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从知晓当时自己昏迷中所念叨的次数是否及得上此刻毒牙那写满了痛楚的低吟,但我完全可以想象当时我昏迷后深爱着我的绯羽听着我“深情”地呼唤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时心中到底是何种感觉了。
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却发现绯羽也正偷瞧着我,见我望向她,女孩却立刻偏转了开去,仿佛不愿对上我此刻的目光似的,心中莫名一颤,拉着女孩的手却不由更紧了紧,开了开口,却分明有一丝难言的苦涩。
“咳咳!”转头望去,岚儿正一脸醋意的睁大了双眼瞪着我们,见我们看着她,却又心虚地指了指仍躺在床上沉睡的毒牙,没有一点诚意地道:“病人需要休息。”
望着岚儿那假借着毒牙作挡箭牌小女孩似的可爱模样,我忍不住微微一笑,说什么“病人需要休息”,这丫头根本就不关心毒牙的死活,之前在请来的神殿牧师和学院的医疗队的双重救护下,再加上并没有命中要害,毒牙的小命总是保住了之后,岚儿便拉着我兴致勃勃地要去追杀黑暗神殿一行人。
若不是我坚决反对,以裨丝利特跟毒牙仇深似海很可能趁着毒牙重伤垂危之际前来偷袭暗杀为由,估计此刻这里便只剩下重伤昏迷的毒牙一个人孤零零地去面对那极有可能存在的危机了。
发生了这种事,学院比武大会草草收场,还好雅特王虽然受了些惊讶终究没有受到多大伤害,更识得大体,兼又有他的宝贝妹妹不断劝告,于是也没怎么为难星舞学院。
但对于这次黑暗神殿的袭击,虽然并不是针对他的,仍是另一国王者震怒不已,而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雅特王对光明神殿的信仰更坚定了许多,而这对十年前光明圣山消失后便一直显得有些萧条的光明神殿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相比之下,黑暗神殿就要凄惨得多,本次的主要行动目标岚儿毫发无伤,十四名练就了奇特阵势的白银剑士竟然被我一招秒掉,更失去了潜伏了五年多的暗棋裨丝利特,现在又惹上了雅特王。虽然对于他们来说,普通士兵几乎不能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但是雅特王倒向光明神殿一边之后,无疑是使他们以后的活动行动更增添了难度以及必须的隐秘性。
再加上这次裨丝利特那无疑便是挑衅的血腥行动,虽然可以理解为为其他人创造机会吸引其他势力的行动,但他的血腥无疑为黑暗神殿惹上了更多的敌人。星舞学院本身的实力且不去说,单是他每年那多如鲫鲤的毕业生的愤怒便足够黑暗神殿小小的烦恼一下了。
这次黑暗神殿的行动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了,如果不是毒牙伤得这么重的话下意识地望了望躺倒床上那与往日判若两人的毒牙,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心中却又想起裨丝利特所施出的那一道金芒,以及金芒下的岚儿和我,转过头去,我定定地注视着岚儿,直到女孩被我这突然的注视而害羞地垂下头去,心中霍地一阵酸涩,我奇特的发现原来开口竟是这样艰难。
“岚儿,我有事跟你说”
毒牙,不,应该是克劳德,克劳德布莱德恩,此刻他有些迷茫,人呢?为什么一个转弯瓦蒂就不见了呢?心中迷茫短暂闪过,克劳德往前走着,丝毫没有因此而停顿。
停滞,有时跟放弃是同义词。
骤然亮起的白光仿佛神氐身上那圣洁的光芒晃得让人睁不开眼,毒牙下意识地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这是身为刺客的他所学习到的基本常识之一,对一个刺客来说黑暗无疑是他们最爱,阳光虽然讨厌,但在阳光下舞动黑暗却是他们所追寻的最高境界。而光暗骤变的那一瞬间完全失去视觉绝不是一个好刺客所应该暴露出的破绽。
而他学得很多,即便在众人面前,在那倾慕嫉妒的火热视线下,他,甚或自己也曾幻想过自己真的是一个剑客,然而他终究不是,多年的训练,那已近乎成为本能的反应,早已宣布了他这一生都逃不开刺客的烙印。
然而他又忍不住庆幸,幸好自己是一个刺客,一个好的刺客有时候就等同于好的保镖。这因为清楚怎么杀人,保护起人来也更加得心应手。至少,从这方面来说,自己也许应该感谢那两个人吧,那两个给予自己机会却又抹去自己希望的人吧至少,他因此拥有了更多的保护那个人的资本那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唯一的至少,在自己心里,唯一的
“人,不能没有目标。你的目标是什么呢?”十岁的小男孩双目冰冷,望着面前那挂着优雅微笑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听着他那仿佛包含哲理的话语。
小男孩没有回答,也许他还小,也许他不懂,中年人原本也并不准备从男孩的嘴里得到答案,他转过身子带头走去,却没有看见小男孩眼中一闪即逝的那道迷茫,那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所应有的迷茫。
小小的问题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小男孩渐渐长大,直到那血脉的羁绊将他唤醒,少年惊奇的发现,不经意间自己竟然已经找到了答案。
克劳德呆呆地望着面前熟悉的场景,那浓郁的血腥味取代了往昔他所熟悉的淡淡花香,他所宠爱的珍宝犹如破碎的琉璃娃娃一般双眼空洞的躺在她的绣床上。
那曾经白皙如雪如绫罗的肌肤上布满了可怖的伤痕,那让他充满了绝望的伤痕,那午夜梦回里豁然惊醒的一幕,多少年来如梦魇一般怎么也趋之不去的绝望,一如那天,丝毫不曾忘怀!
毒牙看着身前失魂落魄的少年,还有那深藏在心底不曾或忘的伤痕,双瞳骤然缩紧,下意识地去握手中的剑,霍地抬头,一片漆黑,黑暗中那低沉疯狂的笑声,仿佛最锋利的利剑般深深刺入他的心灵。
毒牙挥出,却连自己也看不清它的轨迹,更何况对方,然而却像是讽刺般,那如乱麻般被轻轻割过的,虚晃晃的,犹如幻影一般,就仿佛多年前那夺走自己珍视的所有之后那般一样,在自己的面前缓缓消失了。
那疯狂的笑声,一如那一日一样,自己再一次看着那张疯狂的笑脸从自己的面前消失了,那般轻易的,那般轻易的,就这么消失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好恨!我好恨!我好恨啊!!!
疯狂的恨意,仿佛潮水般汹涌激荡,双眼中所见的一切慢慢模糊,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但是为什么是红色的呢
仿佛提早到来的深秋,绯琳丝迪儿为万物披上了红色的轻纱,视野中所见的一切只剩下一片红血一般的红,红得像血
为什么我在挥剑?
为什么我还在挥剑?
我在做什么?
那浓郁得发酵的血腥,为什么还不褪去?
“够狠!够绝!咦?敢向我动手?够狂!嘿嘿,小子,想不想学剑?”
剑?
“对!剑。”
剑是什么?
“这还用说吗!剑,当然是杀人用的!”
你的剑可以杀人吗
“屁话!老子的剑不能杀人这个大陆上还有哪几个人敢说他的剑能杀人!!!”
那,魔法师呢?
“练成了老子的恨决,那些个不敢露面打个架还要背书的垃圾有个屁用!!”
“那,我学”
“我不是你哥哥。”终于说出来了,意外的,我竟然有了点松口气的感觉,不顾一切的说出之后,意外的,我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定定的望着面前的女孩,呃,或许早已经不能称之为女孩了,面前的女人无一不散发着动人的风韵,比起以前更多了一丝妩媚的成熟气质,那夜之后,她早已不能算是女孩,而是女人,我的女人,如果我真的是她的那个“云哥哥”的话
岚儿似乎有些吃惊,紧盯着我的眼睛,仿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然而没有,我的双眼一片平静,该来的总会来的,我不可能跟岚儿永远这么不清不白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的那个“云哥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却同样不敢否认,对于自己的过往,正如对于岚儿的“云哥哥”一样,我一无所知。
除了那套“碎雪”,我几乎找不出两者的丝毫共通处,而从岚儿叙述的年龄来看,我就更不可能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因为,唯一的凭仗还是那唯一的共通点——碎雪剑法。
也许,也许还有自己的身体对岚儿的身体那忠实的反应,那带着陌生的熟悉感,那连自己都无法忽视的该死的感觉,我直觉的感到这个女孩跟我的过去有着莫大的关系。
但是我等不下去了,也不想等了,只要我一想到假如岚儿喜欢的不是我假如岚儿喜欢的只是我身上的那个人的影子假如“他”真的不是我,我就感到莫名的烦躁不安。
我喜欢岚儿,岚儿是我的女人,即使中间的发展和现在的结果不是我原本所想要的所能接受的,但是那并不重要,无论如何,岚儿是我的女人,我也喜欢岚儿。但我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喜欢的是自己身上的影子,即便那个影子可能是过去的“我”,我仍旧无法接受。
我爱绯羽,不因为绯羽是谁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而爱她,只因为她是绯羽而爱她,正如她爱我一般,不管我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身份,普通佣兵也好圣剑使也好魔法师也好,一切都无所谓,对于深爱着我的她来说,一切都不重要,爱着我,只因为我是我而爱着我。
我不愿意,我不能,我不想,岚儿看着我的时候看着的是那个人的影子,即便那个人有可能是我自己。
“哥,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不是我的哥哥啊?”岚儿眨了眨美丽的双眸,长长的睫毛悠悠地晃动着,平静的声音中仿佛带着一丝颤抖。
轻轻转身,下意识的,我不敢去看她那深情的双眸,我不敢肯定她看着的是我,我怕,我怕当有一天真相大白的时候,如果,如果她知道了我不是她深爱的“云哥哥”,她又会如何
那份深情,却仿佛烈火般深深刺痛了我的双眼,闭上眼,面前一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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