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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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圆玉隐-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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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遥说完“计云氏”,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大意,正担心小词要追问。却不见她说话。她的手指只是在他的心口上仔细的抚摩,在那个小小的伤口上也停留了半晌。

“你会记得我吗?”她突然问了一句,一口温软的气息喷在他的心口。他怜爱又好笑。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你天天在我眼前。”

她悠悠叹了口气,半晌道:“我在你的心口,留了伤疤。”

“不是你,是高肃。”

她加重了语气:“是我。”

计遥笑了:“好,是你。那你怎么弥补。”

“我正在想。”

“你慢慢想,我不急。”

“好。”

他终于睡着了,她慢慢支起身子,细细解开纠缠的头发。他偶尔警觉的一动眉梢,她就停下。

结发终于分离。她轻轻地起床,打开了自己的包袱,那一枚林菡送的印章。她曾想有一天一定要在他的身上印下自己的烙印。

她拿起印章,想起他心口的那个伤口。

她静静地站在床边,闭着眼睛也能找到的伤口就在指下,她却终究没有机会做他心口上的人,也终究没有机会印下自己的烙印。以后,他看见心口的伤应该会想起她吧,当另一个女人依偎在他胸前问起这伤的时候,他也会想起她吧?

辛酸从心开始上行,至鼻端,至眼眶,化成行行清泪。她不能再想下去。一抬手,飘起一阵轻雾。

黎明的晨曦里,小周一开门,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早来敲门的人居然是小词。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计遥怎么了?”

小词笑了笑:“他睡了。我去城里一趟,一会,你把这药给他服下。”她递过一包药粉,一转身要走。

“你有什么事,我去帮你办吧。”

“不了,是女人家的事。”小词低着头,没有回头。

小周讪讪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再说。

小周梳洗过,跑到计遥的房间。奇怪的是,他居然还没醒。小周同情地走到床边,暗想,昨夜必定是大费周章地解释,讨饶,哎。可怜的计少侠。

日上三竿,计遥仍没醒,小周急了,这才觉得奇怪,连忙把药粉给他灌下去。

计遥醒来一见是他,奇道:“你怎么在这?”

“是小词让我来给你喂药的。”

“她呢?”

“去城里了。”

计遥有些不放心,飞快地起床,一抬眼就看见书桌上的一封信。

他顿时心慌起来,不好的预感如同与人交手时的无形杀气,顿时铺天盖地地笼罩过来。他急切抓住信,飞快展开。

小周眼看计遥的面色苍白而冷竣,薄薄一张纸在他指间轻抖,急忙问道:“计遥,什么事?”

计遥的表情痛苦而焦急,紧闭的一抿唇边是一根筋在跳动。他紧紧咬着牙,半晌说不出话。良久,他才缓缓言道:“她说,半年之后,再回定州见我。若是半年不回,就叫我不要等她。”

“她这醋劲也太大了吧。”小周跳将起来。

计遥摇头:“她有心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要去找她。”

成全

计遥心急如焚,略一收拾包袱就去后院牵马。小周跟在他的身后,急道:“我替你去追她,你好歹让薛姑娘把你的毒拔尽了再动身,不然早晚是个隐患。”

计遥摇头。小词身无武功,她生性简单,又生就倾城容貌。一想到她单身上路,他只觉得周身发冷,似有无穷的险恶都环侍在她的周围。他无法安静、无法从容,更不可能再拖延时间等自己的毒拔尽再去追她。

他一跃上马,突然眼前一黑,直直从马鞍上栽了下来。

小周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起他,对着前院就是一顿狂喊:“薛姑娘快来!舒书!”

桑果和舒书被小周的几声震耳大喊惊到,先后从各自的房间出来。

桑果碎步跑过来,一见计遥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下眼圈下隐隐一道黑线浮起。顿时心里一急,手指搭上他的脉搏。

片刻之后,她收回手指,对小周道:“抱他回房。”

舒书和小周异口同声问道:“怎么回事?”

桑果道:“他身上余毒未清,刚才急火攻心,毒气上行。必须立刻行针拔毒。”

进了房间,小周解开他的衣服,桑果拿出银针就开始施治。又吩咐小周道:“快研磨,一会我开个药方,你再去抓几副药来。”

小周应了声好,开始研磨。

舒书一眼看见小周从计遥身上解下的包袱就在桌子上,忙问:“你们要走?小词呢?”

小周一跺脚,道:“就是因为小词不告而别,计遥这才急火攻心要去追她。”

“小词走了?”舒书情不自禁提高声调,立刻面色一白。

心里的慌乱开始如潮涌,他强自镇定,两步跨到桌前,提起毛笔就势沾上小周刚磨开的一点墨汁。

小周愣道:“你写药方?”

舒书不发一言,手起笔落,寥寥几笔之后,小周发现舒书并非写字,他画的居然是一个女子的轮廓。轻点几笔之后,眉目跃然纸上,豁然竟是小词。

小周惊异地看着舒书,愣怔不已。

舒书扔下毛笔,拿起小词的画像,对小周道:“计遥醒了,你告诉他,我去找云大人,问过城门的守卫,应该知道小词的大致去向。我快马去追。你守着他,一定要他将毒拔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好,好,这主意好。”小周一跌声地答应。幽州四座城门,除了燕国方向,还真是不知道小词朝哪个方向走了。

“桑果,计遥交给你。回头我再谢你。”舒书来不及多说,急急说完,一个转身就疾步跨出房门。

“嘶啦”一声,桑果略略抬眼,看着一抹衣角在门边蹭过,心里一动。他从不曾如此惊慌失措过,他一向爱惜自己的仪表,衣服蹭上一点污垢便立即要换。而那一块衣角,点着两滴墨汁又在门框上挂破,他就那么无视而去。她微微笑了笑,目光幽幽而怅然,转而扭头看向计遥。

计遥午后醒来,一睁眼就是屋里耀眼的阳光。尘埃在光线里浮动,纷纷扬扬,不落、不聚。

小周等候良久,见他醒来,赶紧将温好的一碗药端了过来。

“快喝药。”

计遥坐起身,仍是头晕目眩,全身乏力。他推开小周的药碗,哑着嗓子道:“我们立刻走。”

“舒书带着小词的画像去找了。你放心,他会有办法一定会带回小词。你这毒不拔尽,哪儿也去不了。”

计遥勉强支撑着,毅然要起身。

“你若要逞强,一定会倒在城门下。”一声冷冷的呵斥响起。

桑果拧眉站在门口,缓缓走过来。她接过小周手里的药,递到计遥的面前。

“喝了。”她声音严厉而低沉,一向冷凝的神色竟带了三分愠色,竟有些威慑的意味。

计遥默默喝了药,打算下床。桑果却静静站在他的床前,挡着他。

“小周,你先出去,我与计遥有几句话说。”

小周好奇地出了房间,关上门。

“你让我把毒拔尽。我告诉你,小词为什么不辞而别。你一定想知道她为什么走。你即便现在追上她,你也决不会从她口中问出一个字。而我知道。”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砸在计遥的心上,他猛的一怔,星目熠熠盯着桑果。她却戛然而止,不再多说关于小词的一个字。

“我是医者,最恨的就是半途而废的病人。”她扔下一句话,转身开门,背对计遥又说了一句:“我要是她,我也会离开。”

她知道,南下,就是京城。快马驰骋没有一刻停留。她知道计遥一定会追来。所以她没有歇息一刻,也不愿意停歇。风刮的眼睛都要睁不开,眼眶生疼,她毫不在意,因为可以借机流泪。

北方的旷野一望无边际,或疾风劲草,或荒芜黄沙。官道看不到尽头,如变幻莫测的人生。这一条来路和去路,她都走过。来时的欢欣与甜蜜历历在目,似乎每一棵树每一株草都沾染过、见证过。而去路却只有她孤单一人。

午后的日光强烈的让人目眩,毫无遮拦放肆地肆虐着。

路边有个小小的粥棚,坐了稀疏的几个路人。她口干身倦,翻下马,想润一润喉咙。

粥棚里所有的目光都凝在她的身上,这样暴晒干燥的夏日午后,她象一眼甘泉,一丝清风。不染尘埃的雪白肌肤,淡淡倦倦的迷朦神色。简陋的粥棚和平凡的路人似乎只是为了显现衬托她的纤尘不染。

她恍然对所有的侧目和关注都无视,心事重重地坐下,淡淡地叫了一碗粥。

她端着那个粗瓷碗,放在唇边。一口一口的喝着,根本不知道味道。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人一马从粥棚前如影飞掠。突然,一声长嘶骤然而起,骏马前蹄飞起,一片扬尘中生生被马上的人勒缰停住。

“小词!”马上的人飞身下马,如一道光影,瞬间站在她的面前,挡住了烈日。

她抬眼淡淡看他一眼,又垂下眼帘,似乎知道是他。

她放下铜板,步出棚子,翻身上马,似乎没看见他。

“小词。”他不知道从那里开始说,说什么,只是心痛的一抽一抽,似乎所有的词句都被抽的一干二净,又似乎将所有的话语都抽成一团胶结在一起,拿不出一词一句可以表明他此刻的心情。满心满肺俱是伤悲。

小词掏出一块长长的丝帕,从头围起,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后背的青丝。

他默默跟在她的马后,看着那一背青丝飞扬如云卷云舒。

突然,小词猛的一勒缰绳,回头对舒书冷冷道:“你想要什么,我给你。”

他的心如黄连苦胆,无数话语都被浸泡的苦涩艰涩难以出口,只有默然凝视。

她就那么静静地等待,无怨无恨,看着他的眼神清澈而通透,似看破红尘。

良久,他才苦涩地说道:“小词,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知道这一句话苍白无力,根本弥补不了过去的误会,也消散不了她的猜测,更无法表明他的真心。可是,他最想说的,就是这一句。

她的唇角浮起一丝飘渺的笑意:“舒书,其实,你早知道我是萧容的女儿,你早知道我中了一梦白头。现在回想起来,你的确对我这个山野丫头没兴趣,你让弄玉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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