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在大道的旁边。大道上,有四匹快马。此时快马飞奔,惊起了森林中的鸟!
大鸟、小鸟,振翅啼叫。是惨叫,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惨叫之后,是死寂。只见那四匹快马已被骑者勒住缰绳,停住不跑。
——四周便无声。
却不知道鸟为什么要惨叫,马上的一个人手上持剑,剑上有血花。
这是谁的血?并不是人的血,是鸟身上流出来的血。
原来马上这人刚刚在用剑斩鸟,于是鸟死。
另一匹马上,一个长须人大笑着道:“哈哈!小蓬,你端的是好剑法。”
出剑刺鸟的人,是丁小蓬。那么,其他的三人自然便是那三个长须客了。
丁小蓬向灰须人问道:“五老之庄到底要到了没有,还剩下多少路程?”
灰须人答:“还剩半天的路程吧,今天的晚饭肯定是在五老之庄里吃了!”
丁小蓬一扬鞭,击在马头上,待要继续赶路。道上猛地窜出一个黑瘦汉子来,拦在路中央。
丁小蓬皱眉,喝问:“汉子,你想干什么?”
黑瘦汉子叫道:“各位大爷,请买点水果吃吧,很容易解渴的!”只见路边果然有一大筐的雪梨,但是这一筐梨,已经烂了不少,还能吃入口的已经没有几个。
灰须人在丁小蓬的身后,不耐烦地大喝:“不买,不买,快快滚开!”
三个长须客及丁小蓬这四人身处的这一带,其地理风俗,在《隋书地理志》上说:瘠多沃少,在《寰宇记》上说:刚强,多豪杰,矜功名;在《晋问》上说:有温恭克让之德,故其人至于今善让。
让,包含着忍让之意,平民百姓如不忍让,少不了大祸临头。这一带的人,过惯了逆来顺受的日子,那卖水果的黑瘦汉子自然也不例外,当下他忍气吞声地道:“各位大爷,是要去五老之庄的吧!”
灰须人奇怪极了,问:“你怎知我们是去五老之庄的?”
黑瘦汉子回答:“只因这一条路只通向五老之庄这一处所在!”
“哦,原来如此,那么我们告辞了。”灰须人说完,不再理会那汉子。
黑瘦汉子却又道:“小可近来听说五老之庄的老庄主已染病在床,请各位帮忙带一些水果替我去慰问一下。因为老庄主平时常常要给我们这一些百姓恩惠,所以小可现下是非常关心他的身体。”
“好吧,好吧!”灰须人口上应着,手里接过黑瘦汉子递来的几只梨。
第五章 虎有毒子
(一)
快马急驰!答答答……蹄声之中,马上的人在不停对答。
灰须人:“小蓬,你听到了么?刚才那个汉子说老庄主已经生病——”
丁小蓬:“恩,这又怎地?”
灰须人怪笑:“老话虽说——有病就去看医生,可以药到病除;不过,这位老庄主的病却是治不好的啦!”
丁小蓬很奇怪,问:“为什么会治不好呢?莫非老庄主得了什么绝症么?”
灰须人笑得更是奇怪:“如果一个人本来没有病,却要使他生病,你说他这个病还会好得了么?哈哈。”
丁小蓬叫:“啊!你是说这老庄主的病是给人下药害的么?”
灰须人不笑了:“不错,下药使老庄主生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庄主自己的独生儿子。”
丁小蓬叹气:“心肠好毒的儿子!老庄主这回可是有大难了。”
灰须人听了,很不悦:“小蓬,做大事就要像这个少庄主,无毒不丈夫!而且,我们此去也是给少庄主帮忙的。”
“哦,是么?”
“是的。”
丁小蓬又问:“可是这位少庄主为何要害死自己的亲生父亲呢?”
灰须人很快揭开了谜底:“原因只有一个,老庄主的钱实在太多了!所以,少庄主等不及,想要马上继承所有的财产。”
“老庄主就快病死了,少庄主的目的已快达到,我们此去又能干些什么?”
“是帮少庄主铲除一个祸害。”
“什么祸害?”
“老庄主的至交好友,蝇仙人。”
“……”
他们终于不再说话了,骑在马上面,专心赶着路。
(二)
飞檐无数,高楼无数。
这里的飞檐,檐上有雕花的巨木,雕着的是龙凤呈祥。这里的高楼,最高的起码有十丈。
五老之庄。此庄建筑雄伟,风格独特新鲜,看此庄,即可知当年的建庄之人,费了很大的心思来设计。
老庄主王鹤,建造此庄已有三十余年。庄中的楼房虽未显得古旧,老庄主自己却已经年华老去。
王鹤昔年以一对铁掌横扫天下,所向披靡。尤其威风的是那一战——黄河一战。
王鹤在黄河边上,独斗当时凶名最盛的黄河十蛟,大战了五个白天黑夜,终于赢得对手。此战,王鹤身中十九处伤。
——重伤十一处,轻伤八处。他虽然赢了这一战,却险些伤重而亡。
但如此要强的一个人,今日却逃不过病魔的折磨,王鹤憔悴地躺在病榻上。
王鹤已奄奄一息。病魔实在是很公平,对待什么人都一个样儿。不论你从前是否本来就体弱多病,也不论你从前是否赤手空拳打死过老虎。
——不论是多好的身体,也不论是多差的身体,病魔到你年老的时候,都要特意来光顾你!
王鹤现在感到最痛苦的却不是病痛,那么,是什么?
“不孝子,你好毒!”王鹤在病榻上喃喃着,他好象终于知道了些什么。
“老爹,你也该安心去了,我已经在菜汤里给你下了‘棉花十八痒’,你怎么还老是不死呢?”那不孝子两眼发青,阴阴地趴在床沿,嬉皮笑脸地口里吐话。
王鹤瞪着眼,躺在那里爬不起来。“棉花十八痒”,好毒的药物!
——他是终于知道儿子的狠毒心肺了!
“不孝子,你有本事,就一掌打死我。”
“我不呢,我才没那么笨!你身上要是留下了掌伤,别人就一定会怀疑你不是病死的。”
“那你到底要怎地?”
“我要睁着眼睛看着你慢慢死去,身上不留任何伤口的死去,让别人都清楚地知道,你的确是病死的。”
不孝子认为自己想得很有道理也很周到,所以,他非常佩服自己,他绝不能出掌拍死老爹。
王鹤“哇”的一声叫,终于气得吐血了。随着嘴角的鲜血缓慢流到地上,强人王鹤头靠着枕头总算死了。
院子里的花坛里面,有花,是大片牡丹花,花开得盛极了!王鹤的儿子望着鲜花,微笑,他心道:“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提早继承老爹那所有的财产了!”
他在床沿上面放着一个酒樽子,樽子里面有酒,香喷喷的酒。
床上面虽然还躺着老爹的死尸,死尸并未冷透,他却还是举起了樽子喝酒,并且曼声低吟:“我欲乘风归去……”
半空,却忽然传下另一下清亮的朗诵声:“但是,高处却不胜寒!”
一条人影箭一般射下来,落在花坛上,轻得像几两棉花。那王鹤的儿子,叫道:“铁仙楼主!”
来人一身紫衣,满头白发,耳上带着三枚金环。这紫衣人鹰鼻阔口,这时嘴里道:“王孤铜!你早就想做的好事,现在终于完成了吧?”
王孤铜点头道:“是的。”
“恩,很好,咱们先前是怎么说的?”
王孤铜蹙起了眉,低声道:“先前说好了,我家的财产,咱们两人五五分成。”
铁仙楼主口气阴森森地道:“不对,好象是七三分成,我七你三!”
王孤铜极力摇头,道:“不对,真的不对,你记错了!”
铁仙楼主不客气起来:“怎么不对?应该是你自己记错了,等你记清楚了,再答复我吧。”
王孤铜已知道铁仙楼主存心要赖自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哈哈哈……”两人的头上,又是一阵朗笑。朗笑声中,一个白袍人怀里抱着一个物事,轻轻落在地上。
“哇哇——”那物事,发出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王孤铜大喝:“我的儿子!”大喝之时,他已扑身过来。
铁仙楼主制止了王孤铜的举动:“等你把七成财产付给我,再来要回你的儿子!”
“我们走吧,白袍仙!”铁仙楼主一声招呼,人已飞上天,那白袍人立刻跟着去了。
王孤铜孤零零地眺望天空。奇怪,一个弑父的凶残人,怎么会那么爱自己的儿子呢?
有时,王孤铜总在想:我毒杀了自己的亲爹,如此无情,莫非我真的不能算是人?
有时,王孤铜总在想:我非草木,也非虎狼,孰能无情?
有时,王孤铜总在想:我还有一个儿子,我一定要好好爱他。
有时,王孤铜总在想:我真的很爱儿子啊,这证明我还是很有人性的!
他是在自欺欺人!其实他不过是把自己的儿子当作摆设——因为,任何人都不应该没有亲人。
这也叫做——因为爱,所以爱。
如果儿子对他构成了威胁,那他一定会马上就扔掉这一颗棋子,像其父亲一样被狠心地除掉。
(三)
一个白发苍苍的人,站在五老之庄的会客厅里。他身着青布箭衣,一条腰带比鲜血还红,在这红腰带上,插着一把刀。刀,没有鞘。
刀,看起来很锐利。
这白发人的目光象是这一把刀,刀一般地从王孤铜脸上刮过,缓缓道:“你父亲为什么还不见我?他病得再重,也不可能连人都不能见吧?要知道,我在你家里已经呆了三天。”
王孤铜沉吟不语。
白发人接着道:“我从你家的家丁口里得知,他好象已病了两个月,其实我就是听说他病了,才赶来见一见他的!“
王孤铜还是在沉默。
白发人道:“他到底怎么样了,病好些了没有?”
白发人看王孤铜的反应越来越像是个聋子,忍不住大叫:“喂!喂!我在和你说话,你都听到了?”
王孤铜终于说话:“听到了。”接着,又一字一顿地道:“我父亲已经死了,是刚刚死的。”
“什么?”白发人大惊,就在他大吃一惊的时候,他的头上响起了风声。
风声,是风吹起来的时候发出来的么?不是。
这风声,是武器发出来的。武器是剑,小蓬有剑。
小蓬的剑很快,快如电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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