的。
张发财笑着感慨:“我这个大女儿啊,真是没话说,家里这些年,里里外外可全亏得她张罗。”
张蜻蜓听得心下微酸,忽地听门口有人说话:“爹您就记得大姐的好,我们都是不干活的。”
“哟,小蝶你怎么回来了?”
这是张小蝶?张蜻蜓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得体,眉目清丽的女子,实在是很难将她和印像当中那个黄毛丫头联系在一起。
张小蝶看见家中有外客也不意外,含笑见了礼,让下人们将一筐东西送进里屋:“这不是看着天热,家里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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