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不帮手?”我抬头问上一句,拿话逗她。
“可冤死奴婢了,奴婢刚从里面出来,这不是着急郡主嘛!”清菁噘着嘴,跺了跺脚,一副很委屈的模样,想来她和我熟悉了,偶尔也敢耍耍小脾气。
“怎么看着比我还小孩子,还不赶紧给本郡主带路,要讨赏也要进屋再说。”我打趣了一句。
“快别这么说,要是让清影听见,奴婢又得挨骂了,”清菁吐了吐舌头,下巴点了点卧房的方向,“咱们快进吧,这晚上还真有些凉气呢!”
我和清菁快跑进我所住的厢房,外间是陪房丫头住的地方,只简单地放置了跋床和洗漱用的铜架子,转过屏风,正瞧见清影在床边忙活着。她背对着我们,正在用心地铺床,似乎把房间里所有的被褥都翻出来了,把我的床面铺了好几层,一看便是出奇的柔软舒适。清影仿佛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一看,瞧见我和清菁的时候先是吓了一跳,忙取了软巾,上前帮我掸掉身上的灰尘。
“郡主累了吧,要不先安寝吧?”清影先是剜了清菁一眼,才牵过我的手,仔细地问道。
“还不累呢,本来想在宫里逛逛,天太晚了。”我摇摇头,笑着回答。
“哎呀!太医给开的药还在灶上温着呢,奴婢这就去拿来。”清影拍了一下额头,忙放下手上的软巾,要去拿药。
“我去,我去!”清菁自告奋勇地咋呼道,吐了吐舌头,往外面跑去。
“郡主,要不要先沐浴?”清影上前把我身上的短袄和外衣脱下,仔细叠好收到衣橱里,然后从里面又拿出一件软袍帮我套上。
“菁儿不是去拿药了吗?”我任凭她在我身上又脱又套的,顺口问了一句。
“不打紧,东宫的小厨房离咱们文萱阁很近的,菁儿可能就快取回来了。”果然,这厢清影的话音还未落,清菁已经咋咋呼呼地捧着药碗进来了。
“还温着呢,郡主快趁热喝吧!”清菁端来一只还冒着淡淡热气的药碗,直接走到我跟前,示意我喝下。我皱皱眉头,无奈地接过药碗,强忍住冲鼻的药味,一股脑地把药喝了下去,才把空碗还给清菁。
“郡主快吃下!”清菁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酸梅子,笑嘻嘻地递到我的嘴边。
“就你最鬼灵精!”见我忙不迭地吞下酸梅,清影也笑着白了清菁一眼。清菁嘻嘻一笑,冲我眨了眨眼睛,才端着空碗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郡主,奴婢现在去放水。”清影也出去了,我把嘴里的酸梅吃下,总算把充斥满嘴的药味冲淡,才有兴致好好地逛一逛自己的卧房。
据说当今皇上因笃信佛教,生活上也极其要求节俭,太子仁孝,必然也会节俭修身。不过皇家毕竟是皇家,纵然有意节俭,物事摆设也不同于民间,自有一番尊贵气度。
因为身量不够,我还够不到圆案上的青瓷瓶,只站在那里静静地瞧着,也觉得这场景仿佛是在梦里,这圆案是假的,这瓷瓶是假的,这房间也是假的,来到建康只是一场随时会醒来的梦,心中总有一种惶恐、不踏实的感觉。轻轻摩挲着圆案上的红漆,感觉着手指间凉滑的触感,怔怔地发起呆来。
“郡主,水准备好了。”清影轻声唤我。
“就来。”我深吸一口气,回身给清影一个灿烂的笑容,心中愈发坚定,我,萧相思,是当朝太子的女儿,是涪陵郡主,是真正的皇家女儿,如果这就是我必然会走的路,那么,我一定要走出自己的路来。
正文第二十二章昭阳宫中有佳人
天才蒙蒙亮,清影便把我从睡梦中叫醒,今日我不仅要入内宫觐见各位娘娘,而且还要去见太子的妻妾们,不起个大早是不行的。淡红色的杂裾垂髾裙上系着葱白色的围裳,再套上一件石青色细缎窄裉袄,不仅显出几分灵动,还多了一丝娇俏可人,清影的手巧,给我绾了一个流苏髻,上面只插了小串珠花,简简单单的,既不会显得轻浮,又大方端庄。
“清影,就这样吧!”我瞧着清影又挑出一对小巧的珍珠珰珥,忙阻止了她的行为,虽然我有耳洞,可是不必装饰得样样俱全,反而惹人侧目,我不过是个民女的遗腹,虽然身上另一半的血脉是尊贵的太子殿下,也无法阻止宫中的贵人对我隐隐的鄙视,第一次出现在她们的面前,我不能锋芒过露。
“郡主,喝点粥吧!”清菁也早早地起身,给我准备些早点。这边我打扮完毕,清菁也把早饭准备好了。
“你们也一起吃点吧,一会儿不是也要跟着我一起去吗?”我坐在外间的圆桌旁,边吃边招呼着。
“嗯……”看着清菁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样,清影忙拽了拽她,清菁才不要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还客气什么,快来快来,我一个人吃可是无聊死了,你们来陪我!”我又招呼她们过来,清影和清菁才犹犹豫豫地走到桌前。
“快点,边吃边和我说说,等会儿都要见谁。”我催促一声,她们才开始动手。
“一会儿要先去阮娘娘的昭阳宫,这几年圣上潜心礼佛,宫里只有阮娘娘还能得些宠爱,其他的,郡主自不必理会,”清影只盛了小半碗粳米粥,随意吃了些,便开始向我解释起来,“然后就去储妃娘娘的琇宜殿,最后才是荣良娣的绯云苑。”
“储妃娘娘?荣良娣?”我糊涂了,哪里来得储妃娘娘和荣良娣,怎么不去参见太子妃呢?
“奴婢糊涂了,这储妃娘娘就是太子殿下的正妃,而荣良娣是殿下的侧妃。”清影见我一脸茫然,便多解释了一句。
“哦……见的人怎么这么少呢?”我自言自语了一句,心中还真有些不明白,不是说皇帝都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吗?梁武帝总不会只有一个妻子吧?不对,只能算妾,郗皇后薨逝多年,皇上一直没有立后。我这边胡思乱想着,清影和清菁瞧出不对劲来了。
“郡主,您想什么呢?”清菁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在想,阮娘娘人好不好,储妃娘娘和荣良娣又是什么样的人呢?”我回过神来,弯着嘴角说道。
“郡主不必担心,阮娘娘人很和气的。”清影忙轻声安慰,清菁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嗯。”我微笑点头,觉得吃得饱足了,便放下碗箸,站起身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憨然打了个哈欠,精神完全清醒过来,心中也有了思量,清影和清菁似乎在话语中避忌着太子的那两个妻妾,却不知这两个女人是怎样的人,是积威甚重,还是无足轻重,看来只有亲自见了,才会知道。
因为我年幼力弱,太子特意让刘詹事留给我一个二人小轿,对于那些都是步行往返于宫中各处的人来说,这也算是一项恩典。我没有推辞这个恩典,一是我确实对自己的身体没什么信心,昏倒在轿子里可比昏倒在地上要体面多了,二是,太过谨慎,似乎也同样会招人侧目。
不过一上轿子,我就开始后悔了,这一上一下、颤颤悠悠的行进方式,让本就还残留一丝困意的我愈发想要昏睡过去,可是我深知绝不能睡着,若是睡着了,那可是大大的失礼,索性紧咬着嘴唇,微掀轿帘,把注意力都放在外面的景色上。
这一看,倒看出了兴致:我也曾去北京的故宫,沈阳的伪皇宫参观游览过,满清时期的皇室建筑风格偏重于形体简练、细节繁琐,稳重严谨,不失皇家之仪;而南梁皇宫则大有不同,雕梁飞檐间少了一丝雍容,多了几分出尘脱俗,更显出南朝追崇的魏晋遗风中的回归自然之态。
正在我兴致盎然地欣赏一路风光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而来,我忙松手将帘子垂下,好奇地侧耳听着。只听这马蹄声到了近前,果然停了下来,踢踢踏踏地徘徊一定,而轿子也停住,显是遇到了什么人物。
“清影,你怎地会在此地?轿子里的是谁?”一个温润的男声突然响起,似乎是清影熟识的人,听上去年纪不大,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清亮细柔。
“见过察殿下,誉殿下。轿子里是涪陵郡主,奴婢正要陪郡主到昭阳宫去。”清影的语气恭顺,不过可听出似乎两厢熟识,清影并未有所胆怯,只平静地回话。
“哦?是那个我从未见过的妹妹?”男子语气微惊,马蹄声上前,似乎已经凑到轿子的旁边,“我算是幸运了,可要先见一见了!”如此说着,就看到帘外有只手伸了过来,作势要掀开帘子。
“殿下!”清影出声阻止,那手也是一顿,缓缓地收了回去。
“罢了罢了,我也不讨这彩头了,回头总能见着的。二哥,你说是吧?”那男子轻声一笑,似乎便要离开。
“麒儿,别闹了。”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清冽中带着些许的冷淡,只说了这几个字,便在无声息。我坐在轿中细细地听着,外面的这两个男子似乎就是太子的二儿子和三儿子吧,只是不知究竟叫什么名字,隔着帘子,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还真有些好奇。
“走吧。”那个二哥再次开口催促,只听得一声轻笑,才有马蹄声渐起,渐渐远去了,轿夫也重新开始行进。
“清影,刚才的人,是谁?”我好奇地问。
“是察殿下和誉殿下,察殿下是储妃娘娘的儿子,而誉殿下是荣良娣的儿子,都是郡主的兄长。”清影倒也没有吊我的胃口,直截了当地回答了我的疑问。
“太子殿下只有两个儿子吗?”我又问道。
“还有欢殿下和如郡主,欢殿下是太子殿下的嫡长子,而如郡主也是荣良娣所出,算来都是比郡主年长的。”清影又答道。
“哦。”我在轿子里微微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变愚笨了好多,明知自己要进宫,却连太子有几个孩子,自己有几个兄弟姐妹都不知道,这般疏忽,哪里能成得了事。
“郡主不必担心,这几位殿下都不会为难郡主的。”清影可能以为我是担心兄姐难以相处,连忙温声宽慰我。
“嗯,清影,快到了吗?”我撇开心头的懊恼,集中精神应付一会儿的觐见才是正理。
“快到了,郡主再忍忍,就快到了。”好嘛,这次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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