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放缓语气,字字清晰,一股阴森寒意扑面而来。小词被他点住穴道,说不出话来,一双翦水明眸里燃着羞怒与悲愤,恨不能生噬了他。
他满意地看着她如雪肌肤渐渐失了血色呈现透明的薄晰,淡淡一笑。
夜幕西沉,来人渐多,一股奢靡放浪的情色之气在柳梢阁里悄然弥漫。
小词心里的绝望开始一点一点浓烈起来,如一坛烈酒灌满心胸,开始撕心裂肺地疼。
他在她身边悠悠摇着折扇,斜睨了她一眼:“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那师父,四天了也不来找你。看来,你在她心里,是丁点分量也无。”他颇为惋惜地叹息,仿佛怜香惜玉的人眼睁睁看着一朵花儿枯萎却无能为力。
小词恨恨地瞪着他,眼中一颗珠泪泫然欲下,却倔强地含在眼中,不肯示弱。
他扬手点开她的哑穴,低声嗤笑:“此刻反悔,还有挽回。”
小词已经存了鱼死网破之心,恨极反笑:“我虽然是个女子,却也知道磊落二字,人生一世,无愧于心,无愧与人,没什么反悔,倒是你,日后莫要夜不能寐,担心恶鬼纠缠。”
他无所谓地轻嗤一声:“是么?”
“你这种卑鄙小人,胁迫一个弱女子,算什么男人?”
“你是弱、女、子?”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撩起袖子,将一个清晰见血的牙印举到小词的面前。
“自卫不行么?难道要坐以待毙,任你宰割?”
“好,我看你硬到几时!”
他耐心已失,站起身,在廊下跺了几步,折扇一指楼下:“我看那个老头不错。”
小词一阵哆嗦,不敢抬眼去看,心里却是存了求死之心。
“琴娘,去请那位上来。”舒书指着一个佝偻猥琐的老头,居然笑的十分畅怀。
琴娘忙不迭地提起裙子下楼。
舒书哼了一声,将小词挟进房间,扔在床上。随即俯身上来,声音低沉:“其实我也有些舍不得。”他抚摩了一下她的脸颊,稍稍凝滞了片刻,眼中有一刻的波动,瞬间又阴冷起来。
楼梯上一深一浅的脚步声象是夺命追魂的鼓点。小词紧闭双眼,牙齿咬上舌头。
“呵呵,听说公子要送我银子美人,真有此事?”一个苍老浑浊却有惊喜恶俗之声在房内响起。小词的心猛的一坠,一颗泪从眼帘中滚出,顺着眼角落在枕头之上,冰凉的湿意让她不禁微微颤抖。
“就是那位姑娘,你去看看可还满意?”舒书轻松愉悦的语气似乎象是促成一桩天做之合。
那老头紧上几步走上前来,小词似乎已经闻见令人作呕的猥琐之气,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她默默念了一个名字,齿上开始用力。
舒书突然提着那老头的衣领往后一扯,随即他的手指瞬间已经捏上了她的下颌。他对着身后呵斥了一声:“拿着银子出去!”
小词抬起眼帘,看着他,目光竟有些怜悯。他,白白生了一副好皮囊,做的竟不是人事。
“想死是么?”他冷哼一声,指下用力,两抹淡淡红印从他指下蔓延开,在白皙的肌肤上分外醒目。
她眼中闪着小小的火苗,绝望、痛恨、怜悯、淡漠。看得他无比烦躁,他的眉头舒、锁了几次,心里莫名的燥热被她眼中的火苗点燃。他的手指伸到她的衣襟之上,停顿片刻突然“嗤啦”一声,裹胸已然显露,肌肤如冰玉凝脂。他俯下身子,眼神沉沉却有倏忽的迷离一闪而过。
咫尺之间就是他的气息,她闭上了眼睛,仿佛见到一泊溶溶月色荡漾在浓郁的桂花香里。一颗珠泪滑落到唇边,她默默念道:计遥,我们来生再见!
突然,窗户一阵巨响,从窗外跃进一人。烛光被劲风晃动,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一柄长剑闪着寒光。
“你是谁?”舒书迅速直起腰身,折扇护在前胸,冷声问道。
“计遥。”
声如天籁浩然坦荡。小词仍不敢睁开眼睛,很怕这是自己临死前的一个幻象。
劲风止,烛影定。窗前之人如空山飞雪般清逸,又如塞外落日般刚烈。
“计遥?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要记住,动她一根汗毛,我就要你的头给我擦剑。”
“哼,口气倒狂妄。”
计遥不再与他罗嗦,一剑刺他当胸,快如闪电,势如破竹。舒书的折扇明明护在当胸,剑风袭来之时,似乎雷霆万均之势,他竟没有把握硬接这一招,一个侧身避开他的剑锋。
计遥随后送出三招,剑剑不离舒书的胸口,明明是直来直去的打法,不见得有多玄妙,舒书就是无法硬接,只有躲避的份儿。他自出江湖也与人交手无数,自认为武功在江湖排名不下三十。而计遥的剑如长蛇绕藤,如风卷落叶,剑风旋绕如蛛网,如蚕茧,招式绵长而凌厉,密不透风,铺天盖地。他暗自知道,今日终于遇见了对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对手。看他年纪,不过二十,却有宗师风范,身姿挺拔,剑招老到。
计遥七招之内已将舒书逼到门口,第八招却是虚张声势,他一个转身跃到床边,扶起小词,点开她的穴位,说了声“走”。
小词泪眼迷蒙,只觉得在生死鬼门前已经走了一圈,她紧咬樱唇,象绷到极至的弦,此刻,断在当下。
计遥有些无奈,一把抱起她,从后窗跃下。
楼下行人惊叫,纷纷躲避。计遥几个飞跃,到了藏马之处,一声呼哨,唤出马来,抱着小词跃到马上。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积蓄了几天的泪开始如磅礴之雨汹涌而来。眼泪越来越多,多到眼前一片水帘什么也看不见,她就着他的衣袖开始擦拭。却越擦越多,后来,她索性扑在他的胸前,号啕起来。
计遥见后面无人追来,勒了缰绳停下马,放任她在他胸前哭泣,擦鼻涕,擦眼泪,半晌,她还不过瘾,居然在他胸前狠狠咬了一口。
他一呲牙,想扯开她的脸蛋,手伸到她的耳畔却又忍住。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拍了一下她的后背,道:“没事了。”
她哽咽着点头,却还是觉得后怕,呜呜咽咽地说道:“你再晚来一刻,我就死了。”
“嗯。”
只有一个“嗯”字?她有些气恼,声音大了起来:“真的,我就要死了!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嗯。”
还是一个“嗯”?小词气急,狠狠地瞪他!
月色明朗,他的容颜近在咫尺。剑眉飞扬,双眸如星,闪着熠熠的光彩。她心里一动,他嘴上没说,心里应该也是在乎的吧。
他眉宇间神采飞扬:“今天是我第一次用流光剑法。”
她心里一纠,原来他眼中的光彩不是因为她,是因为第一次遇见对手。她默默地垂了眼帘,心里压了一块巨石,沉闷的窒息着,她很想找个地方发泄,很想在他心口上再咬一口。
“我们找个地方先歇息。”
马停在如归客栈的门前,他要了两间上房,让小二将饭菜送上来。小词却目光黯然,一筷子也不动。
他犹豫了半天,呐呐道:“他,又没有怎样。你……”他不知道怎么说好,只觉得喉咙里象是塞了东西,很不顺畅。心里也很不顺畅,却找不出因由。
她狠狠瞪他一眼,道:“若是他怎样了,我此刻已经死翘翘了。”
他似是骤然一惊,眸光深邃起来,静静地看着她。沉默半晌,他突然说道:“怎么会突然惹来这样的麻烦?
你先跟着我,锦绣寨先不要回去了。”
“你不是要游历江湖么?”她心里微微一甜,却又委屈。
“姨母不在,我总要护你周全。”他的语气有点无奈,好象是被迫才带着她,她站起身走到隔壁的房间,门一关,自己怄气。
计遥无奈,自己吃饭。
半夜,他有些不放心,又到她的门前转了转,听她气息似乎已经睡了。他放下心,躺在床上朦胧睡去。
突然,门口一声轻响,他立刻拿起枕边的剑。
门轻开,地上泻进一汪如水月光。一个纤细的身影轻轻走了过来。他舒了口气:“你怎么不睡?”
小词不吭,径直走到他的床前,一股馨香淡淡如烟,他有些紧张。突然,他脸颊上一软,她居然俯身亲了他一下!
“你!”
计遥忙不迭地推开她,跳下床。地砖冰凉,让他体内骤然而起的一股热潮降了许多。
“计遥,我把贞洁给你,若是以后有什么不测,我也不会遗憾。”她的声音又低又软还有些颤抖,羞涩而坚定。眼眸亮如夜幕中最闪的寒星,灼了他的眼睛。
他跳开一步,手里的剑险些掉了。
“你胡说什么!”
他竟有些慌乱,脸上被亲的地方,仿佛象被烙铁熨了一般滚烫。
“我说真的。”
“你吓糊涂了,早些睡吧。”
计遥从地上一跃而起,身姿一动,已在门外。
小词颓然坐在他的床上,听见他在隔壁关门的声音,月光撒在床前,照在他的靴子上,慌的鞋子都不穿就落荒而逃,他真的不喜欢她么?
初见
计遥是在两年前的计府。
那天,师父萧容带着她离开锦绣寨,第一次到了山下的定州城。十五岁的小词近十年没出过锦绣山,见过的少年只有东山的阿宝。
师父带着她一路穿过雕梁画柱的回廊,雕栏玉砌的花园,到了计府的中厅之外。
回廊下的画眉婉转低鸣,厅里传来一个痛心疾首的声音:“练功夫如同女人生孩子,没有个十月怀胎,十分辛苦,是生不出个大胖小子的!你说说你,都小产多少次了?”
这说法又新鲜又好笑,小词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厅里的计遥回过头,从五福呈祥的窗棂间看过来,小词的笑凝滞在脸上,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清雅少年,巍巍如山,幽幽如潭。
厅内繁复雍容的摆设在他身后浑然淡去,他一身墨绿的衣衫,如同深山新雨后的一棵修竹,卓然独立。
听见动静,从厅里出来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看见萧容,她灿然一笑:“原来是表姐来了,稀客稀客。咦!
这是谁家的女儿如此美丽?”她目光落在小词的身上,如见天人。
萧容笑着看了一眼小词:“这是小词。”
林芳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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