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是帮凶。”杨阳狠狠拉扯他的耳朵。诺因龇牙咧嘴不敢反抗。
“索贝克好可怜,被神明附体,又和妻子分离。”比起肖恩,莎莉耶更同情脾气相近的前同伴。诺因眯起眼,紫眸射出冰芒:“对了,这一点才是最主要的。难怪他能使用光系魔法,还活那么久。之前应该是待在迷雾森林里吧,果然和那个鬼森林一样邪气。”
“被关押一千年,谁都会扭曲,没疯就很好了。”杨阳严厉地指出。她本来对帕西斯颇有芥蒂,但仔细想想,他并没有对不起她什么,创造了神官又代传遗言。加上用肖恩的眼睛目睹了他的成长经历,使她对帕西斯这个人产生了一股难言的情愫。
“就是!”莎莉耶怒气冲冲地附和:“没他还没你呢!”诺因无言以对。昭霆喃喃道:“其他人也很可怜啊,比如那个白发帅哥。”
“几位开城城主,都是伟大的人。”杨阳端起茶杯,以饱含感情和怀念的语调道,“鲁西克·福斯,安迪米拉尔·欧斯达,玛丽薇莎,华尔特,还有菲莉西亚和索贝克……那样的时代,真是辛苦他们了。”
一阵深沉的静默,众人都情不自禁地跌进那遥远而瑰丽的年代。
黑发少女浮起和煦的笑意:“能教出这样的弟子,肖恩也真了不起。”莎莉耶摆手:“他不过是单方面地被娇宠罢了。”杨阳干咳:“至少他救了他们,也是个好榜样,还是当得起国父的称谓。”
“国父?”除了昭霆爆笑,余人都不解地眨眼。
“没什么。”杨阳也忍俊不禁,随即眉间笼上阴云,“席恩这个人,我真不知该如何形容。”诺因直截了当地道:“人渣一个。”昭霆和莎莉耶同时切齿:“禽兽!”耶拉姆结尾:“变态。”
“嗯,他确实是个很有爱心的人类。”
“……他是吗?”
“爱玩女人又没良心的人渣加败类,不是吗?”
众人相继噎住,心道:好毒!杨阳若无其事地啜了口茶,细细品位。其实她对席恩的心态有点复杂,从他的片断叙述,可以想象他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变成那样也是情理所至,但是这不能构成脱罪的理由。光是他对肖恩所做的事,就让她无法原谅。
“其实细究起来,东方学舍、众神、魔族都有错。”杨阳叹了口长气。昭霆咧了咧嘴:“魔族才是罪魁祸首啦,如果他们不侵略,就什么事也不会有。”
“强者和弱者在一起,注定不会有公平。”因为自己已经是摩耶的一员,杨阳不得不为同族讲话,“而且没有外敌,人类也不会迎来长久的和平……你忘了英雄王吗?”
“那也是个王八蛋!居然对肖恩下毒!”
“没关系,索贝克干掉他了。”莎莉耶快意一笑,接着上身前倾,面带好奇地问道,“对了,混乱神哪去了?”自从帕西斯被附体后,肖恩的记忆就很不清晰。当冥王出现后,更是彻底断线,所以他们都看得云里雾里。
昭霆和耶拉姆不约而同地指指诺因的佩剑,他们俩是看记录,可以倒带,反而瞧出真相。
“不会吧!”莎莉耶尖叫,无法接受自己的新朋友竟然是神明。杨阳多少有预感,只是呼吸不稳。诺因压根没感觉:“那个席恩本来应该是让我和莉莉安娜做附体,没想到出了意外。”
“等等!史列兰哪里像破坏神啊!诺因还差不多!”
卡萨兰城主露出阴狠的笑容:“你的意思是,我比较像破坏神吗?”众人以沉默表示赞同:太像了,比正主像多了。
“史列兰听到了吧?”杨阳关怀地瞥了友人一眼。诺因摇头:“他从解封之前一直睡到现在。”
“……”
莎莉耶皱眉道:“那他为什么自称‘史列兰’?”杨阳微笑安抚:“他似乎没有当神明时的记忆,八成被席恩封印了。”莎莉耶这才释怀。
“管他原来是什么身份,我给他取了名,他就是我的!”诺因气势十足地道。余人汗颜。杨阳存心杀他的锐气:“照你的逻辑,你不也是席恩的了。”诺因鸡皮疙瘩掉满地:“胡说八道!”
“还有个问题。”杨阳神情凝重地放下茶杯,“菲莉西亚支撑世界整整一千年,这太残酷了,我们必须把她救出来。”
“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东方学舍的遗址是今天的圣域,九年前失火后,就成为亡灵盘旋的死地。又有历代大贤者张的结界,谁也进不去。据说那里是有个神秘的地穴,但从来没人跳下去还能活着出来。何况菲莉西亚是世界之相,万一救出她,世界毁灭了怎么办?至少要搞清楚那棵树究竟是什么东西。”
“诺因,她是你的母亲啊!”
“所以我不是在想办法了吗。”诺因不改冷血的态度,“但是我并不把她当母亲看待。”杨阳抿嘴不语。昭霆慌慌张张地调解:“哎呀,这个问题问维烈就行了啦。上次席恩出现时,他不是威胁他滚回摩耶吗。那就说明维烈跟他打过,还打赢了,把他关在魔界。”当时在场的人们纷纷点头。诺因讶道:“席恩出来过?他还活着?”
“是灵体。”杨阳轻叹,“维烈不可能杀他,杀了他,肖恩也会死。”
“真是卑鄙无耻!”莎莉耶愤慨地痛骂。昭霆打着寒战道:“可是我好希望他快点消失,不然实在不放心啊。”耶拉姆脸色铁青地道:“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五位满愿师的祖先,是‘圣贤者’。”
空白,再空白,然后,只见昭霆跳起来,抱头“啊啊啊……”地惨叫,在房间里狂奔绕圈。
“她为什么这个样子?”比起满愿师的身世,诺因更吃惊昭霆的激烈反应。杨阳犹豫了一下,坦然道:“因为她是西城的满愿师。”诺因张大嘴,瞪视昭霆的眼神顿时冻结,是所谓“恨乌及乌”。
“阳倒很冷静嘛。”莎莉耶歪着头道。杨阳干笑:“哈哈哈。”因为她和席恩没有血缘关系,自然没什么影响。
不过,维烈为什么把我寄养在肖恩的后代家里呢?
昭霆喘了会儿粗气,歇斯底里地叫道:“天哪!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杨阳安慰:“身体是肖恩的。”
“所以才更恶心啊!真是肖恩也算了!”
“放心,你比较像肖恩。”耶拉姆也出言开导,起身添茶,一边说出思考的结果,“关键是席恩的目的。他当时应该被维烈追杀,那他还有生小孩的闲情吗?”昭霆哭丧着脸道:“别说了啦,我寒毛都竖起来了。”
“如果你不想将来更加欲哭无泪,最好正视事实。”杨阳毫不留情地道,双手环胸,盯着茶杯沉思,“不过我们在这里瞎猜也没用,一切还是要着落在维烈身上。”诺因不甚乐观:“那家伙的嘴巴比蚌壳还紧。”
“叫轩风逗逗他,还怕他不吐实?”
“……”
“肖恩的记忆也恢复了,他没有再隐瞒的必要。”想象父亲的窘相,杨阳莞尔。莎莉耶迫不及待地道:“那我们趁早出发吧。”诺因驳回:“我还要和老妖婆商量一下帕西尔提斯的事。”昭霆咋舌:“还有肖恩呢!他现在的状态能走?”众人回以无言的叹息。
“再待几天吧,至少……等他稍微平静一点。”良久,杨阳无奈地总结。
……
当晚,看清同伴的状况后,众人都担心这个“几天”会延长到“无限期”。
“他会不会疯掉啊?”昭霆趴在桌子上,看着在夜晚的中庭晃悠的棕发青年。他脚步虚浮,明明有实体却像极了孤魂。耶拉姆摇摇头:“没听说幽灵会发疯,除非死前就不正常,虽然他疯了可能比较好。”莎莉耶叱道:“胡说什么!”
“我一定要扒那个畜牲的皮,喝那个畜牲的血!”希莉丝把牙齿咬得喀喀响。诺因提醒:“他已经没皮也没血了。”师兄妹立刻砰砰乓乓打起来。
杨阳泡了杯香醇的手磨咖啡,一手推开落地窗,踏上青翠的草坪,带着花香的清新气息扑鼻而来。
肖恩背对着她坐在湖边的大石上,撑着颊发呆,似乎没察觉她的走近。
“肖恩。”等了一会儿,杨阳不得不出声。现在才五月,还不适合喝冰咖啡。
“啊,杨阳。”肖恩如梦初醒地转过头,视线却没有焦距,一如空洞的笑容,“有什么事吗?”杨阳一言不发地将咖啡杯递给他。
“谢谢。”肖恩接过喝起来。看出他食不知味,杨阳还是故意问:“好喝吗?”
“嗯。”机械性的回答。
“和帕尔比起来如何?”
停顿。仿佛一世纪那么久,又宛如只有瞬间。
“……帕尔煮得更好喝。”两行泪水静静滑落,神采慢慢回到琥珀色的双眼,伴随着满溢而出的感情。杨阳暗暗松了口气:能哭出来总比哭不出来好,这种心情她再了解不过。
“他知道我喜欢喝酒,总是倒一点白兰地进去,调得更加好喝;玛丽煮的野菜汤最棒,连最讨厌吃苦菜的华尔特也叫好;露西擅长烤肉,打猎也是一把手;华尔特虽然是旱鸭子,却很会烤鱼;安迪有点笨手笨脚,做的小点心却很好吃;莉其实不会做菜,偏偏她当自己很行,每次我们都要拼命咽下去……”
听着他以沉浸的语调说着过去的事,杨阳心酸不已,冲口道:“肖恩,你觉得你不幸吗?”
棕发青年惊讶地望着她,随即,痛入骨髓的哀伤和自责都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由心而发的笑靥:
“不,我很幸福。因为有那么多人爱我,而我也爱他们。”
……
澄银的发辫随着充满韵律感的步伐摇曳,灵动宛如长蛇;同时扬起的还有边缘镶银的斗篷,和军装一样纯白;微乱的刘海下,戴着黑水晶雕琢而成的额环;碧眸寒洌幽深,隐隐流动着汹涌的怒潮;妃色的薄唇紧抿,透出风雨欲来的气息。来往的侍从急忙鞠躬致意,帕西斯也颔首还礼。
“罗兰!”
一把推开办公室的大门,银发青年不掩担心地呼唤。桌后的人似乎料到他会出现,神态不惊地抬头,露出浅而真挚的笑意:“师父。”
神似故人的笑容令帕西斯恍惚了一刹那,随即皱起眉,大步走近:“没事吧?你也太见外了,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一声。”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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