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我应该发怒,只不过,发怒太做作了。我做不来,只好跟随本心,想什么,说什么。
“好吧,”我叹了口气,嘴角的笑容也淡了下来,“不过,既然娘娘把我推了出来,你们难道要违抗她的意思吗?”
此话一出,这四人凛然一惊,都抬眼看我,面色有些惊讶。
“诸位跟随娘娘多年,自然不是我这个小丫头可以调动的,可是,上、下、尊、卑,并不是用年岁来算的,若你们不服我,自可与娘娘去说,我绝无二话。只是,相思年幼势弱,若能得到诸位的帮助,也算不枉娘娘的一番苦心了。”我将话语撂下,然后静静地看着他们,心中也有些忐忑。
这就是攻心,这就是斗智,不把这四个人驯服,我便没有能力接管阮修容的力量。我也很清楚,只见一次面就让他们听从我,除非我有绝对的实力可以压制,若我没有,则只能先以弱示人,毕竟,我就是个小小的柔弱郡主。
“属下效忠郡主,没有不敬之心。”四人只静待了片刻,便恭声言道。
“那么,各位,相思谢谢了。”我站起身,嫣然一笑,冲四人福了一礼。
正文第四十四章万般算计终有因(中)
明镜,二十多岁,身材瘦削,容色平常,不过他的眼角略略上挑,就像是人们说的桃花眼,颇有些勾人的神采,似乎是一个很有城府的男人。
花辰,三十多岁,身形略矮,目光有些阴沉,薄唇有些失了血色,始终不发一言,不过他表情平淡,似乎是置身事外的感觉。
若水,二十多岁,面容清秀,虽然唇边带着一抹笑意,可是神色中略带冷淡,表情平静,看向我的目光里,竟然藏着一丝好奇。
古月,二十多岁,面容冷峻,黑色劲装,背后似乎有兵刃,他始终微垂眼帘,让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仔细地端详着面前这三男一女,四人面容上虽然平静恭顺,可是我无法确定他们的心是否也同样归顺。我不知道阮修容是如何与他们交代的,不过必然是暗示他们试试我的,不然,这几人怎么会冒着激怒阮修容的危险,擅自作出这番姿态。
我虽然无奈,却也是深知自己并不是那个入宫已经三十年的阮修容,我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女,臂膀单薄,只能靠着紧紧抓住阮修容奉上的力量,而增加自己的筹码。
我打量够了,淡淡地收回自己的视线,语气平静地说道,“天快要亮了,我只问几件事,就要回宫去了。”
明镜眼角一挑,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郡主请问。”
我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娘娘这两天有没有让你们查乌花子的事情?”
“禀郡主,是由属下负责。”花辰走上前,面色依旧阴沉难懂,可是他的口气还算恭敬。
“哦?”我看向花辰,问道,“你且说说,查到了什么?”
“属下只查到,这乌花子是从东宫流出的。”
花辰的话让我大大的惊讶了一下,不过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
我眼睛一眯,很谨慎地追问了一句:“你是说,娘娘的毒,是东宫里的人下的?”
“属下也不能确定是否是东宫下毒,不过从毒源来看,乌花子之毒甚为稀有,只能查出十年前,太子妃曾经用此毒,试图谋害谢家嫡长女谢秋华。”
太子妃谋害谢秋华?我险些惊跳起来,不过强强忍住,才平静下来,不过心中的波涛汹涌,寒意大增。
如果当初太子妃曾用这毒谋害谢秋华,那么,是否也是她派人下毒谋害娘亲呢?这样的认知让我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可否查过,太子妃可有用乌花子对付别人?”我抬眼紧盯着花辰,声音中泄露出一丝的紧张。
这次花辰微微摇头,似乎没有什么发现,他略一思索,才说道,“没有,从太子妃身边人调查得知,十年前是太子妃第一次使用乌花子,不过……”
被花辰的“不过”二字让我的心猛地跳了跳,我紧盯着他,紧张地追问道:“你还查到了什么?”
花辰似乎被我紧张的语气所影响,他极干脆利落地回答道:“郡主所中的乌花子,出处,却不是东宫中人,而是皇子所。”
皇子所?我仿佛虚脱似的出了一身的细汗,一说皇子所,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察,这个六年来给予我关怀的三哥哥,此时想来,他的好,反而变成很奇怪的事情了。“是哪位皇子?是三殿下吗?”
“不,是大殿下。”花辰的话语微微一顿,才冷声回答道。
萧欢?这个名字更让我不敢相信,这个我只见过一次面的,看上去敦厚亲和的大哥,怎么会就是下毒害我的人呢?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的心突然涌上一股倦意,失力地摆了摆手,也不看这四人的反应如何,便自顾往屋外而去。
此时天色已经透出微微的亮光,就快要天亮了。在这里,我得到了太多的信息,多到让我的心也纷乱不已。路过荒凉花圃的时候,看着那些恹恹的野草,我的心中登地涌起一股烦躁,跑到草丛里狠命地踩,直到踩得所有的野草都被我弄得乱七八糟,身上也热出了汗,才恨恨地停了下来。出足了气,我猛地发觉自己的失态,才想去看看旁边人的反应,只不过这几个人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若水的眼睛微微眯着,似乎带着些许的笑意。
我暗骂自己一声冒失,然后径直往偏门跑去。
马车驶回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我不想招人注目,只让车夫停到无人处,便自己下车,往畅雪轩走去。
我走得很慢,六月清晨的凉风拂到面上,带来一丝清爽。时常有宫女侍从走过,小心翼翼地投来好奇的视线,见我冷淡地回视过去,忙福礼,然后匆匆地跑走。
宫中走动的人越来越多,投在我身上的视线也越来越多,本来已经压下的烦躁,又有了躁动的迹象。我索性加快了脚步,走到畅雪轩的门口。
小院里也有人影走动,采薇刚好端着铜盆从阮修容的房间里走出来,把铜盆递到门口等候的小宫女手里,一抬眼,刚好看见了我。她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忙上前几步。“郡主,您这是……”采薇没有问出口,因为我一看上去,就不像是起早出去瞎逛,满脸的倦意肯定表露在脸上了。
“娘娘怎么样了?”我揉了揉眉心,轻声问道。
采薇先是担心地看看我的脸色,才轻声地回答着,“昨晚也睡得很踏实,不过今早起得很早,也没什么胃口,说是,等郡主一起吃。”
“好,我去梳洗一下。”我点了点头,便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回到自己的卧房,清影正坐在外间里绣活,一见我进来,忙放下绣品,站了起来。
清影没有多说其他的废话,只微微皱着眉,体贴地沁湿了软巾,先让我擦擦脸。
心不在焉地梳洗完毕,我没有和清影再多说什么,也先忽略了她有些担心的眼神。我要去问一问阮修容,为什么她要骗我,说她已经派人去查了娘亲中毒的事情?
阮修容的房间里已经摆好了早饭,我一进来,采薇忙为我布座,阮修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也冲我招了招手。我默声坐下,勉强笑了笑。
“昨晚上没有休息?”阮修容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慈爱地说道。
“嗯。”
“你们先下去吧。”
阮修容的话一出口,采薇先为我们布好碗,放置好竹箸,便躬身下去了,其他的宫女也端着东西下去了。
“见到了吧,”阮修容温和地看着我,“是不是受了点儿委屈?这几个人很有用,自然也是有点特别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是,这几个人都不错,我也,没有受什么委屈。”我摇了摇头,轻声地说道。
“哦?”阮修容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秀眉,“怎么见你有些不开心呢?是不是他们说了什么,让你动了气?”
“太婆婆,为什么你要骗我说,已经安排了人去调查我娘中毒的事?”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件事啊……”阮修容似乎料到我有这样的疑问,丝毫没有惊讶,可是她微垂眼帘,嘴角微勾,半响没有开口。我动了动嘴唇,可是见到阮修容如此情状,以为她有什么不得已的缘由,便强忍着,等待她出声。
“先吃饭吧。”等了好一会儿,她才淡淡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那便先吃饭吧!相处了六年,我很清楚,她若是不想,自然不会对我说,若是她没有拒绝,我也不必急于一时。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太过于了解,反而会错过亲自问她的时机。
早饭还没有吃完,采薇便进来禀告,皇上马上到了。我只好退出她的房间,等有机会再问她。
皇上每次来看阮修容,总会停留半日,我并不想见到皇上,因为他也不甚喜爱我,也并不想见到我。虽然这六年,我被圈在畅雪轩的理由是为皇上祈福,可是这位皇爷爷并不领我的情。
“郡主,华林园的夏荷都开了,您要不要去散散心。”我躺在软榻上发愣的时候,清影敏锐地发现我的心情似乎很不好,遂建议道。
我懒懒地回答着,“嗯,懒得动。”
一时间,我对这个皇宫厌恶极了,对里面隐藏的一切厌恶极了。我不想去琢磨问什么太子妃要谋害谢秋华,我也不想去琢磨大哥为什么要对我下毒,我什么都不想去考虑。
看着我一副恹恹的模样,清影也担心起来,半蹲到我的身边,轻声地问道,“郡主,您到底怎么了?”
我先是懒懒地摇了摇头,然后答了一声“没事”,可是清影却依旧一脸的担心,走到我的身边,半蹲下身子。“郡主,主子,清影跟了您这么久,有什么话,您跟奴婢说说,心里也能舒服一点儿。”
“清影,不是我不想跟你说,而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苦涩地弯了弯嘴角,有些疲累地闭上了眼睛,好累啊,无论是因为一夜没有休息,还是说与那几个人玩心机,再加上得知了让我震惊的消息,还有,阮修容模棱两可的表情,都让我的心,变得好累。
一阵睡意涌来,我迷糊地看见清影似乎轻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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