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武士们,转身走上直道。这原本通向遗迹之湖的道路尽头完美无缺地衔接在月神殿遗址的入口处,当真是鬼斧神工之极!
只可惜,现在无论是格罗姆还是博学的萨满们都没有心思去观察这座肯定是属于精灵时代辉煌的月神殿的精巧构造,因为月神殿的大门已经打开,在他们来到之前便已经开启。而门后干涉微潮的地板更清楚告诉众人,这扇门刚刚打开不久。大祭司充满不详意味的预言更像是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众人心头,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沉着脸,握紧手中的剑帐。
兽人剑圣阴沉着脸,大踏步走了出去。萨满们条件反射似的跟了上去,即便是一直看格罗姆不顺眼的匹格祭司也不例外。在面对未知的时候,站在剑圣的身旁无疑更有安全感。
走进通道,漆黑笼罩住了新来的访客,一个守卫武士探手入怀掏出了从人类那里买来的火折,正要点燃,突然唰的一排轻响,黑暗的道路两旁猛地亮起一盏盏幽蓝色的焰火。众人凝神望去,一个个虚托的灯盏隔着一定的距离在两旁的墙上挂着,照出墙壁上无数精美壁画,还有一排排血色字符。焰火照在众人的脸上,倒映出来的却是同样苍白的瞳孔,只有兽人剑圣格罗姆地狱咆哮脸色不变,淡淡说道:“这是伟大前辈走过的道路,而现在轮到我们。或许,在许多年之后,当我们的后辈再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是我们留下的传奇。赞美坎帕斯!”
兽人剑圣简单纯朴的话语却挑动起每一个兽人心底深处最深处的热血,他们齐声大呼:“坎帕斯!”终于,不再犹豫,跟着兽人剑圣沿着道路的前方大步走去。而在黑暗中,一双血红的瞳孔露出了狰狞的笑。
云静静地看着眼前突发的一切,索莉缇雅看得有些不明,她原本以为云会出手阻止那十二位萨满祭司留下。毕竟,在跟随他的这些年内,她看到的都是他杀伐决断的一面,至于其他种族的想法都不在他和她的考虑之中。
云就算是出手强留众兽人逼迫他们先为他解答他心中的疑问,索莉缇雅也不会感到任何意外。偏偏云选择的是视若无睹,仿佛根本没把兽人们的异动放在眼里。索莉缇雅当然知道云不会把兽人的命放在眼里,别说云,就算是兽人族在她面前被屠灭,索莉缇雅自己也不会眨一眨眼。但是今天不同,这么多年来,她从没有见过云那么郑重地警告“不要做多余的事”,更没有见过云对谁像对格罗姆那么客气过。这一切,都源于兽人萨满的招魂术,而现在,仅存的十三祭司有十二个跟着格罗姆进入那突然升起的精灵遗址,剩下的大祭司看起来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挂掉似的,云竟然按兵不动?这彻底颠覆了索莉缇雅之前的推测,她甚至开始怀疑,难道这些异变根本就是自己的主人搞出来的?
终于,那群兽人的身影已经再也看不见了,索莉缇雅看着仍然不动的主人,忍不住问道:“主人,我们”
云却突然动了,索莉缇雅急忙拉着歌茜蒂雅跟上。满地跪满的兽人没有对三人造成任何的困扰,索莉缇雅的心却跳得越来越快。因为,她看到云几乎是沿着直线朝着兽人大祭司去的!难道主人想直接将他掳走吗?!索莉缇雅心中一跳,旋即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即便相信云的恐怖实力,但是这可是兽人族的圣地啊!而且还是在丰收庆典这种时候,这里几乎聚集了兽人族一半以上的部族精锐啊!在这样的情况下公然掳劫兽人大祭司,在场的兽人们还不立刻狂化啊?
索莉缇雅心越跳越快,虽然没有一个兽人抬头看见他们现在的动向,但是她却全然无法克制这种恐惧。以一人之力对抗狂化的兽人全族的一半,恐怕就是魔神王陛下也会感到吃力吧?云距离大祭司越来越近了,索莉缇雅的心也越提越高,下意识地握紧怀中歌茜蒂雅的小手,惹来血族小公主一阵委屈的目光。
没有停留?索莉缇雅惊讶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她看见自己的主人竟然从大祭司的身旁走了过去,而兽人族的大祭司,那个誓言守护圣地不让其他人进入的大祭司竟然连头都没抬,更没让什么人阻止之类的,就像根本就不在意云要进入的事实似的。
云却停下了脚步,这是索莉缇雅第二个吃惊的地方。站在主人身旁的她很容易就听清了云低声的问答。
“老兽人,你为什么不阻止我进入你们的圣地?”
大祭司连头都没抬,在越来越大的祷告声潮中轻轻叹息:“伟大的战神早已经将一切都写好轨迹,你也好,我也好,不过是既定的命运中渺小的尘埃而已。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去吧,少年。”
云沉默了一会,缓缓挥手,转身踏上间道。
“缇雅,你们回伦蒂塔。”
第七章 罪人
“什么?!”凯一把抓起身前之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是的,殿下。属下亲眼所见。兽人的圣湖中升起一座精灵月神殿,云殿下也进入了。”
“混账!那群野兽的大祭司呢?守卫呢?他们怎么可能让他进去?难道那个家伙是杀进去的吗!”凯怒吼着,他费尽心机布好了局将云引到这死地之中,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云已经在死地中跳到了他无法控制的地方,他怎么能不怒?!
“不,兽人大祭司没有阻止云殿下的意思。当时他们似乎有短暂交谈过,不过距离太远,我们无法听清是什么。”
“算了。”放开身前属下,凯疲惫地挥了挥手。他的身后,那一群黑盔武士们脸上表情却连动都不曾动过。隔了良久,领头的黑衣武士闷声说道:“凯殿下,我们又怎么办?”
凯没有回答,目光却已穿过遥远的天际,落到那古老漆黑的大门前。
清幽的古道两旁,幽蓝灯火照耀着前进的黑暗,仿佛在欢迎着许久不曾拥有的来客。云静静地伫立在通道的两旁,原本精美的壁画因为前后两次的血迹涂抹,已经变得模糊不堪,反倒将那两行新旧血渍衬得异样的清晰。
新的那一行是不久前刚刚走过的兽人们留下的,看那粗狂的笔迹应该是格罗姆所写——“我们的先辈来过,为了兽人的未来。现在我们也来了,为了兽人的未来。”
“还真是他一贯的手笔。”云淡淡一笑,抬起头看向另一行古老的笔迹。只一眼,那种苍茫古朴的霸者气势已穿过时光重重扑来!
“我不知道下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会是谁?兽人,精灵,人类,还是魔族?算了,垂垂老死的我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了。远来的客人,很抱歉,虽然我不是这里的主人,我还是要说‘请回头吧’。我是兽人族的罪人,古尔丹萨格拉斯。兽人们已经走到了末路,我别无选择。我常常这么安慰自己,直到最后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愚蠢。我放出了恶魔,我将兽人们带到了荣耀的顶峰,却差点亲手毁灭了整个族群。我是兽人族的罪人,回头吧,来自远方的客人,我将亲手埋葬这一切。”
字迹到最后已经变得潦草无力,显然当这位昔日的兽人英雄留下这行字迹的时候已经是濒临死亡。联系之前调查所得以及格罗姆所讲述的传说,这一段字句,应该是在三千年前圣战结束之后,兽人们被驱逐到燃烧平原上时,古尔丹留下的遗言。这么说来,三千年前圣战结束时,被雪舞大陆的新盟友出卖的兽人领袖并没有死在那场攻击之下,而是回到了魔界吗?
恶魔吗?云冷冷一笑,转身没入更深的黑暗,幽蓝微光下,只有那干透了的黝黑字迹仿佛在轻声叹息。
未知的未来是前进的原动力。
精灵一族对美丽的病态追求终于让云见识到了,无论是建筑本身,还是那些用来装饰用的壁画图绘等等等等,无一不是精美华丽到极点。即便是早已过去数千年,仿佛仍可以看见当年在这美丽的宫殿中虔诚恭敬的美丽种族。
当然,煞风景的东西不是没有。事实上不但有,而且还有很多,当走出长长的狭道,来到的是一个宽敞的房间,房间里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可以看见数具骸骨甚至更多。也许是这座神殿一直尘封着的缘故,骸骨身上的衣料仍没有腐化完毕,地上还躺着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剑刃。在这之前曾经因为招魂术的缘故而翻查过大量兽人资料的云勉强地可以判断出来,那应该是属于三千多年前的兽人祭司袍盔甲和制式武器。而那那些迥异于一般人类高度的高大骸骨也符合兽人们的体型。这大概是当年追随古尔丹前来取得力量的部下吧?
斜眼撇了撇,云抬脚跨了过去,活着的兽人他都不在意,更何况是死去了三千年的骸骨。只是——
咔啦咔啦。
在安静的废墟中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换作谁都会吓一大跳。不过云这封闭了情感心灵的家伙却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就挥出了手,将那缓缓站起的骸骨重新打成了碎片!
却不是一具!
盔甲下累累白骨支撑着站起身来,不同于祭司骷髅,武士骷髅的眼中腾出血红,抓起地上巨剑已是一剑砍来!一把抓住砍来的剑锋,粗钝的锋刃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影响,那巨大的怪力却将云重重地砸了出去!
而随着云被击飞的空袭,原本地板上躺着的骸骨一具一具的站了起来。穿着祭司袍的祭司骸骨挥舞着法帐,没听见念咒,空气中的元素却已经开始絮乱凝聚!眼瞳微缩,那带着血色的风刃已经擦着额边飞过,紧随其后,是一道道骸骨武士的巨大身影!
知道了这些骨头怪物力大无比,云当然不会再傻得和他们拼力气。比起面前的怪物,他更担心的是似乎还有着其他更强大的东西存在。虽然他并不认为这是精灵族留下的护卫,但是显然,这些家伙的态度也不会友好到哪里去。
化掌作剑,掌剑连挥,几抹轻挑重斩,面前的白骨已经有大半化为碎片。但诡异的是那破损残缺的怨灵却没有解脱的自觉,拼凑着彼此完整的骨架重新站起。云,终于皱了皱眉头,掌心处猛地冒出一团漆黑火焰,猛地向着面前的地板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