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遥对他一挑眉头,小周忙又正色道:“你放心吧。我们号称定州双英。十六岁就名满定州了。”
计遥肩头一抖,背过身去不叫小词看见他的神色,小周,又吹牛了,还吹的很没边没谱,十六岁的他还在少林寺的后山上担水,每日看着水里的鱼和天上的鸟吞口水。他含着笑想起往日,想起第一次见她,仿佛那日的厅堂里父亲的训斥,母亲的维护和她的明眸巧笑都历历在目,只道当时是寻常,不经意不经心,却不知原来一切早已刻在心上。
误会
幽州解围之后本是举城同庆,不料第三日上,城中突然有许多人病倒,而且传染的很快。云翼心急如焚,调动城里所有的医馆接诊,又让人熬了药汤分发给百姓,一时间城里又是人心惶惶。云翼担心安王的安危,特意快马让人去奏请安王,请他缓几日再到幽州,怕他染上疫病。不料,三日后,安王按照原定行程到了幽州,同来的果然有慕容直。
计遥小周被云翼请到刺史府,见到了安王一行人,自然还有不离他身侧的高肃和周仁。
展弘轻裘缓带,清贵而不倨傲。他见到计遥十分高兴,恍然一副故友重逢的架势为计遥引见了慕容直。
慕容直对计遥露出赞赏的神色,抱拳道:“久仰久仰,果然是少年英豪。”
计遥客气地回礼,顺势打量着慕容直的脸色和身手,暗暗奇怪慕容直的怪病是如何好的?当日在画眉山庄,他沉睡月余,姨母也表示束手无策。而眼下他焕然一新英姿勃然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曾经是躺在床上的病人。
展弘与云翼又将吞云关前的苦肉计安排了一遍。决定午后便出发,吞云关是燕国的第一道关卡,离幽州快马也要两个时辰。
安排妥当之后,云翼便在府内设筵为安王接风洗尘,也顺便为慕容直和高肃送行。
饭后,云翼从手下的亲卫里挑了四个武功最拔尖的,让他们全力“对付”高肃,而计遥和小周合攻慕容直。
这一场戏做的既要让人看不出破绽,又要有一种殊死搏斗的凶险。
高肃道:“我们去院子里先将自己的武功套路演习一番,对决时心里也好有数。”
计遥小周等人各自拿了兵器,来到院中。
高肃使剑,慕容直则是一把长枪。高素的剑长而厚,几近于刀。招数诡异而迅捷,每一招不待用到老便演化出下一招,步步进逼如潮涌,让人无喘息缓力之际。四人围攻之下,高肃只是勉强落了下风,面色不改。看来他的功夫果然高不可测,让他潜在燕朝,的确是异日慕容焊的致命杀着。
计遥和小周自小一起长大,联手之际自有一种无形的默契。虽然慕容直的身手也不弱,迎战两人却显得力不从心。很快便落了下风。而高肃应付四人围攻还要间或对慕容直施以援手,有些分身乏术,但他应战经验丰富,常常突出奇招力挽败局。
展弘和舒书在一旁冷眼观战,面色冷凝,两人若是看不出破绽,吞云关城楼上的守将自然也不会强过他们。
舒书一合折扇,对展弘道:“吞云关前是马上对决,云大人手下几位将军虽然武功不及二位,但他们一贯在马上作战,到时候自然也占了些便宜,所以,慕容盟主一败,高大人到时候施以援手,替他受伤乃是自然而然。”
一切准备停当,云翼安排了几匹战马。
计遥略一犹豫,对安王道:“王爷,我一向骑惯了自己的马,住处离这里很近,能否侯我片刻,我很快牵马过来。”
展弘点头道:“你去吧。”
计遥飞快闪身,直奔住处。其实,他是想回去和小词说一声。临行前,她还睡着,如云秀发铺展在绣枕上,象一泓碧波,绣枕上的两只鸳鸯交颈嬉戏,浮在绿云发涛间。他站在床前细细地看了看,(奇*书*网。整*理*提*供)很想一亲芳泽,到底还是忍住,不舍得扰了她的美梦。
虽然他对自己和小周的功夫很自信,到底心里还是饶了根丝线般牵扯着总觉得不利落。想看她一眼,告诉她一声,这才塌实。
舒书在他身后默然看了看,对展弘道:“王爷,众人皆知我与慕容盟主是好友,所以,我不便露面,先告辞了。静侯诸位佳音。祝各位一切顺利。”
展弘颔首:“你回去吧。”
舒书略一施礼便辞别众人抬步朝着住处走去,他步履轻慢,看似悠闲惬意如置身事外。
午后阳光明媚熏暖,撒在一方庭院中间。枝叶绿浓,花带墉懒。青石案上一盘围棋,黑白子初下。小词一手拿着一本棋谱,一手捏着一枚黑子支颌凝神细看。手指净白如玉,棋子漆黑如墨,本极素淡的黑白二色,偏偏被那嫣红一点的樱唇调和的浓装淡抹总相宜。
计遥轻轻走近,双臂一展将她搂在怀中。
小词惊讶地回头,手里的黑子呼的落在青石案上。
“你去那儿了?”她笑靥如花,明媚的容色比她身后盛开的芍药更甚。
“我一会要和小周去吞云关。”他没有时间多说,只用力抱了抱,便松开手想去后院的马厩。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本是春波潋滟的眼眸立刻起了轻雾,烟雨朦胧间他不忍再看,忙道:“天黑前就赶回来了。你安心等我。”
“我也要去。”
计遥叹一口气:“你去了,我怎么专心。”
小词蓦然放下手中的书,环着他的腰身将脸靠在了他的身上。新换的衣衫有皂角的清新和阳光的味道,触在她的肌肤上,她却感觉到一种盔甲的冰冷和寒气。眼泪无法遏制,象是早就蓄在眼中,立即夺框而出,染在他的衣衫上。
“大家都等着,我要走了。”
他低声说着,将手伸到身后,轻轻拉开她的手指。
她抬起头,默默地看着他,咬着下唇将眼泪又逼了回去。
他转身飞快离开,很快牵马出来,走过她的身边。她站在青石案前,默默凝视,却不发一言。计遥对她温柔地笑了笑,耀眼的阳光下,她楚楚俏立,双眸如万重烟水欲语还休。他仿佛又见到当日空空台上的她,心里漾起一丝波澜,忍不住低头在她唇边亲了一下。
她隔着水汽看着他,想笑却笑不出来。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神色如平日跃马游玩的闲散,眼中映着午后艳阳明丽的灿烂,还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看会了棋谱,等我回来,咱们下一局。”说着,他消失在院门口。
飞身上马的一瞬间,他突然看见自己的袍前有几点湿痕,顿时,心里默默硬了一小块地方,哏的有些难受。
原来这就是儿女情长扯着英雄气短。他沐浴在阳光里,微微眯眼。半是自嘲半是微笑,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象以前那么没心没肺随心所欲了。不管做什么,总是会先想到她。其实有了这样的牵挂,反而心里更塌实,象是远方的游子,不管到了那里,总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回去,等他回去。
舒书踏进庭院的时候,依然看到的是一个背影。浅绿的裙衫,在一片墨绿的枝叶间格外的清新宜人,几株芍药开的正艳,她托着腮,看着眼前的一盘棋,却半晌不动。
舒书轻咳了一声,她微微一震,却没有转头。只是将手从腮边拿下。
舒书转到她的身前,低声道:“在看棋谱?我来陪你练练吧。”
小词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却不接话。握着棋谱的手紧紧撰在一起,越发的白皙透明。
她突然急切地问了一句:“你知道吞云关怎么去么?”
舒书似乎早已料到她有此一问,正色道:“他不让你去,自然是不想你为他担心,他也好全力对付高肃。高手过招,便是一分一毫的疏忽也不可有。你不用担心。他若是单挑高肃,胜算不大。他和小周联手你还担心什么?高肃也自然会留有余地,定的计策是让高肃受伤,你对计遥如此没有信心?”
他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似反问又是疑问。
小词摇头,呐呐地说:“我信他,可是关心则乱。”
舒书笑了笑:“所以,心狠的人通常更能胜,就是这么个道理。”
她刚刚松了一点的心又提了起来。计遥和小周都是仁义两全的人,虽然武功不错,可是实战对敌到底经验少与高肃。而高肃,看上去不是心善之辈。即定的计策会不会出什么差错?刀剑本无眼。
一想到这里,心里的担忧顿时开闸之水淹没至顶。她惶然无心再与舒书说话,方才的棋谱也是一眼没没看进眼里。此刻再看眼前的黑白双子,仿佛都是计遥与高肃的对决,在棋盘上森然而起一股杀气,让她心惊!
她腾然起身,看着舒书急切地说道:“我知道计遥不想让我去观战,可是我等在这里会发疯,你带我去吞云关,我不露面,我只远远地看着就好。”她的语速快得惊人,那一份关切忧心让她宝石般璀璨的眼眸分外的明亮,刺痛了他的眼眸,无法让他直视。
他低下眼帘不去看,却无法装做听不见。
“舒书,你不是说,愿意帮我吗?”小词此刻已经无法计较从前有过的一些过节,只要舒书肯带她去吞云关,遥看一眼计遥,其他的早已不重要。
她哀求的语气和苦求的神色那么楚楚动人,干净素淡的脸色失去了往常的一抹淡淡的红晕,如一片静雪,一片轻羽般清幽。近在咫尺,可以看见她的眼眸里映着他的影子,却只能映在那里,再不能深入。他心里钝钝地疼,明知那份关切和焦灼不是为了他,可是他也无法拒绝她这样的哀求。
“你随我来。”
他身姿一动出了房门,到后院里牵了两匹马。
他翻身上马,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银牙暗咬,说不清心里堵的是什么,只想快些乘风驰骋起来来化解心里的淤塞。何时,他也有了这么一处软肋,在身子里隐隐做痛。
小词紧随其后,两人一路无话,只有马蹄声催。
快马狂奔了一个多时辰,舒书放慢了速度。小词也慢了一些,急问:“吞云关到了?”
“过了这个沙丘就是。”他一扬马鞭遥指前方。
此刻旷野之中,野风肆虐,残阳如血。
小词突然生出一种人生苦短,渺小无力的无助与怅然。她不喜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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