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瞥了一眼清影,又想起了清菁的可怜样儿,“你去她那里,再详细问一下打完宜春后发生的事情,也告诉她,我不生气了。”
“哎!”清影见我放下了话,高兴地点了点头。
洗漱完毕,清影还没有把早饭端过来,我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早晨的新鲜空气,又无端地想起昨晚的那具尸体,心头滑过一丝阴霾。
总觉得这场凶案来的蹊跷,又透着古怪,偏偏是在太子受伤的敏感时期,只是不知道,这里面究竟关联着什么,预示着什么……
“郡主!”清影远远地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捧着食盒的小宫女,清影的脸色有些奇怪,快步走到我的跟前,先让小宫女把食盒送进去,她微微俯下身子,在我耳旁小声地说道:“郡主,奴婢在膳房那里听说,花圃里发现的女尸,是绣房的宜春。”
“宜春?”我悚然一惊,险些将这个名字喊出来,心中的古怪之感更甚,为什么前晚我刚偷听到宜春与别人的对话,昨晚她便被害了呢?这一切是巧合,还是……
“据说,发现不对劲的,是绣房的筱珺。”清影停了停,又附上了一句。
“筱珺?”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次是从清菁的嘴里,她得知宜春欺负绮月,也是因为碰到了筱珺。一个绣房的绣女,怎么能够碰到在宫中走动的清菁?她又是怎样发现失踪的宜春?一连串的疑问,让我的头都大了起来。
“郡主,先别想了,吃饭吧。”清影见我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忙牵起我的手,往屋里走去。
因为得知了这个消息,我的早饭也食之无味,匆匆吃完,我直接跑去清菁住的偏房,要问她一些事情。
走到门口,隐约听见里面有呜呜的哭泣声,和低低的说话声,看来清菁的房里还有别人。
清菁和清影都是我的近侍,每人有一间小单间,不像文萱阁里其他的宫女,有的两人一间,有的四人一间,至于粗使丫头,更是好几个人住在通铺上。平日里清菁和清影分配好在我外间守夜的工作,说起来,虽然没有干什么粗重的工作,每日围着我做这做那,也是很辛苦了。
想到这里,我便决定一会儿问事情之前,先安慰那个莽撞丫头几句,别让她再把眼睛哭坏了。
我刚想推门,却听见清菁在说话,不由得停了下来,听她说什么。
“绮月,我真的没事,你看看,你都哭了一个时辰了。”清菁很无奈的口气,似乎在对屋里的人说话。
“我,我,把你害成这副样子,怎么过意得去!”一个软软糯糯的女子声音,哽咽着边说边抽泣。
“什么害不害的,她总是欺负你,再说了,她不过是头上磕破了一个小口子,就杖责了我十下,真是忒不公平!”清菁愤愤地说道,似乎还在生气处罚重了,我听到这句话,心头火起,一把推开房门,正看见清菁歪躺在床上,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坐在床边,正在拭泪。
“郡主……”清菁一见是我,吃惊地瞪大眼睛,忽又想起自己刚刚说过些什么,脸色一白,诺诺地不知说什么好。
“你是绮月?“我不理清菁,径直走到那个清秀女子的跟前,直截了当地问她。
“奴婢绮月,见过郡主。”绮月在听见清菁说话的时候,便慌忙起身,胡乱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恭敬地对我见礼。
“你是绣房的绣女?”我又冷冷地问道。
“是。”绮月怯怯地回答。
“那你跑来这里做什么?”我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说道。
“奴,奴婢……”绮月惶恐地瞥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一看就是那种好欺负的类型。
“郡主,她……”清菁忙想开口帮她解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我一个冷眼压了回去。
我紧紧地盯着绮月,然后说道:“宜春死了!”
正文第三十二章几番思量无定计
“宜春死了?”清菁惊叫一声,险些从床上蹦起来。绮月也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自己想去吧。”看着她们的反应,似乎是惊讶中带着一丝痛快,我突然没有心思再问些什么,因为在我对她们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也有了另一番的思量。
离开清菁的偏房,我没有回自己的寝房,而是绕过回廊,找到一处还算清净的地方,窝在角落里开始思考。在前世的时候,我也是经常躲在寂静的角落,才能静下心来,好好地判断和审视。
从入宫到现在只不过将将一个月的时间,却接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虽然都与我没有直接的关系,却偏偏都扯上了些许的关联。这一番变故,其实早就应该已经超过了一个六岁小女孩的承受能力,只不过前世的灵智和经验让我尚能应付。
当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以尸体的形式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这个世界,人命真的如蝼蚁一般。如果说当初叔叔的死带给了我十分的怨恨的话,婶娘的决绝又让我添上了十分,可是此时我的恨意,竟然消减了许多,甚至隐隐地让我想到了什么。
叔叔被害,我不可能不恨,可是,就如同昨晚的那具女尸一样,我和卢家只不过是那帮贵人眼中的蝼蚁,轻轻动手,便可以将我们碾碎,叔叔的死,只不过是他们对孙寻的试探,对太子的试探。
太子借机发怒,施法将我带回宫中,给了我一个尊贵的郡主头衔,我便真的以为自己有了什么能力。其实不然,如今的我,依然是他们眼中的蝼蚁,一只更加弱小的蝼蚁。
我一直不懂,因为前世的我便是家族中的嫡女,自然无法理解那些庶出之子的想法,我争了,夺了,以为理所当然,也自然没有将那些庶出的兄弟姐妹们放在眼里。
虽然没有半点凭证,我却能隐隐猜出事情的大概,也许是直觉,也许是经验,我猜得到的一点就是,皇室中的某些人不仅对皇位虎视眈眈,而且已经在试图下手,就算太子的伤是个偶然,他们是不是也会借此让偶然变成良机,篡了太子的位置?
如果说东宫里有他们的人,又能是哪一个呢?是心怀怨恨的太子妃?还是艳若春花的荣良娣?或者,是那个太子詹事刘齐?又或是哪一个我没有见过的东宫中人?
这一切只是猜测,而我也只能猜测,自身的弱小是我无法逃避的问题,太过于接近事实的中心,只会让我自身难保。
入住东宫至今,我第一次有了想要离开的冲动,并不是要逃避,而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养精蓄锐的过程,如今的我,年龄幼小,又是个庶出的女儿,没有实力,也没有势力,一步的行差踏错,就可能导致灾祸上头。
可是我又能怎么做呢?为了查明杀害叔叔的究竟是哪派势力,我最紧要的就是要拥有自己的实力,可是此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是万般的困难,原本是想要让自己在慢慢的长大中去接触和尝试,可是接连的事件所代表的暗潮涌动,让我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千头万绪却还是想不到什么实际的东西,我郁闷地叹了口气,感觉身上有些寒冷,我便想起身回去,估计是坐的时间久了一些,起来的时候头晕目眩了一小会儿。
回到自己的寝房,我感觉身上如寒冰包裹,说不出的冷意,还一阵阵地头晕、发冷,心中再次懊恼,可能是刚刚窝在角落里,感冒了。
“郡主,您这莫不是受凉了吧?”清影正在我的房间里做活,一见我进来一副萎靡的模样,忙把手上的物事放在胡床上,几步跑到我的跟前,一摸我略显冰凉的手,又碰了碰我的额头,惊叫一声,“怎么这么烫?”
她赶忙把我安置在软榻上躺下,为我裹上丝被,再跑到外间嘱咐别的宫女把浴桶加满热水,才又回到我的身边,担心地帮我捂暖手脚。
“郡主这是去哪里了?”清影皱着眉头,一边不停手上的动作,一边略带责怪地看着我。
我嘿嘿一笑,却没有说什么,清影无奈地叹口气,也不再多问,只不停地搓热我的手脚,不一会儿,我便回复了些许温暖,停止了身体上的颤抖。
“清影姐姐,热水放好了。”外面有声音,语气利落干脆。
“外面的是谁?”我好奇地问道,到了文萱阁这些日子,我对这里的宫女内侍都不了解,一切事务都由清影和清菁处理。现在清菁被我处罚,撵回去休养,好多事情都落在清影一个人的身上,也不知道她如何解决的。
“小河,原来是粗使丫头,奴婢见她伶俐能干,就让她帮我做些事情。”清影往外面瞥了一眼,回答道。
“哦。”我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点了点头。
“郡主,先去泡泡热水,去去寒气吧。”清影帮我除去外衣,只穿了中衣,从寝房的后门转过去,就是一间不大的浴房,明显小一号的浴桶中热气萦绕,清影用手试了试温度,满意点了点头,才使力抱起我,再将我放入浴桶,我坐在浴桶里的小凳上,感受着水的温暖,才终于完全缓解,我把身上已经湿透的中衣脱下来,递给清影,清影接过湿衣,只嘱咐我小心一点便出去了。
这也是我养成的习惯,在别苑住的时候,我就不喜欢脱光了再进浴桶,而且也不习惯在洗澡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清影和清菁都要求了好几次,拧不过我的坚持,只好在我洗澡的时候在外面候着,以防我有什么情况。
受凉的时候泡澡真是一件舒服的事情,我感受着热水带给我的舒爽,满足地叹了一口气,热气熏到脸上,也让紧绷的皮肤舒缓下来。
从浴桶里出来,又换上了干爽的衣服,我又被清影严令躺回床上,在清影已经捂好的被窝里,我感觉自己已经没事了,不过既然清影紧张,我便随着她,正好我的困意上来,也想睡一觉。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长的时间,我一直昏昏沉沉的,似乎没有做梦,又似乎做了很多梦,感觉身上无处不酸疼,无处不疲累。
等我可以睁开眼睛的时候,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发现此时已经是深夜,唯一的光亮就是案上的宫灯摇曳。而清影正在不远处的胡床上打盹,眉眼间的疲累很明显,我自然晓得是什么原因,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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