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笑嘻嘻地摸摸他的脸:“儿子,这下你可知道姨母的厉害吧?莫要瞧不上下毒,可是比练功夫更实惠。”
计遥默然不语,在他心里,下毒并不属于武功。他喜欢仗剑行侠,痛快淋漓,光明磊落。姨母的这种功夫他并没有看不上的意思,正统功夫象是高歌大江东去的豪杰,而用毒则象是满含脂粉气的小家碧玉,自是与伟岸男子的气度不符。
若是象小词这样的柔弱女子用与防身倒是不错。奈何姨母面前,这话总是不好出口,他的沉默倒象是默认了一般。
“你好生休息一会,这迷药对身体无害,半个时辰后就自动解了。”小词低声说着,再也不好意思对视他的目光,虽然他并不知道刚才是扑在她的身上。
萧容和小词出了房间。林芳却还坐在他的床头,滔滔如江水的劝说开始了。无非是要他跟着萧容去锦绣山待上几年,学了她的轻功和用毒,以后自保绝不是问题。
计遥耐着性子听完,斩钉截铁两个字:“不去。”
林芳气哼哼地走了。
计遥一大早就醒了,动弹不得。他在自家床上被人点了穴道,独门手法,名字很好听,叫翻云覆雨手。然后他被计恩默抱到了马车上。
计恩默看着萧容,笑道:“玉不琢不成器。表姐只管带到山上调教。”
小词看着马车里的计遥,面色一红。他长发未束,更显清秀,一身月白的中衣软软帖服在他的身上,让马车里凭添了几分暧昧。
原来他是被点了穴,她扑哧一笑,想起林芳那句一招制敌的话。
计遥只有眼珠子能动,心里很是不服气,谁会在自家床上防备自己的亲娘?不然,他好歹也习武多年,不会被偷袭的这么彻底,眼下被一个小丫头嘲笑。
小词偏着头俏皮地逗他:“原来你也要跟师父上山了,那以后,你是不是要叫我师姐?”她笑呵呵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欢欣象是一股清泉,不停地咕估冒出来,一直漾到脸上,变成忍也忍不住的笑容。
计遥扫了她一眼,带了些无奈和悲愤。
回到锦绣山的陶然居,萧容才解开计遥的穴道,然后顺手给他喂了一颗药丸。
“以后每个月我给你服一颗解药。要是不吃解药,脸上就开始长疮,长的以后再也没人肯嫁你了。”萧容双手叉腰,半开玩笑半认真。计遥很无奈,只能腹谤:“我是你外甥啊。不是亲的,也是表亲吧?”
他住是住下了,可是让他学用毒,他却是宁死不从。他在少林武当熏染了几年,下毒和使暗器一向被他所不齿。所以,僵持了三天,萧容无奈,拿出一本剑谱道:“我不勉强你了,你学会这个,就可以下山。”
计遥接过来薄薄的小册子,一阵狂喜,以他的悟性,练会一套剑法还不是两三个月的事。待他翻开,却发现这本剑谱十分晦涩,一招只有一句话,连个画图都没有。而且,萧容根本不提点一个字,全凭他自己摸索。
他依靠自己前几年在各大门派打的底子,慢慢参详,可是进展慢如蜗牛。一个月也没摸着头绪,照此下去,他难道要老死与此?他硬着头皮去找萧容,想让她指点一二。
萧容扫了一眼剑谱却飞快移开目光,低声说道:“这剑谱是拣来的,我也不会。”
无师自通?计遥一愣,反而激起他的好胜之心。他生性聪悟,又潜心钻研,终于渐渐领悟了流光剑法的要诀。无他,只有一个字,快!快如流光!领悟之后,他进步神速。不到两年光景,三十六式都被他演习的纯熟。
陶然居的后面是一片桃林。此刻正逢花季,小词进了桃园,只见剑气如虹,落红似雨。
计遥的身影挺拔飘逸,招式流畅,势如江海。剑气所至,落英缤纷。
他行动举止之间愈加沉稳,眉目褪去了青涩,英挺俊朗;身量也愈加挺拔高大,已然不是两年前的闲散少年郎。
三十六式毕,他长剑入鞘,回首走过来,一身白衣在灼灼桃花中如一只白鹤欲展翅而去。
小词手里的一枚药丸轻若无物,遥看他自信明朗的容颜,她知道他早已不因这一枚解药而留下,应是流光留住了他。
剑光一闪,他的剑刃平放在她眼前,小词恍然如梦初醒,将药丸放在剑刃上。他拿过来,仰首吞下,神情淡淡。
她心里犹豫了片刻,说道:“计遥,你知道解药是什么做的吗?”
计遥斜过眼神,算是询问。
“是用蜂王浆合着几种药草团的丸子,虽然味道不好,吃了可以强健身体。师父不过是为了让你安心在这里住下去好好练功。”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似是早已不在意,又似是早已知晓。
他这样的神情最是惹人心动,漆黑的眼眸里映着她的面容,她常想,日久天长,那影子会不会由眼入心?她微微脸色一红,似怕被他看破小小的心思,如第一萌新绿和第一朵初蕾般珍贵而美丽的心思。
陶然居里萧容正在熬着一锅黑乎乎的药汤。她最常做的事就是琢磨草药,常常是熬上一大锅的药汤让小恬泡,一泡就是几个时辰,她还有一个喜好是发呆,常常看着山顶的白雪默默发愣,发愣后继续熬药草。她是个奇怪的人,很多时候她都在笑,那笑却不是从心里出来的,只是一个表情而已。
计遥站在她的身后,犹豫片刻说道:“姨母,我想回家看看。”
“好。”
“我想游历江湖。”
“好。”
“那我回了家就不来了。”
“不好。”
“为什么?”
“把云起九式也练了吧,以后逃命的时候跑的更快些。”萧容的话很不耐听,其实却是实话。技多不压身,不经意的一些东西常常会在紧要关头救命,她虽然久别江湖,却知道江湖的险恶,其实,险恶的是人心。
计遥默默一想,云起九式是姨母自创的轻功身法,灵逸多变。若是与流光一起使,必定更快。此念一起,他顿觉得心如乘风,又有了进取之处,武功原无止境,总有更高境界。
萧容皱着眉头瞥他一眼,见他沉默不语,冷冷道:“练好赶紧走,你以为我喜欢留你,你那么能吃!”
她今日心情好象不好,话语很呛。计遥笑了笑,出了陶然居便去桃林。
计遥练习云起九式仿佛是一蹴而就。小词很郁闷,找到萧容诉苦:“师父,我练了几年才练成,计遥怎么两个月就成了。我竟这么笨么?”
萧容抚摩着她的头发,叹道:“你这孩子,人比人气死人你不知道么?你生下来就一直昏睡,直到八岁才醒,什么都比常人慢,不过傻人有傻福,你跟别人比什么,跟自己比就是了。你可比小时候强多了。”
这话明显不具安慰效果,反而让她更为郁闷。傻人有傻福,说来说去,她还是一个字,笨。
她觉得计遥的天分简直就是为了反衬她的愚笨,于是,她心情更为郁闷,坐在后山的松树岩下发愣。
玄钟从洞里出来,哼哼地走过来,匍匐在她的脚下,讨好地添着她的鞋子。小词摸摸它的头,将一小坛蜂蜜放在它的鼻子底下,语气悲秋伤春:“玄钟啊,我会不会是大智若愚呢?”
玄钟忙着添蜂蜜,没空理会她。这只小熊几乎被她养家了,胖成一个黑糊糊的肉团。
算了,笨就笨呗,东山的阿宝也不聪明,可是天天乐乐和和的,仿佛天上的云彩都是他家的。
想到这儿,小词抿唇一笑,打算去温泉边捉弄捉弄那个聪明的天才。
她蹑手蹑脚地潜伏过去,计遥每天练完剑都要在温泉里洗澡,果然,今天也不例外。
她从树上寻出一条绿色的小蛇,远远地往温泉里一掷,接着大喊一声:“计遥,有蛇啊。”
计遥正在运气,猛地从温泉里站起来,一阵手忙脚乱。小词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计遥握着小蛇扔到草丛里,冷冷地扫她一眼。小词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上身却是未着半缕。树阴下光影班驳,他肌肤上的纹理修长而紧致,如一头雪豹。胸膛上挂着水珠,如一块温润的美玉上放了些许水晶,似有七彩的光晃了她的眼睛,她一下子笑不出来了,只觉得脸上滚烫,心跳的又快又急,她转头就走,脚下的路有些恍惚,仿佛是踩在棉絮上,软软的无力。
计遥回到陶然居的时候脸色如常,小词惴惴地偷看一眼,觉得他的目光格外冷冽。
她想了想,走到他面前,给他道歉。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粘粘的尾音,低着眉梢顺和温婉。刘海下的眼睛象温泉边的溪流一样,清亮亮的看着他,似乎有讨饶还有撒娇。计遥从没有听过她这么娇糯的声音,也从没见过她这样温柔的神情,他唬了一跳,看着她有些异样。渐渐心里一软,算了,她还是个小丫头,不和她一般见识,何况,他也并没有生气。
小词看着他神色回暖,而眼神也居然透着一股纵容和无奈,心里的欢喜如初升的明月一般,在心里铺展开来一片玉色皎洁,就象是那一晚在屋顶的月光。
吃过晚饭,计遥跃上屋顶,躺下看着漫天如雨星辰,耳边是清爽山风略带野性。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与世隔绝,小隐与林。少了红尘骚扰,多了内心清净,最是练功的好所在。他从怀里掏出剑谱,就着月光慢慢翻着。这本剑法谱完全是他一个人摸索而练,时间一长,他有了小小的成就之心,他很想找个人切磋一下,看看他的剑法究竟怎样。
可是在这里,没有对手,小词对流光剑法看都不看一眼,师父也不让她练,他隐隐有些遗憾,若是小词也和他一起练习流光,两人还能切磋切磋,可是她只是跟着师父一起研究药草。
剑法渐成,他心里的孤独更甚。他很期盼着能下山找一个人过招。他好象捡了个宝贝,却不知道价钱,急着想找个人来鉴赏一下。
所以,一想到这些,他就有些郁闷,没有对手的寂寞让他无比惆怅。他长叹一声,惊起了树梢的几只夜鸟。
夜鸟远飞,他心意已决,江湖浩淼,他要一探浮沉。
鸡叫三遍,他拿起铁剑去了溪边,一阵行云流水的剑法施展开来,溪水中的水气被剑气激开,在他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