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北国的领土已北至大漠,西至新疆东部,东北至辽河,南至江淮,到达壮盛时期。
自太祖开始,为了阻止柔然南下的威胁,就开始修筑军事防御。
到罗迦的时候,每年的国库开支里,就增大了这项国防预算,历经二十年,终于从东起赤城(今属河北),西至五原修筑长城;在沿边要害处设置军事据点,即沃野、怀朔、武川、抚冥、柔玄、怀荒等六镇。六镇镇将由鲜卑贵族担任,镇兵多是宗室成员或中原的强宗子弟。他们被视为“国之肺腑”,享有特殊地位。
六镇扼守塞上交通要道。由平城向北出塞之路,东边一道自晋阳经平城、怀荒镇至瀚海;西边一道自平城经沃野镇、高阙戍、燕山至瀚海。中间则有武川镇;在阴山道上。昔人称自阴山而北皆大碛。碛东西数千里,南北亦千里,无水草,不可驻牧。得阴山,乘高而望,踪迹皆见,故为要地。
阴山道自朔州向北至白道城,经白道至武川镇,是从平城出塞的主要通道。朔州是白道的冲要,此处不全,则并、肆危殆。武川成为朔州北面的屏障。沃野镇处于河套平原,尤其是河套地区的西苑,是国家重要的牧场之一。
仅沃野一镇,就有镇将、僚吏八百余人。蒙古草原上的另一游牧民族高车受柔然压迫,先后有数十万人、牛羊百万内附,也被安置在六镇地区,分屯边境。
当罗迦一行,浩浩荡荡地伫立在武川镇的土地上时,看着沿途修建的长城——那也是太祖开始,向汉人学来的,为的是阻挡安特烈的祖先们的侵犯。
现在,来侵犯的早已不是“蠕蠕”们。
父子对决12
现在,来侵犯的早已不是“蠕蠕”们。
而是自己的儿子。
三皇子熟悉北国的地形,这里,也是他的流放地。所以,他逃到齐国之后,就率了人马,绕道,长途奔袭,往这里杀来。
哗啦啦的,如熊如貔,久未遇到强大对手的守军,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阵势?
沿途,竟然被三皇子接连攻下了两个镇。
三皇子采用的是轻骑兵突袭。那是齐国擅长的风格。
因为齐国的地形如此。
镇守的将帅,被他所拖累,连续不绝地疲于奔命。
这些主要由北国的贵族子弟们组成的豪华装甲骑兵,装甲坚固,全身完全覆盖,甚至连眼睛也完全防护,这种装备很显然不利于近身搏斗--眼睛视野很小,基本上限制在正前方。这种制造模式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重装甲骑兵在战场上的使用方式——冲锋,掉过头来再冲锋,但是绝对不能停下来肉搏!
就因为三皇子看准了这一点,所以,他从不和重甲骑兵正面对决,而是采用骚扰的方式——不停地游弋骚扰在这支强大的队伍面前。
武川镇的守兵,是仗着大漠地形的优势,单纯使用重骑兵短途突击而没有在两翼和附近安排轻骑兵配合,三皇子则正好相反,他们基本不做正面对冲,主要是利用他们的复合弓远距离射杀或者是利用速度优势诱敌。重骑兵的威力在于集团配合,但是长距离跑开后,人马疲惫,队形混乱,这样,三皇子的骑兵便通过精确射杀,挠钩等武器把重骑兵弄下马,重骑兵盔甲太厚,下了马几乎站不起来,很多都是下马后被狂奔的马踩死的。
武川镇的装甲骑兵,昔日面对的都是草原上的原始小部落,他们从来都震慑于装甲骑兵的厉害,闻风丧胆。所以,初次和三皇子交手的时候,完全没有把三皇子放在眼里。
如此,更是吃亏。
父子对决13
连续几场下来,这些向来以胜利自傲的贵族子弟们组成的重甲骑兵,几乎被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六镇扼守门户,连下两城,别人不知道险情,罗迦却是知道的。
由此门户大开的话,齐国便可挥鞭直下。
甚至还有安特烈。
柔然从来不曾放弃过对北国的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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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和亲带来的几十年安宁,但是,现在安特烈的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这个雄心壮志的青年人,目标都瞄准洛阳了,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掩杀下来,夺取阴山的绝大部分土地?
此时,罗迦面对的便是阴山之北的千里土地。
那是茫茫的一片,朔风连漠,风沙走石,无水草,无牲畜。
一飞骑奔来,正是前方的探子,单腿跪下:“启奏陛下,前方发现敌人踪影,约莫在五百里外。”
五百里,听起来距离很远。但是,在这样一望无垠的溯漠里,却是来去如风。不消得两三日便到了。
罗迦亲自登上烽火台。
伴随在他身边的,是久经善战的宰相乙浑、兵部尚书陆丽、御林军统领张杰,灰衣甲士的首领魏晨。
从烽火台上望去,连绵千里,荒无人烟,视野看不到尽头,死气沉沉的,连飞鸟都没有一只。
陆丽道:“陛下,依照敌人的行程,估计三日之内,便会到达武川镇。我们正好据此守候。”
罗迦看了看地形,这样的阵型,本是最适合重甲骑兵上阵的,但是,轻骑兵的骚扰,依旧甚是难防。如果敌人不正面对决,就非常麻烦。
他立即召集众将,开始商议军情。
是夜,月明星稀。
烽火台下面生起了巨大的火堆,灶台里煮着大块大块的牛马羊肉,一阵阵特殊的浓香扑鼻。火头军们拿着巨大的长铁铲,不时翻滚一下,防止粘连。
父子对决14
罗迦从上往下看去,但觉那股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但是,这香味并不纯正,相反,带着一点淡淡的腥臊的味道。
甚至是荒漠上的那种沙土的腥味。
驻守六镇的是鲜卑的贵族子弟们,所以,他们的供给向来是不缺乏的,甚至是全国各大军区里最好的,这些马,牛,羊,要在其他的军营里,根本是不可想象的。
但是,同样的肉味,在这里,却并不显得那么鲜美。
也许是连续几次的失利,将士们的士气都非常低落。
直到陛下御驾亲征,才有了几分喜色。
可是,因为担忧着敌人再度袭击——在他们的描述里,敌人用的是一种非常新奇的战术,尖锐的钩子,无法阻挡!
罗迦本来一直思考着那种挠钩,却被这种肉味所阻挠。
荒漠,毕竟比不得平城。
平城气候都算恶劣了,但是,比起这里,真真算得上是皇宫了。
忽然想起御膳房,自己第一次“炒菜”,见到火焰腾空,吓得六神无主,被芳菲很是嘲笑了一阵。
那小东西,居然敢嘲笑自己“不知稼穑”。
除了她,这世界上,还有谁敢这么说呢?
唯有在她面前,自己才不像个皇帝了,只是最最寻常的丈夫,最最寻常的一个男人,体会到普通人最最寻常的快乐。
他脸上情不自禁地带了一点笑意。
这样的夜晚,那个小东西在干嘛?
在御书房里帮自己看奏折么?
忽然就那么迫切地想回去。
回到平城,跟她一起;
或者去到洛阳,携手看花。
月亮升起来。
又高又远。
在天上露出淡淡的清辉,淡淡的窥视着人间。
他想起北武当的月亮,在山明水秀里,在银月湖边,曾经,是多么皎洁,而非这样的惨淡。
父子对决15
罗迦坐在烽火台旁边非常宽阔的平台上。那是巨大的石头堆砌而成的台子,隐隐约约的,是秦砖汉瓦的长城风度。
这样的塞外大漠,雄浑倒是雄浑,可是,也实在太过苦寒。
第一次认真地思索起有关洛阳的问题——难道北国真的就永远困在平城?
这样,是永远也不会真正成为天下霸主的。
要让北国强大,唯有放眼洛阳。
他拿出胡笳,吹起来。
胡笳的声音,在黑夜里,苍凉而沉郁,又带着几分凄楚。
征夫,怨妇。
还有什么能比战争更苦?
就算是威震天下的王,在这样的战场上,也不由得心生寒意。
正在这时,一名黑夜探子飞速赶到。
“陛下,紧急军情。”
“快,马上传。”
“启奏陛下,前方发现敌人的兵马快速推进……”
“到哪里了?”
“100里远了。”
来得好快。
罗迦心里一凛。
仅仅才过了一夜一天,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陆丽,乙浑,马上准备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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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罗迦纵身上马。
他穿一身轻薄的铠甲。在月光下,散发出银色的寒光。这一瞬间,昔日的战神复活了。
赤兔马的鬃毛,在寒风里一抖。
魏晨和张杰,一左一右,贴身护在他身边。身后,是二十八骑铁骑;按照二十八星宿的排列,丝毫不乱。
前面,是两万重甲骑兵。已经飞速地穿好了铠甲。排成了气势汹涌的阵营,黑压压的,如铜墙铁壁一般。
然后,风沙卷起。
漫天飞沙走石,连月光都被遮蔽了。
风卷着沙,卷着气势磅礴的冲刺。
呼啸而来。
那是轻骑兵。是北国最最强悍的轻骑兵,长枪,铁盾阵营。
父子对决16
如此席卷而来,便是要如早前一般,左冲右突,敌疲我打,然后彻底拿下武川镇。武川镇一下,六大重镇失去一半,也失去了扼守之关口要道,如此,便如一马平川,再加上齐国大军高焕的配合,一往无前地打下去,一直攻到平城也不是不可能的。
三皇子因此意气风发,这一次,算准了,夜晚偷袭。便是决意要拿下武川镇。
轻骑兵如昔日一般,围绕着重装骑兵队。就如一只蚊子,围绕着大象不停地嘤嘤嗡嗡。大象鼻子虽长,力气虽大,可是,对这小蚊子,根本没有办法。只能任它的尖嘴,插入自己的血管,强烈地吸附自己的鲜血。
可是,就在他们的挠钩,再一次伸向重骑兵的时候,一排床弩射来。
两翼窜出来的,那是轻骑兵。
一队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