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终于重见天日了!那个该死的小鬼,竟然敢把伟大高贵的大爷我关起来,不可饶恕!”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个大蘑菇!”肖恩一把抓住十字杖,激动地摇晃,颇有逼供的架势。天杖昏头涨脑地道:“是帕西尔提斯啦!那小鬼不知发什么神经,把我囚禁在这个鬼地方。”
“帕尔囚禁你?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哦……哦,等等,让我想想,他好象是说,让你恢复记忆你会不开心,所以要抹杀我,还有他自己……去!什么逻辑!”
肖恩沉默下来,握着它久久不语。感应到他的心情,天杖怒气稍抑,小心翼翼地道:“你跟他闹翻了?赔个不是就行啦。那小子虽然横了点,心性邪恶了点,对你倒是真心实意。”
没有回答,肖恩只道:“不许去找帕尔算帐。”
“啧,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自认心胸宽广的天杖咋舌。神思不属地怔了一会儿,肖恩才回过神:“你有没有解开埃洛尔长老他们的咒术?”
“解开啦解开啦……对了,菲里尼奥呢?”
“菲里尼奥?谁?”肖恩一愣。天杖用怀念的口吻道:“我的老搭档,世界之钥啊。”
“世界之钥在附近?!”肖恩大吃一惊,随即会意:是它的誓约者……罗兰来了。这消息他早就从杨阳口中知悉,当下没放在心上。
“嗯,他还是闷不吭声的,连声招呼也不打。”
“原来你们有名字吗?抱歉,我一直用天杖称呼你。”
“没事啦,我的真名‘欧尔菲亚’翻译过来就是天杖的意思。”神圣器满不在乎。
棕发青年还是过意不去:“这样吧,我叫你欧尔,你也叫我肖恩,别叫什么誓约者了。”
“像叫狗似的……”
天杖的抗议被置若罔闻,将它扛上肩,肖恩大步走向营地。
……
从装饰豪华却符合军用睡铺规格的床上坐起,冰宿拨了拨耳际的散发,放弃入睡,赤足走下地面。
身为满愿师,她不能衣衫不整地出去,整理好仪容,才打开门。
军队的规矩很严格,比如非值勤期间不得随意乱跑,但这些对神使无效。在护卫的簇拥下,她来到挂着锦旗的会议室门前,轻轻敲了两下。
已经是一等书记的她很清楚现在不是军议时间,所以放心地敲门,那个龟毛的家伙八成还在里面。
果然,一个清冽如冰的男性嗓音传了出来:“请进。”
东城城主坐在桌后,跷着腿似乎在看什么文件,抬首朝她绽放出笑意:“哦,冰宿,这么晚还不睡?”
“抱歉,还不是很适应在船上睡觉。”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啊。”罗兰的笑容掺入无奈,指指身旁的椅子,“坐下吧,我帮你泡壶茶。”
沁人的香气在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弥漫开来,舒缓心神的淡雅。
“再三天就能靠岸了,辛苦你多忍两个晚上。”
“赶得上吗?”
“呵呵,赶得上,我还担心太快了。”罗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目光不自禁地落在羊皮纸上,隐含深远的思虑。见状,冰宿顺理成章地问道:“坏消息?”
“不,好消息,师父最近很活跃,把东境搅得天下大乱。”
“你把军队分给他了?”听出他语气有异,冰宿蹙眉。罗兰摇摇头:“没,他自己召的不死大军。”
墨绿的瞳迸出犀利的冰焰:“这不是好消息吧。”罗兰默然,缓缓卷起报告。烛火将他的侧影投射在墙上,明暗不定的跳荡。
“其实师父肯坐上那个位子,是能谈和。”良久,罗兰淡淡地道,“拉克西丝和德修普都没有野心,之所以和我对着干,一个是为了家族,一个是因为不服气。姑且不论德修普,只要王家能够延续下去,拉克西丝第一个没意见。我也不在乎形式化的东西,只要实权在手就行,问题是……”
“问题是不粉碎旧势力,如何稳固新王朝?”冰宿接口。罗兰苦笑认同。
一旦冲突,谁能保证没有伤亡?没有几万吨的鲜血灌溉,又哪来的温床孕育新时代?即使那两位好运地活下来,也是一级战犯,非得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否则握手言和也保不了长久太平。
“前段时间我整理了你告诉我的知识,民主制度跨越太大了,不适用我国,君主立宪……城市联邦结合评议会制度倒是有实施的可能。”
冰宿惊讶地睁大眼,看着恋人平静的神情:“我想过了,我只能保证我年轻时不腐败,却不能保证我老了不昏庸,也不能保证我的后代不会坐享其成,一代比一代堕落。那即使建立了福斯王朝,和德修普家族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一点点也好,必须让这个国家拥有自疗能力。”
“五大城视其具体情况实行自治。牵涉到各城市、各行业公会之间的利益关系等问题,统一提交评议会共同决定。政务官有不同的级别、不同的分工,分别由评议会的上、下两院授予。两院各有所司,互相牵制。上院由我城的原班人马,各城的投诚政要组成,主管政治、外交、军事。负责这几方面事务的官员也由上院指派。下院的成员主要是各商会长,主管商贸、生产,通常不设政务官,由各商会进行协调。”
“遇到重大事件由两院共同评议。立法方面,下议院根据民意提案交上议院审核通过。司法方面,由上议院提供司法官人选,交下议院审核。在这样的情况下,两院互相牵制,既能保障贵族的特权,也能维护商人的利益。至于最重要的平民,虽然他们不能参加竞选,无法参与决策,但是拥有下议院的投票权,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他们的利益。暂时……只能做到这个程度,还有许多需要完善的地方。”
“这样那帮家伙也有位子坐了,革除过去的联系,成为普通的官僚百姓。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活下来。”
“国王是摆设?”捧起变凉的茶,冰宿低声问。罗兰又重倒了一杯,笑道:“啊,师父和德修普会愿意当的,再给一个民意调查官的副职,他们会高兴地成天野在外面。拉克西丝应该会想当个有监察和弹劾权的下议院领袖吧。”
“……罗兰,你不想当国王吗?”
“想啊,不然我何必往上爬?只不过我的愿望是在有生之年干一番大事业,而只有国王才能达成这个目标,所以我才瞄准那顶王冠。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果能成立评议会制度,也等于是成功了啊。”
袅袅茶香飘荡在空气里,伴随着宁和的沉默,直到被一声轻叹打破。
“你师父这么不干不脆,你很难过吧?”
“不难过,只是有点失落。”罗兰若无其事地微笑。
撒谎。冰宿瞪视他,没有拆穿。罗兰悠闲地品茗,蓝眸转向她:“你今天找我,不是商量这些事吧?”
“嗯,我想问你那天生命女神的话是什么意思?”
持杯的手微微一震,罗兰垂着眼不语,欣赏清澈的茶水。雾气浮上,凝结在淡金色的长睫上,晶莹剔透。
“意思是,我失去一次机会。”
“机会?”冰宿很不喜欢他慢悠悠的说话方式。
“我这条命是捡来的,是不自然的生命,按照平衡会有一次死劫,度过就海阔天空,一般是过不去。那帮家伙毕竟是我的拜把兄弟,决定放水。只要我有一口气,呼唤秦蒂丝的名字,她就会治好我。因为这是违反法则的行为,只有一次机会。”罗兰说得轻松,冰宿却无法当笑话看:“而你把机会给了法利恩?!”
“别这么说,他是我弟弟。”罗兰觉得她太大惊小怪,“有暮在,我要死也难。”冰宿还是瞪着他,眼里熊熊燃烧着两簇火苗。
“哎呀,冰宿,你不是最不相信这种东西了吗?换个角度,如果是连龙也应付不过去的死劫,那就是人力不可回天,我认栽。”
“你倒是看得开。”冰宿阴恻恻地道。尚不知大祸临头的罗兰表示谦虚:“哪里哪里。”
“哪里你个头!”
冰宿抬手就是一巴掌。
……
代理城主蕾雪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政敌和她的军队从眼皮底下溜走,只能重新设包围网。首府拉鲁到前线的主干道路都布置了关卡,骑兵的移动速度很快,只要一处发现敌人,其他哨点的守军立刻就能赶来。
拦截通讯的魔力网也张开,法师们轮流戒备。
一场会议结束,主会者手边的酒杯空了三次。
蕾雪以前从不喝酒,这每个人都知道,也没人感到惊奇。和同学敌对,构陷主君的滋味不好受,何况如今内忧外患,压力大得足以让圣人变酒鬼,蕾雪已经很节制了。
神经高度紧张之下,她也感觉不到醉意。
卡特从头到尾没发言。这么敏感的时刻,原本他别说参加会议,被关进牢里都算好的。但因为他和蕾雪的特殊关系,高阶祭司们特别允许他坐在这里。
散会后,他没有离开,还是默默坐着。蕾雪也一言不发地整理文件,面纱下的容颜不自然地紧绷。
“卡特,你怪我吗?”半晌,她终于沉不住气,挤出声音。
“蕾雪,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要坚强地走到底。”卡特没有正面回答,他心里当然有不满,梅莲可对他有知遇之恩,但他也明白蕾雪是迫不得已。
这位以沉默见长的将军性格消极,他固然尽忠职守,效忠的却不是个人而是整个南城。百姓安定就是福,对于从底层爬上来的卡特而言,要他满腔热诚地参与一场是非难分的政治斗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梅莲可又是基于自我意志选择了中立的立场,他自然更没有理由强出头。而希莉丝和蕾雪之间,无论是正统性还是私人情感,他都支持后者。
“我知道。”蕾雪苦涩地笑笑,希翼地望着他,“你会帮我,对不对?”
“我会服从上级的命令。”
有时候,蕾雪真想暴打一顿这个不解风情的心上人。
其实卡特不是不解风情,而是清楚自己有几两重。他的愿望很小:一个平凡的妻子,一个活泼的孩子……太太平平的三口之家。眼前的人对他就像天边的云彩,可望而不可及。
轻叹了口气,蕾雪岔开话题:“西城退兵了,你认为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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