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妈妈听了这话,反而更加羞愧起来,眼泪也掉了下来:“二少夫人这话,当真让奴婢无地自容……”
书香扶着岳妈妈坐在锦杌上:“那账目的事情,妈妈可查清楚了?”
岳妈妈点点头:“多亏了二少夫人提点,奴婢回去仔细核对了账目,的确有几件上好的绸缎,做成了东西却又对不上数目。奴婢叫了几个绣娘进来问话。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人私下里克扣了布料……”
书香抬手止住了岳妈妈的话头:“妈妈查清楚了就好,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有人私下克扣,往后若是成了风气,妈妈也不好再处置了。”
岳妈妈低声却坚定地说道:“二少夫人,奴婢做错了事,还求二少夫人责罚!”
书香说道:“妈妈说的这是哪里话,又不是妈妈指使她们做的,妈妈何必这般自责。人谁无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针线房的事,妈妈自己处置就好了,也不必来回我和老夫人。”
书香这是告诉岳妈妈,事情不必闹大,否则不仅失了岳妈妈的脸面,老夫人也会面上无光。
岳妈妈可以为了自己的错误认罚,却要顾忌老夫人的颜面。书香这样说,也是在暗示岳妈妈。针线房还是要由岳妈妈来管,账目出错的事情只要低调些处理就好了,不必嚷得阖府皆知。
书香这样处置,已是给岳妈妈第二个机会了。
见书香还是这样信任自己,岳妈妈一向冷漠的脸上也露出了感激的神色:“二少夫人……奴婢……”
岳妈妈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什么话却又说不出口。
毕竟岳妈妈是从不会奉承主子的人。此刻即使是心里感激万分,却也实在说不出合适的言语。
书香淡淡地笑:“妈妈太客气了。妈妈在府里做了这么多年的事,一向妥当,我怎么会信不过妈妈。”
岳妈妈点点头。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岳妈妈也不再与书香寒暄什么。起身告辞出去了。
书香看着岳妈妈的背影,长长地舒了口气。
其实在去针线房和岳妈妈谈话之后。书香也没有十分的把握。毕竟不了解岳妈妈的为人,如果岳妈妈当真一口咬定针线房没有差错,她也真是难以处置。
若是照规矩处理,势必要折了老夫人的颜面,若是就这么算了,往后其他房里的事情就更难处罚了。
只要把周妈妈和岳妈妈的事情处理好,以后其他人也一定会引以为戒,不敢再有什么歪心思。
连宁夫人和老夫人身边得脸的妈妈都是如此,其他下人又怎么能侥幸逃避责罚。
果然过了年以后,宁府的的下人都收敛了许多,做事更加勤谨,服侍主子更加恭顺,老夫人见了也是暗暗点头。
她果然没有看错书香。
*
正月十六这日,书香回了沈府。
沈老太太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也没什么事,你还特意回来一趟做什么。”
书香忙上前给沈老太太抚背顺气:“听说祖母病了,早就该过来看看的,谁知一忙就耽误到现在,还请祖母不要怪罪。”
原本是沈老太太吩咐了不让书香等人回来,书香却还给自己身上揽错。
沈老太太想到这一节,不由得又想起玉香和华香来。同样是沈家的小姐,怎么两个嫡出的小姐行事却还不如庶出的书香。
沈老太太神色黯然,拉着书香的手长吁短叹:“……你大姐家的事还不知道是怎么样,虽然没什么证据,外头的风言风语也太难听了些。若是当真闯出祸事来,我可怎么见人……”说着又掉起眼泪来,“……你父亲也是生气,去了安平伯府两次,好容易才劝得和缓了些。你大姐今儿回来,我刚要劝她几句,谁知她也不肯听,匆匆就去你母亲那里了……唉,我说话她是决计不肯听的了……”
书香劝着沈老太太,心里却也有些愁闷。
看玉香的样子,这件事情果然与大太太有关。
沈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心里头才好受了些,说道:“如今你也是在宁府管事的人了,可千万要知道分寸,该做的就去做,不该做的千万别做。若是拿不准主意,多问问你家老夫人和你婆婆……”
书香点头答应。
沈老太太这次是真的被玉香和华香气坏了,连带也担心起沈府其他的小姐来。
此时玉香正在大太太床前哭诉:“……母亲,现在可怎生是好?我从来没见过世子爷气成那样,要不是父亲亲自去说情,只怕我现在还出不来呢。”
大太太本就头痛,听了这话更是心烦意乱:“你问我,我又问谁去?你也真是的,怎么做事这么不小心?结果现在被赵家拿住了短处,往后可怎么办?”
玉香哭得更加厉害起来:“……我也是心里没底,所以想求母亲来拿个主意。”
大太太揉着太阳穴,眉头蹙得紧紧的:“我哪儿还有什么主意?你倒是好好地回来了,你二妹妹那里还不知道是怎么样呢!”
玉香进了房就一个劲哭着说自己的事,华香的事情连问都没问一声儿,毕竟是亲姐妹,即便是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该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玉香这样也太自私凉薄了些。
玉香听了这话更是一肚子委屈,她都急得焦头烂额了,大太太却还只惦记着华香。都是一样的女儿,大太太怎么能这样的偏心。
何况华香的事情都是华香自己任性自私,去做了人家继室竟然还打先妻留下的孩子,别说是蒋家,就连玉香也觉得此事的确是华香的不对。
玉香本不想提及华香,甚至还羞于在别府的人面前提起她这个二妹妹,就是因为华香做的事情实在是太丢脸了。没出阁就跑到大街上抛头露面,在家里打死妹妹,还为此事得了失心疯,她真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这样的二妹妹。
谁知大太太不但不觉得华香有错,竟然还埋怨她不帮着华香。
想起如香被华香打死的事情,玉香也觉得生气。不是为庶出妹妹被打死而生气,而是生气出了人命,大太太竟然还要帮着隐瞒。
大太太娇惯了华香这么多年,华香能有今日还不都是大太太的错。
玉香收了眼泪,话音也冷了下来:“难道母亲还不愿意看我好好地回来?还是惦记二妹妹多些,没空儿想女儿的事情了?”
大太太听这话不对味,焦躁地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我难道不盼着你们都好好的?你二妹夫还病着起不来,华香被族里的人看管着不准出来,我想求老爷去说情都说不了。你现下还阴阳怪气地说给谁听?”
毕竟沈万宏是为了玉香的事情去安平伯府说情了,玉香也因此才能回沈府看看。可是蒋家那边,却是迂腐固执,一句话也不肯听。沈万宏也知道这都是华香的错,沈府也实在讲不出什么道理来,努力了两次也只得罢了。
大太太再催促沈万宏,连沈万宏也跟着发了急,两人少不得又吵了一架,沈万宏拂袖而去,连大太太的房间都不来了。
大太太病着又不能出门,只能在家里干着急。又打发沈景麟去说情,还是没有结果。
大太太更加担心起来,偏偏这个时候玉香还来抱怨哭诉。
玉香听大太太这样说,忍不住冲口而出:“母亲怎么能这样偏心,这样自私?我为何能到今日这般田地,不都是母亲当初出的主意?如今我出了事,母亲倒撇得干净!叫我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大太太急怒攻心,强撑着坐起身来,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你……你说什么?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你当初求到我跟前儿,我才说了那个主意,你自己做不好闯了祸,反倒回来埋怨我……”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成见(二)
曼薇匆匆进了房:“老太太,七姑奶奶,不好了,大太太房里吵起来了!”
沈老太太一听立刻急了起来,支起身子刚要问话,却一口气憋住了,脸涨得通红,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书香忙给沈老太太抚着背,曼薇见了便知道自己太唐突了,不禁吓得慌了神,连话也忘了说。
好容易沈老太太咳嗽得好了些,书香才问道:“是怎么回事,你慢慢的说。”
曼薇忙点了点头,说道:“具体是为什么,奴婢也不知道。大姑奶奶和大太太在房里说话,我们在外头守着,一开始还没什么,可是渐渐就听见里头声音高了起来,像是大姑奶奶又哭又叫的,说些什么奴婢也听不懂,只听见大太太好像是在申斥大姑奶奶,还说大姑奶奶闯了祸反回来埋怨大太太,还说什么二姑奶奶的事……奴婢也记不得这许多,罗妈妈和百灵进房去劝也不管用,奴婢只好来回老太太。”
沈老太太捶着胸口,又是生气又是着急,手中攥着帕子哆哆嗦嗦地指向曼薇,向书香说道:“你听听,这都是什么混账话?如今咱们家里是一点儿规矩也没有,太太竟然和姑奶奶吵起架来,也不怕下人们笑话!”
书香劝道:“祖母别生气,要不然让孙女过去看看?”
曼薇的话虽然说得不清不楚,但是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大太太和玉香因为安平伯府的事情吵了起来,定是玉香埋怨大太太出了卖官的主意,如今闯了祸却又不肯出头,反让玉香出去顶缸。大太太抱怨玉香只顾着自己不想着华香,两人言语不和才吵了起来。
沈老太太叹道:“你去又能怎么样?还是让大孙媳妇去看看吧。劝起来也好说话。”
大太太本就不喜欢书香,沈老太太是怕书香去了反而让大太太更生气。若是不理不睬还好,要是大太太气头上来,说错了话得罪了书香那就不好了。
如今书香毕竟是靖远侯的少夫人,哪里是大太太可以随意责骂的。
书香也知道沈老太太是维护自己,也知道大太太素来和自己不睦,此时过去只怕会火上浇油,越发闹起来。
出了这种事,书香若是要离去反而不好了,书香便坐在沈老太太身边。等着大太太房里的人回话。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大奶奶来了。
沈老太太揉着太阳穴,问道:“怎么样了?”
大奶奶说道:“老太太请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说着看了书香一眼。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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