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里外外,火光顿现,人影幢幢,屋顶围墙,到处都有人探头出来。其中有人低声道:“是全总管。”门后碰碰几声,大门才缓缓开启。
封俊杰自忖:“这个地方居然防守如此严密,此时再不动手,只怕永远都没机会了。”当即撕下衣服的下摆,蒙在自己的面目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心道:“就算此人不是陆雨亭,那也无所谓,正好问他到底是谁。”体内内息暗运,低喝一声,从一旁窜了出来。
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救出一个人,那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更何况宇文中与全善,也不是庸手,想要不伤害他们而将人救走,更是难上加难。封俊杰心中盘算的唯一机会,就是制住两人中的一人,然后以交换人质的方式,将陆雨亭救出。
封俊杰身子一动,在场的人立刻就有人发现了,纷纷吆喝,围拢过来。如此一来封俊杰就更加不敢停留了,他出拳如风,霎时间击退了不少人。而突然又有敌人来袭,全善虽然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可是来人武功居然这般高,倒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身子一闪,拦在前面。
一个是戒慎恐惧,准备全力阻挡,另一个是希望能以四两拨千斤,在不造成伤害的前提下,拿下对方。两人都是全神贯注,心无旁骛。便在此时,只听得宇文中大叫一声,声音颇为凄厉。
实在是宇文中的叫声太过惊悚,连像全善这样的高手,都不禁受到影响,暗道一声:“不好!”身子一侧,便想回头去瞧。可是在封俊杰面前,如何能有这样分心迟疑的机会,只听得“波”地一声,封俊杰一拳打在全善背上的神堂穴上,劲力到处,顺势封住了他的穴道。那神堂穴属足太阳膀胱经,全善一时双脚僵直,不能动弹。
全善既已被制,倒不挂念自己的安危,连忙问道:“宇文中,你怎么啦?”封俊杰这才发现宇文中背脊靠在墙边上,右手捂着胸口,脸色惨白,两眼发直,胸口不断地有鲜血从指缝中流出,看上去伤势相当严重。
全善又问了几句,宇文中只是不断地喘息,根本没有力气回答他的问话。全善侧脸过来,与封俊杰道:“阁下是谁?你们想干什么?”把封俊杰当成与陆雨亭是一伙的了。
封俊杰压低着嗓子,说道:“别多问。”原来此时他的眼前又多了一个人,这人便是那个武功不在他之下的另一个神秘人。
封俊杰只见这个神秘人跟他一样蒙着面,不同的是他用的是面罩,早已有备而来,自己不过是用块布,将就蒙着。依他的身材来看,年纪大概与自己差不多,手提单刀一把,刀刃上沾有些血迹,想来宇文中就是伤在他的手下。
封俊杰看着神秘人,这神秘人也正看着他。两人对看了一会儿,封俊杰首先问道:“你是谁?”那神秘人道:“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却知道你是谁。怎么样?要不要我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公布你的身分?”
封俊杰道:“阁下这是在威胁我?”神秘人道:“威胁倒是不敢。只要你不问我的身分,我也不说你的身分,大家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可以吗?”封俊杰心想:“姑且不论他说他知道自己的身分是真是假,只要自己的身分不暴露,也不算吃亏。”于是便道:“如此甚好。”
那神秘人又道:“我不仅知道你是谁,我还大概知道你来这里想要做什么,我们的目的有点重叠,不如我们两个合作吧!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不管这神秘人说的话有多少可信度,封俊杰都颇觉得不自在,好像自己给人看穿,自己却仍搞不清楚状况。只好问道:“怎么合作?”
那神秘人笑道:“其实我们两个已经合作过一次了。我刚刚这一刀砍得相当快,没想到宇文中人待在这里养老,功夫却没老,这一刀竟然没砍死他,令我大感意外。如此一来,这全善不免给他跑了,幸好有你替我拦着他,接下来,阁下只要多帮忙担待担待,然后各取所需,到最后目的完成,分道扬镳,那就算是合作愉快了!”
封俊杰道:“便先依你。”神秘人道:“甚好!”忽然道:“雨亭,转过身来。”
那陆雨亭显然与他熟识,马上照做,神秘人看也不看,手中钢刀一挥,随即将他的束缚割去,接着刀柄倒转,往前一撞,便将陆雨亭的穴道给解开。手法如流水圆转,挥洒自如,丝毫不带一点霸气,封俊杰心中微微纳罕,此人显然正邪双修,武功要比他原先预测的更高,但就是怎么也想不出,武林中竟有这样的人物。
那陆雨亭一挣脱束缚,立刻与那神秘人磕头道:“师父!你来啦?”神秘人道:“我不放心,一路都在你后面跟着,其他的都还罢了,今晚一进这庄院中,使得刀法就全然不是那回事了,告诉我,你急什么?”
陆雨亭不敢起身,说道:“弟子知错了。”神秘人道:“功夫学起来了,能收发自如,才算是自己的,否则还不如去街头卖艺。到街上卖艺,还可以换点零钱花,拿这样的功夫行走江湖,只有死得更快一些。”陆雨亭额上出汗,身子伏得更低,说道:“弟子知错了。”
神秘人“嗯”地一声,说道:“跪了,可以再起来,命没了,你就输了,而且永远翻不了身。……起来吧!”
陆雨亭缓缓起身。神秘人道:“让他带路。”陆雨亭点头,转过头来说道:“全善,快叫你的手下让开,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
那祠堂的门原已被全善叫开了,可是封俊杰与神秘人一出现,守在祠堂的人便又想将门关上,不过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神秘人一脚已经跨进门槛里了。饶是如此,门后守卒还是团团围上,堵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
全善神色惊疑不定,一时没有反应。封俊杰也担心夜长梦多,伸手按住全善的背心,低声道:“照着做。”
全善这才说道:“大家快让开。”前面几人面面相觑,缓缓往后退去。陆雨亭闪身进门,说道:“快带路!”
忽然人群拨开,中间闪出一个大汉,手执大斧,出声喝道:“慢着,谁都不许退!”全善道:“戴老九,你说这什么意思?”戴老九道:“什么意思?我戴老九奉命看守这里,你全善的命又怎么……哎哟……”
众人只见人影一晃,戴老九的胸口忽然多了一道口子,鲜血迸流,状如泉涌。不但众人无法相信,就连戴老九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想要用手去按住伤口,却连手都来不及抬,右手一松,手中大斧落下,刚好斩在自己的脚背上。不过戴老九浑然不知,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往那神秘人身上瞧。
那神秘人道:“你的功夫比宇文中差多了,凭什么在这里大呼小叫。”戴老九张着嘴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双腿一软,扑倒在地,扭了几扭,就此死去。
神秘人冷冷的道:“还有谁想阻挡我的,此人便是榜样。”宇文中见他这一招,正是刚刚使向自己的同一招。若不是摆忙当中胸口向内缩了两寸,这戴老九的下场,就是自己的下场。想起生死一瞬,不禁不寒而栗。
戴老九既死,宇文中重伤,而全善又在敌人手中,余下人等已是群龙无首。再说这神秘人给了一个下马威,在这干喽罗心中,可是非常受用的,不待陆雨亭再吩咐,已然向四边退开,让出了一条路。
于是陆雨亭一马当先,封俊杰押着全善次之,神秘人则殿后压阵。四人的后面,则远远地跟着一大群人,不住地向里面探头探脑。
在全善的指引下,四人穿过大堂,来到后堂。门口有两人把守,见到四人进来,其中还有全善,都觉得莫名其妙。便这么一迟疑,陆雨亭拳脚齐施,将两人打昏了过去。
封俊杰心想:“这小子学得到快。”那门虽是木门,但嵌着三根铁条,只在门下留了一个可以送食物的小口。陆雨亭推了几推,发现相当牢固,便俯身在守门的两人身上找出钥匙,将门打开。
牢门开处,一股屎尿恶臭首先迎面而来。里头一片漆黑,只能隐隐见到里面确实有人。陆雨亭寻来灯火,小心翼翼地移步入内,心中百味杂陈,鼻子早已闻不出味道了。
封俊杰押着全善随后跟了进去。在微微的火光照耀之下,只见这牢笼里关了两个人,蓬头垢面,披头散发,那是不用说了,衣着破烂污秽,身上又脏又臭,显然两人一进来这里之后,就再也没出去过。
两人伏在地上,各自蜷缩在两边角落,一动也不动,不知死活。虽说是陆雨亭的至亲亲人,但封俊杰想那陆雨亭此时,只怕根本瞧不出谁是谁来。
果见那陆雨亭走近其中一人,颤声道:“爹……爹……是你吗?”他跟前那人尚未有任何反应,倒是另一边的那个人头也不抬地说道:“爹……你就招了吧……招了吧……”有气无力,像是说梦话一样。
陆雨亭蹲了下来,将声音提高了一些,说道:“爹……爹……”那全善看不过去,高声道:“陆……陆庄主,你抬头看看,看是谁来看你了。”
很显然这两名囚徒,对于全善的声音比较有反应,两人同时动了一动,缓缓地将头抬了起来。也许是忽见光线,两人都颇有点不适应,努力地要睁开双眼。不过此时陆雨亭已经可以分辨出,眼前这位比路边乞丐还要脏上百倍的老头子,就是自己的父亲。当下二话不说,一把搂住他的肩头,激动道:“爹,是我,是我,我是雨亭啊!”
被搂住的那人身子一颤,说道:“什……什么……”陆雨亭泪已经忍不住流下,道:“是我,是我,我是雨亭。”
那另一边角落的囚徒,这时也忽然开道:“爹,是……是三弟,是三弟!”陆雨亭跟着道:“没错,是我,是我!”
被搂住的那人忙将陆雨亭的脸扳向光亮处,这一瞧大吃一惊,颤声道:“雨……雨亭……你……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被抓来了?”声音越说越响:“是谁抓你来的?他们有没有打伤你?”陆雨亭神情激动,说道:“没有,没有,没有人抓我来。”
那人显然没听清楚陆雨亭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