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人们眼里尊贵优雅的“公主殿下”安南秀,她就像一个精心制作的美丽无比的人偶,在这座或那座宫殿里见识各式各样的人和事,她过得也许并不开心,也会遇上像被自己杀掉的那个金发男子一样恶心的人,也会有一个未婚夫,就像眼前这个提起那个他从未保护过的少女却不会有一丝悔意和羞愧得男人。在自己的面前,毫不羞愧地、故作姿态地提起和她之间关系,还要信誓旦旦地想自己表明他对她的爱意吗?真是让人无比地厌恶啊,这副无耻虚伪的嘴脸比他那个已经死掉的兄弟让人更加想要一下子捏死他!
叶嘉树心中那汹涌翻腾的怒气和杀意并未做任何掩饰,周围的元素能量也随着她的情绪波动而变得躁动不安起来,昭昱自然也能感觉到这些变化,但是他仍笃定叶嘉树不会因此杀掉他,叶嘉树与他不同,叶嘉树是在乎安南秀,叶嘉树会为了安南秀受他的要挟,去做某些事情!昭昱如同早已输光了本钱,只能赌上最后一搏的疯狂赌徒一般,他谦卑地在叶嘉树面前低下了头,双目赤红、声嘶力竭地喊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需要阁下的帮助!请阁下帮助我杀死那四个神殿长老!从此之后我必将隐姓埋名不再出现在阁下与安南秀公主的面前!”
叶嘉树看着眼前这个早已不复当初皇子风范的狼狈男人,他刚刚在自己面前毫不犹豫地便用自己的未婚妻来换取自己的帮助,之前那些深情的、虚伪的言辞似乎都已然化作一丝微凉的夜风。他努力压制着内心涌起的杀意,声音无比冰寒: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吗?”
尽管低着头看不到叶嘉树那只可怕的幽蓝眼睛,但是那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还是让昭昱浑身一阵战栗,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咬紧牙关,沉声说道:
“阁下不会这样做。我现在毕竟仍是安南秀公主的未婚夫,如果日后安南秀公主知道了我死在阁下手中的事,难保不会因此对阁下产生一丝芥蒂。安南秀公主纯洁善良,未必不会因此而对阁下产生误会……”
其实更重要的是,昭昱从一开始就做好了随时拼死逃命的准备,如果计划不成功,那他也只好动用所有的准备来逃生了。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叶嘉树正面对抗,所有的准备大多都是用在逃命上的,只要他一心逃命,加上身为尊贵的皇子他自然也有几种非凡的保命手段,想来从叶嘉树手中逃走也不成问题。只是他对获得叶嘉树的帮助仍抱有很大期望,毕竟这是他所能找到的最后的机会了。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场面上便沉寂了下来,叶嘉树久久没有回答,他也不敢抬起头来。如同死一般的等待与沉默之后,他忽然感到叶嘉树似乎已转身离去,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叶嘉树已然离去,并未对他的请求作出回答,但即便是这样也让昭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下来既然叶嘉树没有动手,那么他多半是同意了自己的请求。徒然轻松下来的心情油然生起,仿佛从窒息的水底下冒出头来呼吸到了空气一般,昭昱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希望。
远处,密切监视的四人自然也听到了昭昱声嘶力竭的那几句话,看到了之后叶嘉树的反应,从这些迹象上推断出来的结果也让他们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只是一向口口声声称昭昱为“白痴废物”的年轻人云季这一次显得尤为震惊困惑,脸上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依旧想不明白叶嘉树为何会答应帮助昭昱。
“怎么会……”
“事情果真进行到了这一步,果然如曜皇子所料啊!”
与沉不住气的年轻人不同,老人已然看到了隐藏在这一幕之下的更深处的真相,即便是饱经风雨、一颗心早已磨练得波澜不惊的他,也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森森的寒意!
那个坐在皇座上的少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恐怖存在?
他已不敢去猜测!
对于要在日出之前回到小木屋的叶嘉树来说,什么昭昱、曜皇子、阴谋诡计这些都不是刺客他心中所在意的东西,自从昭昱空中听到安南秀的信息之后,他的心头便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影,即便是后来被人要挟这种事也未引起他太多的愤怒。隐藏在苍白面具之下的面孔似乎有了些不曾有过的表情,他一直沉默着,飞快穿过茂密的树林赶回了小木屋。
只是心中焦躁不安的情绪在看到那座近在眼前的小木屋时,又变成了一种类似胆怯与逃避的心情。他还不知道怎么跟她提起这些事,她知道之后又会怎么想,这些事情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天边仍旧一片黑暗,只有极远处一丝淡淡的红光似乎要穿透厚重的黑云层要将光明重新带到这个世界上。小木屋笼罩在一片静谧与柔和的淡淡白光中,那是附着在房子上的照明神术。房子前延伸至草地上的走廊在这淡淡白光中显得尤为冷清,白天的时候姐姐和秀一般都会在这里上课,小白也会懒洋洋地趴在走廊上尽职尽责地充当姐姐的超大抱枕,青青在草地上悠闲吃草,偶尔也会跑进树林里去玩。而现在,这里空无一人,白日里姐姐的调笑声和秀的不满抗议、小白在一旁看热闹发出的低沉吼声和青青在草地上欢快地撒蹄子蹦蹦跳跳依稀在耳边。叶嘉树在树林边缘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许久没有动作,只是苍白的面孔之上那一点明亮的蓝眸渐渐黯淡下来。
太阳渐渐升起,虽然天空中的乌云浓厚,但仍挡不住淡淡光辉一点点照亮整片森林,或许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走廊上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一双嫩黄色的软布鞋踩着冰冷光滑的地板来到走廊上,脚步有些不稳,大概是它们的主人仍未完全睡醒。穿着一袭点缀着浅色碎花的月白色长裙的少女穿过走廊尽头的台阶上,在那里她可以第一时间看到那一个从森林里回来的身影。轻柔的裙摆随着少女轻柔坐下的动作渐渐在台阶上散开,如同一朵悄然盛开的花朵,随后少女屈腿抱膝,收拢了散开的裙摆,双手撑着下巴,姿态娴静而优美。可惜后来忍不住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让年纪不大的少女看起来少了几分清淡高雅,而多了几分娇憨可爱的气质。
叶嘉树自然也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姐姐,以往姐姐有时也会醒得很早,偶尔便会坐在台阶上等自己回来。有时候他回来得早,还能看到她坐在那里困得再次睡了过去,有时候晚一些,姐姐大概就已经醒了又回房间去了。
偶尔见到的姐姐那抱着膝盖蜷缩在台阶上的侧影,也总是让他感到格外心疼。
叶嘉树走到又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姐姐身边,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身上,虽然天气还是属于夏秋时节的炎热,但是清晨时分一身白裙坐在台阶上的少女看上去还是显得有些单薄。
“唔……嘉树啊……”
感受到突然披上来的仍带着体温的斗篷,叶明静抬手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眼前覆盖了一层惨白绷带的弟弟的那张脸,声音还带着几分睡梦中的慵懒迷糊。此时叶嘉树就坐在她身边,她便挪了过去将脑袋靠在弟弟肩上,还挑剔地蹭了蹭找到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
“干嘛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叶明静又闭上了眼睛,一副仍不打算醒过来的模样,只是口中的话却一点都不像梦呓。
“发生了一些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
叶明静睁开眼睛眨了好几下,随后又闭上了,大概她也看出来了,弟弟心里还有些不确定,还没打算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便也不再追问了。
“我想去看看她。”
“现在?”
听到弟弟的话叶明静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着他,脸上一点睡意都没有,她自然是理解了弟弟话中的意思,只是有些不确信罢了。
“你不怕吓坏了秀吗?还是你已经想好怎么跟她坦白这些事情了?”
叶明静目光锐利地盯着弟弟,叶嘉树只是抬着头看着走廊上垂下的那些藤蔓,目光悠远,低低的说了一声:
“迟早都会知道的吧。”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也……秀毕竟还是相信你的,她是个很好的孩子,她会理解你的。”
叶明静已明白了弟弟心中的迟疑,但是对这件事她也觉得自己并帮不上太多忙,弟弟不愿想起这件事,甚至不愿意以这副面孔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因为每次见到这副面孔自己也会再一次想起那些回忆。甚至可以说嘉树是害怕的,他害怕想起那些回忆,他心里的痛苦没有人会比她自己更了解了。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明白此刻弟弟心中的犹豫不决。这一副面孔出现在秀的面前,就意味着他不想再对秀隐瞒那件事,但是秀知道了那件事之后会怎么想,他自己也不敢想。以往他没有向秀提起这件事的意思,大概也是因为还没有完全地接受秀在他心里的位置吧,或者还是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呢?谁知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一向感情迟钝的嘉树突然会有这种想法呢?叶明静没办法从弟弟口中问出来,也没办法去猜,便只好任其自然,等待弟弟自然而然地向她开口。
叶嘉树听出了姐姐的安慰,但是他仍然没有多少信心,就像昭昱说的,安南秀的性情太过单纯,她从未经历过种种冰冷残酷的现实,她的认识里必然想象不出自己和姐姐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就像他不敢暗地里杀掉昭昱,是因为害怕安南秀有一天知道后会和他产生隔阂一样,他也不敢在自己的过去上撒谎,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去说谎。安南秀一直都没有问起这些事情,也是因为她相信着自己的老师和明静姐姐吧,即便是觉得老师是很厉害很奇怪的人也从来不在这些事情上有什么别的想法。可是当他从昭昱口中得知另一个安南秀的存在时,他也想到了自己,自己身上何曾不是背负着另一个叶嘉树的存在?他突然想要跟安南秀坦白这一切,然后他还想了解安南秀的过去,他之前只是因为她和叶言爱长得相似而从不在意的,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