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至少想试试,想为已决心殉城的兄弟们做点什么!
脚步不停,他向前冲杀,身上的斗气殷红如血,身后是跟着他的血狼精锐,紧紧跟随着他,向露出了侧翼破绽的帅旗杀去,挡者披靡!
但丁缓缓站直身子,抬头看了天空一眼,好在那群吸血鬼终于还是赶来了,那条碍事的银龙和它的骑士暂时脱不开身来,否则还真是有点错不急手呢。赤色的洪流在向他逼近,一片杂响中他仍然听得见那齐整的步伐,透着冰冷的杀机。但是他怡然不惧,嘴角勾着的笑,像是讥嘲着什么。
在他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一队魁梧的战士静立着,他们的铠甲看似和先锋军相同,但仔细看去却又不同,凝重的玄色铁衣带着冰冷的质感,厚厚的甲片透着丝丝的寒气,垂下的面罩连口鼻耳都全部掩盖,只露出一双双死灰的眼瞳,安静恐怖。
但丁却丝毫也不惊疑,甚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像是偷吃的狐狸得意的样子,从容不迫的发出一道道指令。
严阵以待的中军士兵们架起了简单的阻挡,临时调动的弓箭手们瞄准冲来的自家兄弟,担着军衔的不停的发出大喊“停下!”“快闪开!”“退后!”“进攻进攻!不许后退!”但是没有起到太多效果,最前面的溃兵们微一迟疑立刻便被身后的战友们淹没了,不知道多少只脚从他们身上踩过,总之做成面饼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了。魔界先锋军虽然精锐,但在巨大的天灾面前也止不住崩溃,那汹涌的大火吞灭了魔界军的右翼,也烧掉了他们的自信。
军官们的命令没办法执行,身后的雪舞人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是跑得慢的一律砍了。这些训练有素的杀人者根本不是溃散的乱军所能抵挡,那几乎是肯定的。一支由帕博所率领的高阶青铜战士为主全身精铠的血狼精锐岂是兵甲不全的溃败魔界兵所能抵挡的?不说他们,便是看似排列整齐的中军若被冲开了阵形同样难说结果。军官们也无奈,在他们身后,那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督军官混蛋们冷冷的盯着他们,谁敢放水立刻斩杀。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呢?
簌簌簌簌簌簌簌簌簌簌簌簌!
箭雨乱射,溃败回的魔界兵们一下子就死伤惨重。亚瑟辛隔得远远的看见这一幕,气得发指眦裂,破口大骂:“但丁·撒布雷斯你这绿皮养的杂种!他妈的混蛋!给老子停下!停止放箭!停止!”
但丁却没听到他的怒喝,箭雨准确而无情的泼洒下来,骚乱扩散的范围被牢牢的钉死在众军之前,以血的形式。
亚瑟辛眼都红了,“啊”的一声大叫,左手捡起把刀,双刀互击发出脆响,四周的兵士们齐齐看着他,只听见一声从身体最深处爆出决绝的怒吼:“死战!”
黑甲不全的溃兵们在高大的身影身后集合,学着亚瑟辛的模样用刀敲击着刀、盾牌、铠甲等等一切可以发声的东西,嘈杂错乱声在纷乱的夜里渐渐汇成迫人心弦的齐喝!
埃德蒙在城头看得分明,心头大急,大怒下令:“瞄准敌方大将!弓箭手,齐射!!”当先弯弓搭弦,向着亚瑟辛射出利箭!
一个黑甲兵扑了上来,更多的魔界兵扑了上来,将他们的将军团团护住。稀疏的箭雨已经伤不到亚瑟辛,但是埃德蒙的利箭却不时带走魔界兵的生命。亚瑟辛愤怒望去,城墙上埃德蒙脸色苍白眼神坚毅,两道充满刻骨仇恨的视线在空中狠狠的对撞!
亚瑟辛嘶声大喊:“死战!”
一群人在大喊:“死战!!”
“死战!死战!死战!死战!死战!死战!死战!死战!死战!死战!死战!死战!死战!死战!死战!死战!”
但丁身后的兵士们,身前死剩的溃兵们,所有还能动的魔界士兵们握紧手中的刀枪,在那一片怒喝中加入自己的声音。他们通红了眼,齐齐转向,冲着同一个地方扑了过去!
帕博立时感到压力大增,魔界兵们突然都疯了似的拼命死攻!不,那不是拼命,那根本就是不要命!斗气暴涨,一刀将扑上来的敌兵砍成两段,那敌兵一时未死,竟死死的抓住他的腿,流出的肠子缠在他的脚上滑腻腻的差点害他摔倒!
“啊!!”身后传来惨呼,帕博听出那是卡洛斯的声音,那是他最喜欢的佣兵小子,总是笑嘻嘻的想要拜海浦老师为师!但是他死了!浓郁的墨色突然四面八方的欺压上来,“死战”之声不绝于耳,奔腾汹涌的赤色洪流撞上了大坝,蹦出血色的浪花,血肉横飞!
“若事不可为,立刻冲出去,不要回头!”
“他们是血狼团最后的精锐,我把他们交给你了!”
“你要带着他们杀出去!”
“杀出去!”
“不要回头!!”
“杀出去杀出去杀出去!”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杀出去杀出去杀出去杀出去杀出去杀出去杀出去杀出去杀出去杀出去!!!!!!”
“不要回头!!!”
“啊啊啊啊啊啊!!!!!!!!!!!!!!!!!”赤之泪顺着鼻翼淌下,滚热的烫伤了痛苦不堪的灵魂,帕博深深的望了眼不到百步的距离,悲愤而不甘的怒吼:“走!!!”旌旗招展,赤色洪流趁着尚未闭合的缝隙蹿入,狂风中刀光闪闪,帕博带着数百名高阶战士的怒意疯狂生生撕裂开魔界军的包围圈,杀进残破的魔界军右翼。而刚经历了一场火劫的右翼军兵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支带给他们巨大耻辱的数百血狼扬长而去!
绑发的发带不知何时都掉了,埃德蒙散乱着发,长长的垂至腰间,拄着剑站得笔直,风吃着他的发乱飞。即便是在乱军之中,依然透着股说不出的儒雅风流。埃德蒙注视着渐渐离去的伙伴,默默祝福。
旗帜上血狼头高仰着无声嗷啸,血狼旗不倒,血狼团不灭。残留的战士们望着他们的统帅,他们的战友已经突围而出了,他们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埃德蒙的布置并没有隐瞒众人的意思,整座城市各街头已经堆满干柴,浇上桐油。当魔界军攻破防线的时候也就是他们与敌俱亡的时候。埃德蒙抬头仰望,星空深处不时传来愤怒的龙吼,声音中带着痛苦,极目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埃德蒙心中担忧,但海浦·科顿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那批吸血鬼对普通人的杀伤力太大了,将之引离战场由圣阶进行牵制无疑是正确的。但是——
突然响起的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埃德蒙一把抢到城墙边,心痛得揪成一团!已经板上钉钉的突围竟然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这是一场不对等战争,好在因为各自的理由双方都没有骑兵,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埃德蒙才敢做出这般疯狂的赌博,而他也几乎赌赢了,帕博甚至更差点杀到魔界军帅旗之下!但现在——
帕博铁青着脸,郁闷得直想要大哭一场!魔界军的右翼承受了大火中最大的损失,简直是天然的缺口!加上大火混乱,他们至少有九成把握突围成功,但是这一切都毁了。怎么会这样?砍向脖颈的战刀不得不中途收回,战刀一横封住势大力沉的一记突刺,巨大的冲击却冲得他往后连退数步!而对手竟然只是微微一顿!遇到这种不管不顾无视生死偏偏攻击又快得可怕重得可怕,一个血狼团战士被对方那等身长的巨剑一扫竟直接扫成两半!简直是怪物!
而这样身穿重铠的怪物还有十个!但就是这十一个怪物将他们突围的希望生生撕碎!那些从火中逃生的和最近距离观看了这出惨剧的魔界兵们在应和着亚瑟辛的“死战”下爆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前面重伤的死前仍然要挡住血狼团的去路,明知不敌一个个不要命的抢上来只是为了让血狼团的战士们多砍上几刀,也就多拖延他们的步伐一些!前仆后继,连绵不绝!
魔界士兵们一个个高喊着“死战!”视死如归的发起反冲锋,用血肉铺成泥潭,将血狼团这一道赤色洪流陷入僵持。而后面魔界军中军汇着亚瑟辛所领回的前军已经包了过来!
狠狠地一拳砸上城墙,护手与城墙相撞发出哐的响亮声响,埃德蒙沉下脸,冷冷发令:“燃退令烟火!命帕博部即刻后撤!弓箭手掩护!”他死死的盯着魔界军帅旗下淡青铠甲的将军,抿紧嘴角。
仿佛感觉到埃德蒙的视线似的,但丁转头望向着城墙笑了笑,三分讥诮三分自嘲。
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帕博开始撤退。但埃德蒙清楚,如果不是场面太过混乱,对方统帅又似乎没有刻意留难,否则帕博他们不可能撤得这般“轻松”。而身在局中的帕博更是清楚,若是那一群怪物继续追击的话,他们这几百人不知道能有多少逃回城中。
听了帕博的述说,埃德蒙不由蹙了蹙眉头,他很清楚,现在的落人群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也许再不用多久,也许就在下一次进攻中,他就会下令点火。而对落人群来说,时间当然是越久越好,亚伯特已派人过来禀报,传送阵已开始运转,但是和艾德嘉大师一开始预估的不同。不知是封魔石的影响还是老魔法师的研究并未完全完成的缘故,传送门很不稳定。而艾德嘉也坦诚,没有确切的魔法定位坐标,他只能确定大致方向与距离,在现在的情况下他并不能保证传送的安全性。即便如此,要落人群的人们去赌那生死之博也需要时间。但魔界军肯定不会这么配合,那么他们是在等什么呢?两昼夜不停强攻,证明他们对时间同样迫切,但是现在,在胜利之前,对方为什么有意无意的在拖延时间?
紧皱着眉,埃德蒙目光一转,发现帕博正装模作样的想要跪下请罪——在埃德蒙看来,那分明是窃喜多过沮丧。他叹了口气,用力拥抱住帕博:“欢迎回来,兄弟。”
帕博拍了拍埃德蒙的后背,没有说话。就算明知道他们失去了最后一个逃生的机会,他依然忍不住感到窃喜。他长在这里,他的朋友在这里,他的兄弟在这里,他的老师在这里,他的亲人在这里,他的根在这里,这里就是他的家,他的归宿。如果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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