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有名的山水画家,数笔一勾,情境便全然不同了。君惟明微一仰头,笑道:“湘湘,你还想着以前那些事情做什么?夫妻之间,那里还用为了昔日的一点恩施而客套呢?”费湘湘深挚而温婉的道:“这恩惠并非‘一点’,惟明,你是救了我的命……”一挥袍袖,君惟明露齿晒道:“罢了,便是我救了你,不也等于替我接了个妻子一样。这样利人利己之事,我还想有机会再多做几件呢……”俏眼儿一眨,费湘湘轻轻移开话题,她道:“对了,惟明,你是明天一早走?”君惟明颔首道:“是的,我已告诉过你。”她迟疑了一下,道,“只带‘两面煞’舒云和‘鬼见愁’夏一郎两个人去?”君惟明道:“不错。”像是鼓足了勇气,费湘湘突然道:“为什么不多带几个人去呢?”君惟明有些意外的怔了怔,道:“为什么要多带人呢?湘湘,我原来还打算单枪匹马去的。不要忘记在你面前的这人是谁!”她急忙嫣然一笑,又跟着嗔了君惟明一眼,噘着小嘴道:“人家是关心你。看你那付自高自大不可一世的样子,好像人家一片好心完全都成了恶意,一点也不领情……”紧紧搂了搂费湘湘,君惟明马上笑道:“领情,领情,完全领情,宝贝,你客别生气……”转陈为喜,费湘湘立道:“那你就多带几个人去嘛,也免得我成天挂着颗心……惟明,人多几个好办事……”轻俏的用鼻尖摩擦着费湘湘的鼻尖,好一阵子,君惟明才低缓的道:“不能多带人了,湘湘,府里已没有几个好手留下。我们的买卖多,交易广,地盘大,人手分散出去的不少。你看,‘九煞’中只有四个人在府里,五个人全派在外面主持行业,‘三豹’也有两个驻在别地。府里除了我,只有五名好手,这一次我又把舒云和夏一郎带走了,府里只有三个硬把子啦……”他柔情蜜意的笑了一笑,道:“湘湘,树大招风,人狂结怨,说不准我们有什么仇家正在找机会暗算我们。若是府里空了,吃人家乘虚摸了进去,这却不是玩笑之事。铁卫府威名久扬,栽不得这种跟斗,这些事,我想你全明白。你的一片好心,湘湘,我记住啦……”费湘湘嗯了一声,道:“你那位刎颈之交的老友银钩赤网童刚不是一直住在府;里吗?他也可以代你暂时招呼几天嘛。你这位朋友虽然平日沉默寡言,阴森森的不大开口,但你不是说他的武功心智都是强上加强的?难道你还不放心?”吃吃笑了,君惟明托起费湘湘的下颔,轻轻的道:“傻丫头,童刚是样样皆强,而且与我相交甚深。但人家总是客卿身份,我怎好贸然烦他操劳府中事务?假若府里那一个冒失鬼不服,顶他两句,这不是双方都难堪么?你也不想想,我有那几次支使过童刚帮我办理私事?”停了一下,费湘湘张了两次口,却又一时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她陈默片刻,又低声道:“那么……惟明,你再把九煞中的两个带去好了。一共四个人也好彼此有点照顾,府里留下‘白斑煞’雷照也就足够了……”君惟明摇摇头,道:“不可以,湘湘,你听我说,这样太危险。我不愿意自己的根基被仇家乘隙毁掉。我们辛苦经营,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局面,决不能稍有失闪……”眸瞳中闪着光芒,费湘湘,低吁一声,幽幽的道:“你决定了?”君惟明道:“决定了。”咬咬下唇,费湘湘离开了君惟明的怀抱,她深深地注视着君惟明,竟是陌生得古怪;良久,她点点头,道,“我回雁楼了,惟明。”君惟明有些疲乏,道:“好吧,晚上我可能到你那里坐坐。”
费湘湘末置可否,婀娜生姿的姗姗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房中,还飘浮着一抹淡淡的茉莉花香。这淡淡的花香,融渗在君惟明若有所失的惆怅中了。
断肠花……第三章留狼于室
第三章留狼于室
白马,银鞍,雪袍,人如玉,气似虹,爽朗雍容,豪气飞扬,君惟明挎腿翻上马背。他后边,“双面煞”舒云与另一个脸容俊俏略显苍白的瘦削年青人早已握缰待行。这年青人,“鬼见愁”夏一郎,表面上看去,却瞧不出他是个狠毒的厉害角色呢。
铁卫府在长安城中,可以说是最为恢宏巨大的几座宅屋之一了。它座落在福寿大路后段,占地近千亩,玉阶朱门,阶坡两边各蹲着一只吓人的青铜巨狮,白云石砌造成的高大院墙自左右围成。院墙内,则是楼台重重,亭阁叠叠,回廊连绵,飞榴相对,深沉无边,气象万千。十六级宽阔的玉级上沉厚的朱门顶楣,嵌着三个苍劲有力的金色大字:铁卫府!等闲之人,莫说想对它如何,光是看上一看,这等威势也能将人摄住!
现在——
铁卫府的玉阶之前,一干人正站成并排,恭送着府里最高掌权者——“魔尊”君惟明等离去。
站在阶前的一共有六个人,四男两女。女的一位是费湘湘,另一位便是君琪。四个男人.当前一位身材修长,气质儒雅深沉,五官生得异常端秀,肤色亦白晰细腻,除了目光略显锋利之外,任怎么也看不出他是当年的武林杀手大豪“银钩赤网”的童刚:童刚身侧的三位,那壮健如牛,铃眼海口,脸上到处布满了大小白斑的一位,便是铁卫府“九熬”里的“白斑煞”雷照,雷照下面那个长发披肩,又瘦又高的人物则是“九煞”里的“鱼肠煞”罗昆了。最后头的一个生得不高不矮,浓眉大眼的小伙子,人称“追日煞”穆厚,是“九煞”中的小老弟,他们全是君惟明的老弟兄,是他的一批生死搭档。
马上,君惟明洒脱的抛袍袖,袖口上的“断肠花”微微一闪。他先看了看天色,然后笑吟吟的道:“今天的天气不错,人的心情也跟着旷怡了。各位等着吧,我们会比你们盼望的日子更早返回!”微微一笑,童刚清朗的道:“君兄,长安侠少,丰神俊朗,你这一路去,只怕馨香满途,要沾缠在你的银鞍金镫之上了。”君惟明大笑,也打趣道,“何人占得长安春?长安春色本无主埃我今尚属自由之身,那满墙花草,说不定趁此短促时光采摘品尝!”费湘湘妙目一瞪,嗔道:“你敢!”一抱拳,君惟明笑道:“说笑罢了,娘子。”童刚又道:“此去南松先预祝君兄马到成功,早日返府,兄弟我也好叨扰一杯喜酒喝!”君惟明愉快的道:“谢了,我自当尽快赶回。”说着,他朝君琪道:“琪妹,为兄离府期间,你尚须多听费姐姐管束,多聆童大哥教益,不用替我挂怀,十天前后我必归来!”君琪的表情十分奇特,她似是还在做梦一样,迷述茫茫的,恍恍惚惚的,说不出她是悲是怨,是恨是苦。听着兄长的叮咛,她甚至连头也没有点一下,仅是浑身难以察觉的轻颤着,双眸的光芒凄黯晦涩。
有些不忍,又有些痛惜,君惟明在鞍上略倾身子,低柔的道:“别难过,好妹妹,我就会回来,在我走前,你不笑一下给哥哥看么?”费湘湘也催促道:“是呀,琪妹妹,哥哥远行,你不笑颜相送?板着一张脸该多叫人心里不安?”君琪仍然没有表示,她更缓缓将头儿垂下。这时,童刚却踏前一步,用身子挡住君惟明的视线,含笑对君琪道:“二妹,费姑娘说得对,远行之前,你不该再令哥哥心中有所牵系,你要快快乐乐地送他起程才是。”
君琪见了童刚,竟似见了毒蛇厉鬼一样惊恐畏怯。她抖索着慌忙退后一步,目光与童刚极是柔和友善的眼神相碰,又瑟缩的避开。当然,童刚的身体正挡着君惟明的视线,君惟明是看不见的。而“九煞”中的几个人又在君琪后面,就更察觉不出了。他们自君琪的肩顶望过去,看到的是童刚那张充满了和蔼又安详的面孔。而此刻,另两匹马上的夏一郎和舒云又恰好在低语着什么,根本末注意这!
又微微凑近了一点,童刚仍然笑嘻嘻的道:“笑一下呀,二妹,还不快笑,对哥哥笑一下?”君惟明也殷切的道:“来,琪妹,笑给为兄的看,我喜欢看你笑,天真无邪,爽朗轻快的笑,令我想起夏日空中的云……”轻推了君琪一下,费湘湘有些怪异的道:“快嘛,琪妹妹,对你哥哥笑的机会,以后只怕不多了……”于是,在众人的促请下,君琪蓦然仰起头来,她努力咧开小嘴,想将脸上的肌肉折成一付代表笑的皱纹。她那么诚意的要做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她脸上的肌肉却似摄木了,凝冻了,竟做不出来,全让心中的凄楚怪恨所吞噬。终于,她非但没有笑,反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水夺眶而出,她双手捂着面庞,转身朝玉阶上发疯般奔去!
君惟明吃了一惊,急叫道:
“琪妹……”费湘湘立即偎到君惟明马前,娇柔的道:“她就是这么沉不住气,这次没答应她留下,直到今天她还不高兴……惟明,你走吧,琪妹妹那边你放心。不出半日,我就会把她哄得又笑又闹的……你好好去,惟明,蹩叫这些琐碎事拖着你……”童刚也淡淡的笑着道:“费姑娘说得是,君兄,二妹到底还是小孩子,不出多久,她也就会破涕为笑,只是你须记得搞些什么好东西回来才是,否则只怕她不理你呢……”一拉马缰,君惟明也舒眉笑道:“老实说,我自信可降龙伏虎,可就是对我这宝贝妹妹没有法子,倒叫童兄见笑了?”一撇唇,童刚道:“你我自家兄弟,不必客套。君兄府里不论巨细之事,兄弟我自当尽棉力代为效劳。你放心。”君惟明一抱拳道,“多谢童兄。”君惟明又转向费湘湘,道:“湘湘,数着日子等我回来吧!”嫣然一笑,笑容如花,费湘湘道:“我会的,惟明……”君惟明又朝后面的三位煞者点了点头,微挟马腹,叱道:“走!”
三匹骏马.在君惟明的短促叱喝中同时放蹄奔出,蹄声雷动,眨眼他们已消失在大街的尽头!
目注着君惟明等的骑影消失了,童刚才让一丝笑意浮上唇角,而这丝笑意是阴森的,邪恶的,也是刻毒的,宛如一条百步蛇的蛇信!这一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