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娘有些暗悔,自己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些?
可现在已是悔之晚矣了,张蜻蜓可不管她的行动是不是受人指使,她还接着问:“吴大娘,你给我做的这顿饭价钱可不便宜吧?这光一个豆腐汤就是三只鸡熬的,还有这啥几头鲍来着,肯定更是好东西!那以后我是顿顿就按这个标准吃呢,还是怎么着?”
她挑眉嘿嘿一笑:“你就不怕把我的胃口养刁了?”
吴大娘闻言可立即变了颜色!天天这么吃,她不赔死才怪!今儿是为了故意刁难张蜻蜓,才这么做一回的,可若是张蜻蜓真能忍下来,以后就这么成天管她要吃要喝的,她可怎么办?
这么一想,吴大娘就更后悔了,干咂巴着嘴说不出话来。
张蜻蜓此时也不着急走了,叫蕙心进来:“吴大娘既给我单做了好吃的,你们可没这份口福!”
她动手揭了笼屉,看里面还放着些没动过,预备替换或是宵夜的菜肴,亲自动手往外端:“别傻看着呀,装了带走!我等会儿可有好吃的,你们干等个啥?”
吴大娘急了:“三姑娘,这些不是给您的!您不能拿!”
“我凭什么不能拿?”张蜻蜓冷笑起来,放下菜,一手叉腰,一手伸指用力戳着吴大娘的肩膀:“你给我记好了!这儿是我家,我姓章,我是这府里的三姑娘!你不过是我家请的一个厨娘,我在我家厨房里拿点吃的还要你管?你是我爹还是我娘啊?给我滚一边去!蕙心,多装点!菜拿够了,再把那粥饭糕点都装上!咱们那儿人多,可别拿少了不够吃!”
“不……不行!”吴大娘还想啰嗦,张蜻蜓眼珠子一瞪:“怎么?莫非你才是我亲娘?”
一句话,噎得吴大娘连个屁也不敢放了。
蕙心见都是上色菜,还不太敢装,张蜻蜓自己动手又拎个食盒,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满厨房的点心菜肴全装个干净。
临走的时候,还回头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吴大娘,我还记得你特意给我预备的这几个菜呢!可千万别嫌晚,我今晚就是不睡觉,也非等着你这几个菜送过来不可!”
她扳着指头一一数着:“三碗鸡汤煨出来的豆腐,五头的酱焖鲍鱼,还有一份最嫩的小黄瓜小萝卜芯儿腌的泡菜,我全等着呢!慢慢做,别着急啊!”
吴大娘差点给堵得背过气去!自己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带了这么些好吃的回来,张蜻蜓可不藏私,全摆了出来:“能动的都赶紧起来,不能动的给递一下,大伙儿赶紧吃,肚子填饱了才有力气养伤。”
绿枝看得吓着了:“姑娘……这,这不是我们的菜!”
“管他是谁的,吃饱了再说!谁让她们该给咱们的不给?就是吃了你也放心,那是吃吴大娘的,碍不着咱们什么事!”
她自己带头大吃大喝起来。唔,味道真不错,果然抢来的都是好东西,要是厨房天天这么闹事多好!
绿枝左右一瞧,个个都吸溜着口水,眼巴巴地等着她发话。算了,反正东西也拿回来了,不吃白不吃!
只是规矩仍是要讲的:“等姑娘先吃完,咱们再吃。”
有她这个话,大伙儿都放心了。能动的都赶紧上前来伺候着张蜻蜓吃吃喝喝,然后才由绿枝分配了,各自吃喝。这一顿饭,吃得荷风轩一众人等那个高兴哟,简直比过年还香!
只是周奶娘仍然昏睡不醒,绿枝吩咐小丫头把给她的饭菜留了。见天也黑透了,自己慢慢爬了起来,打算拿钱出去托人买药。
张蜻蜓觉得很是够呛,下午才闹的事,厨房的人就敢不给她们送饭了,这会子她出去难道就有人敢帮忙?
“要不还是我去吧!我发发脾气,说不定还能叫得动人。”
绿枝摇了摇头:“还是让我先去试试吧,您也累了,先歇歇。”
她扶着墙慢慢地走了,心中却也不是一点都不纳闷的。三姑娘自上吊之后,真是变得有些古怪了。难道真是被这门亲事给刺激到了?要是从前,这样的行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算了,还是不想了,姑娘能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翘首以待了半晌,就见绿枝脸色腊白地回来了,不用问,便知空手而归。
张蜻蜓白她一眼:“我就说你去了也没用,还是我去传话吧。”
绿枝抬袖拭去额上冷汗,虚弱地劝着:“三姑娘,算了!”
“这怎么能算?难道一个二个都等死不成?”
主仆正在争执之间,忽听院外有人在问:“绿枝姐姐在家么?”
“在呢!”绿枝忙应了一声,劝张蜻蜓回房坐下,让小丫头开门,把人请了进来。
这一照面,倒是稀奇。
来人是五姨娘胡氏身边的丫头银子,笑吟吟地进来,托着一盒药,先给张蜻蜓见了个礼:“这是我们姨奶奶下午特意打发人去买来的,听说医那棒疮是极好的。你们先敷上,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打发人来告诉我们。我们姨奶奶说,能帮的一定帮!”
咦?张蜻蜓还当真有些纳闷,这胡姨娘平日跟她交往又不深,怎么忽地示起好来?不过确实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也不多问,只道:“那就代我谢谢你们姨奶奶了!”
银子却又叹了口气,很是同情地看着她们:“其实姑娘的委屈,我们姨奶奶都看在眼里,只是人微言轻,说话没什么份量,只能偷偷摸摸帮些小忙罢了。三姑娘,我们姨奶奶还有句话:您可千万想开些,忍一时之气,方为上策!”
本姑娘没念过书,不知道上册下册!张蜻蜓心中哂笑,却知道这世上没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既然你们不痛快说,她就当做不知道了。
银子也不多留,交待了用法放下药就回去了。绿枝还不大敢用,先拿给艾叶瞧了瞧。等艾叶点头确认,绿枝这才放心地给各人敷上。
首先去给伤得最重的周奶娘上药,最后才是自己。
张蜻蜓暗暗点头,这丫头委实心地不错,办事也公道。那死女鬼总算是做了件好事,多少给她留了几个可用之人。
一时荷风轩的人都歇下了,银子也回了屋,却不解地问胡姨娘:“您干嘛要帮那丫头的忙?她这跟夫人都闹成这样了,咱们帮她岂不是引火烧身?”
胡姨娘娇媚一笑,烛光下眼波流转间狡黠万千:“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第7章 我也不大清楚
银子不甚明白,为何胡姨娘要帮张蜻蜓,正待细问,却听院内有小丫头报:“老爷来了!”
胡姨娘立即收敛了神色:“一会儿可不许乱说话,知道么?”
“奴婢知道!”银子赶紧应了一声,过去打起了门帘。
胡姨娘却仍是不动,坐在梳妆台前又整理了一下仪容,直到从镜子里瞧见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才忙忙地回头,起身嫣然一笑:“老爷回来了!”
章致知,南康国从三品太仆寺卿,现年四十有六,已近知天命的年纪,自然为人处事的态度也就圆滑平顺了许多。
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并未将他养得如许多官员那般大腹便便,面目可憎。得益于良好的饮食习惯和着意的保养,他的身形仍是保持得不错,颌下留着精心修剪过的寸许长的短髯,显得很是儒雅与清朗,时常为人所称赞。
章致知一进门,就见自己那千娇百媚的小妾笑语盈盈地迎上来,那满心的爱慕与敬仰仿佛是从她的骨子里透出来,让男人分外的有成就感。
今儿与几个同僚赴宴,因穿了件光鲜些的衣裳,旁人都赞他最近看起来年轻不少,有人打趣:“这定是章大人新近纳的美人所致,今儿可要您请客才对哩!”
大家笑着起哄,章致知虽是笑嗔着,心下却不是不得意的。这样的美人,就算是出身寒微了些,但不过是个妾室,带出去见人,却还是极有面子的。
胡姨娘一近身,就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帮着把外衣宽了下来,体贴地问:“老爷喝酒了吧,口渴了么?要不要进些瓜果或是绿豆酸梅汤?”
章致知听她这么一说,还是有几分想吃些酸甜可口的东西。可绿豆汤、酸梅汤全吃絮了,若是吃西瓜又嫌吐籽麻烦,不觉眉头微皱:“算了吧,倒杯茶来就行了。”
胡姨娘觑着他那神色,便知其意,当下一笑:“老爷若是不嫌弃,我倒是还会一样小饮品,不过须臾工夫,您稍等一会可好?”
章致知挑眉一笑:“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胡姨娘按着他坐下:“我纵有几个鬼主意,也全是为了讨老爷欢心呢!”
她一扭腰便自出去了,时候不长,果然亲手捧了个海棠花式小茶盘来,上面放一只雪白八瓣莲花盏,看着就赏心悦目。
章致知接过一瞧,触手微凉里一盅红艳清香的汁水,瞧着就神清气爽,入口一尝,却是西瓜汁儿。不觉莞尔:“亏你想得出来!”
胡姨娘一笑:“不过是用细纱布拧出来的冰西瓜汁,算不得太难,只是颇有些费工夫。若是爷喜欢,以后我时常替您预备一些!”
一碗清凉爽口的西瓜汁入腹,章致知心情更是好了几分:“虽是小巧,但足见你的用心。这中秋就快到了,你初到京城,一直拘在家里,哪儿也没逛过。明儿带丫头出去逛逛,做几身新衣裳,要有喜欢的首饰也打几件,我让账房给你支银子。”
胡姨娘笑得越发妩媚:“谢谢老爷!不过既是中秋,想必家中各项花费都是大的,况且节面上什么东西都比平日贵两分。我那儿还有两套从扬州带来的旧衣裳,没在府里穿过的,到时应个景就行了。若是老爷真心疼我,就把这话让账房记下,我等着过了中秋再去做,也是一样的。”
章致知听了此言很是满意,都说老夫少妻所图的不过是钱财东西,可听胡姨娘这话,却是真心实意跟自己过日子的。
正想拉着她说些亲热话,胡姨娘却忽地话锋一转,问了起来:“老爷,夫人没事了吧?”
章致知一怔,见他这神色,胡姨娘就知他是回府直奔自己这儿来的,心下欢喜,脸上却故作讶异:“老爷还没去看过夫人么?”
一时又似是自悔失言,掩嘴不说了,章致知当即追问起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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