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去了?”
霜菊还在战战兢兢的盯着素卿的伤口,听见问话,这才如梦初醒,匆匆赶过来把扶住素卿,口中答道:“是呢,他刚才在市集上没找到小姐,就忙忙得回府里去了,说是多带点人来继续找。嘱咐我在这里等着小姐。我们这便回去吧。”
素卿淡淡的哦了一声,两人遂上了车,自回府中。
一进大门,就见雨梅笑盈盈的迎上来,福身道:“小姐回来了。公子说的果然不错。”
素卿心中一惊,拉住雨梅,皱眉问:“大哥这么早就回府了?”雨梅依然恭顺的回答:“正是呢。公子一回来就碰到日朗领着一群家丁往外走,说是小姐不见了。公子就止住了他们,说小姐必定是一时贪玩,马上会回来的。”
说着抬起头来,不由惊叫了一声,失声道:“小姐,你这是。。。。”素卿安慰的冲她笑笑,略挥了挥手;并不回答。雨梅也就不再多问。只凑上来仔细看了看伤口,知道伤势并不严重,这才放了心。吩咐霜菊取了玉露生肌膏来,亲自为素卿敷了。方提醒道:“公子在问心斋呢。”素卿愁眉苦脸的点了点头,又拉了拉衣领,磨磨蹭蹭的去了。
问心斋中,紫铜香炉焚点着麝香,容素轩独自坐在几前,几上设了紫砂水平壶和各色茶杯,正用小炉煮水。
素卿悄悄地倚在门旁,也不作声。素轩抬眼看了看她,轻轻一笑,招手唤她过来。边冲洗茶壶,边温声说:“算你有口福,今儿刚得了上好的君山银针,你便来了。”
素卿默默地看着他修长洁白的手擎着紫砂壶,细细的冲洗品茗杯,忽然低声说:“我做了桩蠢事。”
素轩并不抬头,依然进行着手上的动作,闲闲的说了声:“是么?”素卿点点头,目光追随着他的手,将方才发生的那桩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原来她匆忙拉走蓝衣人后,这才发现此人贵气逼人,不怒自威,心知他必非常人,恐怕还是皇家子弟。又见他虽年轻,武功却极好,而且几个随从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口中称他为“将军”。这才顿悟。
素轩做完了高山流水的动作,方停了手,凤眼如飞,溜了她一眼,颌首笑道:“卿妹心地纯善,原是可赞的。谁料却坏了那正主的事。”说完打开一只精致的盒子,细心的将里面的茶叶拨入紫砂壶。
素卿点点头,愁眉紧锁,声音越来越低:“谁曾想他竟然会是四殿下。。。。。”素轩只顾专心冲入长而细的水流,像没听见一样。素卿也不在意,自言自语的说下去:“到底是谁要暗算他呢?’
素轩用壶盖轻轻刮去壶口的泡沫,戏谑轻笑:“若不是卿妹美救英雄,此刻他便知道是哪个想要他命了。”
素卿心底突地荡起了一阵不安的漪涟,幽幽一叹,心虚道:“所以我说做了件蠢事,真真鲁莽!大哥不怪我多事么?”
素轩把紫砂壶中的茶汤倒入公道杯中,再把均匀分到闻香杯,略闻了闻,微微摇摇头,沉思了一会,却嫣然含笑道:“卿儿心善,怎能责怪?而且。。。。。倒也未必是坏事。”素卿不解,待要追问,又料他未必肯说,只好定下心来看他布茶。
只见他有条不紊的做了凤凰点头,重洗仙颜, 内外养身等手法,方将闻香杯中的茶汤倒入品茗杯中,放在茶托上方,双手拿起茶托,齐眉奉与素卿。
素卿莞尔笑了,接过茶杯,细细鉴赏过汤色,方轻轻抿了一口。不禁赞好。
素轩也自品了一口,才放下杯子,正色看着素卿,笑笑:“那么依你之见,谁最想杀他?” 素卿也放下品茗杯,认真地思索片刻,方回答:“自然是北国人最恨他。”
素轩听了,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一双眸子依然含笑,笑意却远没有深入眼底。一瞬间叫人觉得他笑得妩媚,一瞬间觉得那笑只是他脸上的一层面具。
他悠悠长叹一声,缓缓沉吟:“无情最是帝王家。”
素卿听了,心头莫名一痛,惊讶的抬头望了他一眼,他早已恢复了平日的云淡风轻。似乎刚才语调中的悲伤只是错觉。此时,男子慵懒的向后靠了靠,依然含笑:“累了一天了,卿妹去休息吧。”
素卿答应着,站起身来,做了个辑,便向门外走去。刚到门口,那个温柔的声音又传过来:“伤口莫忘记天天换药,千万别沾水。”素卿停了脚步,并不回头。沉吟片刻,终于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大哥不怕我不告而别?”身后的声音依然恬淡温柔“:卿儿会么?”
素卿怔了怔,再不说什么,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插入书签
种蛊
这场意外过去了好几个月,再没有动静,素卿也就慢慢把它抛在了脑后。不知不觉已经是秋高气爽。
最近几天,容素轩一反常态,称病在朝堂上告了假,天天留在府里。不是在问心斋里看书写字,就是在渚莲园中陪素卿弹琴。此刻,他正懒懒的靠在水榭栏台上,听素卿弹奏一曲四段锦。素卿心不在焉,频频出错,终于勉强收了尾。
素轩看看她,无奈的含笑摇了摇头,示意她起身。自己坐到琴前,素手轻抚,却是一曲梧叶秋风。琴声舒缓流转,如天籁一般。然而却凄然悲切,声韵哀凉。素卿竟被镇住了。琴声停了片刻,方勉强笑道:“大哥为何好好的作此悲声?”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容素轩站起身来望着他,宠溺地拨了拨她额前的散发,安慰的一笑道;“不过是见到秋风萧索、梧叶凋零,有些感触罢了。”
素卿知道他定有心事,不忍见他愁闷,于是忙嫣然笑道:“大哥琴艺高超,卿儿悦服。只是刚才卿儿那曲并未尽全力,不如再奏一首,让大哥指点一二。”素轩自然知她心思,只好含笑点头。
素卿凝神危坐,轻调琴铉,便奏起一曲高山流水。
正自陶醉间,忽然有人拍手笑道:“真乃绝色也。”素卿一惊,忙收了手。却见一年轻公子,身着松花织锦长袍,腰缠玉色镏金缎带,头戴镶宝紫金冠,大步走上水榭。边走边大笑道:“怪道素轩你连日不上朝,原来竟是金屋藏娇,缠绵住了。多亏我拦着下人不叫通报,自己进来。现抓个正着!”
容素轩起了身,微微作了一辑,含笑道:“原来是三殿下大驾光临。”又示意素卿上前见礼:“此乃臣妹素卿。”素卿盈盈拜倒,柔声道:“参见三殿下。”三殿下蓝澈满脸堆笑,情不自禁待要搀扶,又看看素轩,这才讪讪收了手,笑道:“原来是素轩的妹子,倒是我唐突了。小姐快快免礼,我与素轩自家人一般,你也不必拘束。”
素卿答应了一声,这才起身。蓝清大剌剌的捡了张凳子坐下,又示意他二人入座。自有丫头撤了上前斟茶。素轩便向素卿略点点头笑道:“大哥和殿下有事相商,你且退下吧。”素卿正迫不及待,听到这话忙答应着,又向蓝清行了礼。方袅袅的去了。
蓝澈仍恋恋不舍的盯着那抹窈窕的背影,唏嘘道:“真是天香国色,不愧是素轩的妹子。罔我自认阅美无数,今日才算真正开了眼。”素轩含笑喝茶,并不答话。
蓝澈这才收了眼光,堆笑道:“不知令妹可曾许配人家?' 素轩拨弄着杯盖,淡淡的答道;‘素卿尚且年幼,懵懂无知。况我们兄妹这才相聚,实不忍让她早早出嫁,且过两年再作筹划吧。”
蓝澈被他这样一来,也说不出什么话了,这才作罢。沉思片刻,忽然话锋一转:“老二今天得了旨,入长老阁理事了。”
素轩放下茶杯,不以为然地笑着点头:“原也在意料之中。”蓝澈紧紧盯着他,还要说什么。却见素轩懒懒挥了挥手,笑语盈盈:“登得高越发摔得惨,殿下无需介怀。”
说完自顾自站起身来,靠在廊柱上,默默地看着湖面。
身后的蓝澈沉思了许久,方疑惑的说:“我真猜不透,你为何选择弃老二而帮我?”
素轩回眸一笑,顾盼风流,几令秋光失色:“殿下不信我?”
蓝澈沉默了片刻,放声大笑道:“我信!不信又能怎样呢?姑且放手一搏!”两人遂低声交谈了许久,蓝澈方告辞去了。
素轩望着水面,忽然秋波一转,笑道:“鬼鬼祟祟的,有话要说么?”
原来素卿并没有回房,只是在园子里的树荫下远远的看着,直到蓝澈走了,才悄悄上了水榭。
素轩回过头来,拉了她的手,两人一并倚在栏杆上,轻笑:“卿儿不喜欢三殿下?”
素卿默默点头,素轩接着问:“莫不是怪他言词轻薄?”
素卿瞪大眼睛,噘起嘴来:“大哥小看我了。”又换了郑重的语气:“我观此人,外表虽故作轻浮,人前示弱,实则城府极深,包藏祸心。看来大哥是下了注了。”
素轩长吁一口,也不作声。两人默默待了半天,素卿以为他不想说话了。这是,却听他悠悠带笑叹道:“若是有一日,再无嘈杂,只卿儿一人陪着我,便好了。”
素卿心弦一颤,个中情愫,再难理清。容素轩,到底是个什么人呢。纵精通观心之术,也再猜不透。
然而没有预兆的,她一瞬间做出了天大的决定。
索性放手,就暂时沉迷与这样的温柔,纵然一切只是他伪装的虚情。只是他完美的感情面具。
素卿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卑微下去,即使在池冰谷,她也从来没有这样卑微。他们的胳膊靠在一起,隔着布料可以感受到他的温度,让人踏实安心。
在淡淡的松香中,素卿突然觉得累了。她厌倦了自己赖以生存的谨慎,小心翼翼的揣摩防备。一刹那突然决定放弃抵抗,缴械投降。
她缓缓地靠向男子,素卿带点惨淡而满足的微笑,闭上眼睛,却无声流下了泪水。就此种下比追心更毒的蛊。。。。。。他真的比萧甲可怕千倍万倍。。。。。。容素轩周身一顿,却并没有作声,就这样任由她靠着,只安慰的抚摸她的肩膀,嘴角微挑,无声的笑了。
插入书签作者有话要说:到底有没有人看?给我点意见吧?拜托
夜宴
那日之后,容素轩又变得忙碌起来,一个多月都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