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觉得好怕。假如伤着“那地方”的不是大林,而是她的男人?她一下子搂住自己男人,头偎在他怀里,嘤嘤地哭起来。
他轻轻地捂着她手,说:“本来我想把月儿说给大林。”
她倏地推开他,说:“那可不行!月儿有了。再说,这种事可隐瞒不得,月儿也未必同意。”
“我也觉得为难,一直没敢开口。后来大林结了婚,我才松了口气。谁知又。”
“大林对咱有恩,咱一定报答他。你可不能拿自己妹妹。”
“这我知道。一天了,我头都想破了,到是想到一个合适的茬口,还不知道人家愿意不。”
“谁?”
“七巧。”
凤儿稍一寻思,说:“人到是合适。她要是问你,为啥不把月儿说给大林,你咋说?”
“月儿有对象了,总不能把人家拆散吧!七巧姊妹多,日子艰难。大林就一个人,不行,就叫大林招到七巧家当上门女婿。咱也会照顾她,能给的我都给她。”
凤儿淡淡地一笑,说:“那你就试试吧!”缩身钻进被窝。
这一夜,秦书记翻来转去地睡不着,搅地凤儿也没睡好。
冬日的夕阳虽不太撩人,却还是给人留下融融暖意。山坡上的雪光折射回来,照亮了刺儿沟所有的旮旮旯旯,也照出了人们的好心情。
离年下还有半个月,月儿就忙着糊窗户、剪窗花,反复地让尹一冉试过年的新棉衣。不是嫌袖子长,就是嫌裤子肥,咋也不中她的意。
一连几个好天气,阳坡上的积雪开始融化。崖畔上的冰凌儿一直挂到沟底,太阳一照,明晃晃的刺眼。喜鹊在枝头跳来跃去,唧唧喳喳,声声叫得月儿心花怒放。她娘说过“年前先把婚事定了。”一想到定婚哪天,月儿既紧张又兴奋,还稍稍有些激动。
前半晌,月儿忙完家务,陪着娘在太阳地里晒暖暖。就听院门一声响,一个女子走进来。
“七巧!”月儿喊叫着向那女子跑过去,牵住他手,说:“你咋啃来?”
“是表哥捎信叫我来的,说是有事。”
“没听我哥说有啥事啊!”
两人牵着手来到月儿娘跟前。
月儿娘一把揽过七巧,说:“七巧啊,这些时你也不来,都快把你姑想死啦!”
“姑,你还不知道,俺家一大堆活,走不开。”
“这回来了就多住些日子,看把娃惶的,比一春上瘦多了。”
月儿说:“七巧,你跟你姑说会儿话,我叫我哥去。”
“不用,咱哥忙哩!等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咋啦?这就要撵我走?”
“看你说的,你住下来不走才好哩!”
月儿娘笑着说:“你俩到一起,就像是两只喜鹊,叫得好听着哩!”
月儿娘这一句话说得月儿、七巧抿着嘴儿笑,不再言语了。
“唰唰”一声声清脆的刨木声从哪边窑里传出来。
尹一然不出去干木匠活,反而闲得难受,就把月儿家的一些破旧家具找来修理。
“打家具哩?”七巧问。”
“早打完了,他闲不住。”月儿应了一声。
七巧不知月儿说的这个他是谁,却听出这话里很是有点意思,便向那边窑里走去,月儿也跟了去。
尹一然只顾低着头修理家具,窑里进来两个大闺女他竟未发现。
月儿佯嗔地喝斥道:“嗨!来人了也不抬头看看。这是我表姐,七巧!”
其实,她们在外边说的话,尹一冉听的一清二楚,只是不管他的事,他才没有过去答话。再说,他从不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尤其是年轻女人。既然月儿吆喝他,这才停下手中活儿,就在他与七巧目光碰撞的一瞬间,他发现,七巧与月儿一样的美。所不同的是七巧的美就如同她的名字,小鼻子、小眼、小嘴、小脸,整和人也是小巧玲珑的。让人觉得就是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伫在你面前,而且是那样娴熟、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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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一冉冲七巧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又干起活来。
七巧目不转睛地瞅着尹一冉。她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出众的木匠。她马上想到,表哥叫她来莫非是因为他?不由得一阵心喜。
月儿一见表姐那神情,心里便有了几分醋意,又不好直说,就掏出手帕在七巧眼前晃动,说:“抻着些,别看进眼里扒不出来!”
刹时七巧回过神来,她为自己的失态脸红,微微抿嘴一笑,转身离去。
月儿戏笑地说:“姐,魂儿丢了没有?”
七巧嘻嘻一笑,说:“先问问你自己。”
她俩正说笑着,秦书记进了院子。
“表哥,回来啦?”七巧问。
秦书记应了一声,说:“你来,跟你说个事。”
七巧兴冲冲地跟着秦书记进窑里。
约摸有一袋烟工夫,只听一声门响,七巧从窑里蹿出来,抹着眼泪跑出门去。
秦书记也从窑里奔出来,喊道:“七巧,七巧”
月儿娘问:“他哥,七巧咋啦?”
秦书记:“娘,没啥。给她说了个对象,她不愿意。”
月儿不以为然地:“不愿意就算啦!犯得着哪样么?要是我。”
秦书记火乍乍地:“你少说两句能把你当哑巴卖了!”一甩身,大步撂去。
顿时,所有人都愣怔了
吃过晚饭,月儿来到尹一冉窑里,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前晌七巧因为啥哭着走了?”
尹一冉摇摇头。
“我哥给她说的那个对象你猜是谁?”
他摇摇头。
“我哥的站友,就是那天来的那个姓杨的。”
“那人不是槐树凹的书记么?”
“书记咋啦!他不是男人。”
“不是男人?”
“他是男人,可,不能算是个男人。”
尹一冉疑惑不解。
“他,他不能,你真笨,不给你说啦!”月儿气的转身走去。
不一会儿,尹一冉就悟过来这“不能算是个男人”指的是啥。他淡然一笑,并不往深里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位置。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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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月儿去沟崖下挑水,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后半夜”。
“后半夜”不阴不阳地溜她一眼,说:“月儿,先把水放下,我有话说。”
月儿理都没理,挑着水只顾往前走。
后半夜声音不高,却非常严厉地:“叫你放下你就放下。”
月儿有些纳闷,“后半夜”从来没敢这样放肆过,今儿是咋啦?她不由地放下水桶,不屑地瞅他一眼,说:“有话说,有屁放。”
后半夜不紧不慢地把尹一冉的情况讲了一遍,说:“我在城关医院学习,这可是第一手资料。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让秦书记派人去调查。”
尹一冉的家庭情况月儿早就知道,后半夜虽然有些夸张,却也基本属实。她顿感神慌意乱。她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堵住他的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事泄露出去。就说:“尹一冉是我干哥,有了麻烦,岂不连累我哥。你要是敢胡说,我哥能饶得了你!我看你这贫协主任是不想当啦!”
“那是,那是。”后半夜连声应着,他也觉得月儿这话有理,就说:“我先给秦书记汇报一下,叫他心里有个数。”
“不用了,我给我哥说吧!”
后半夜觉得不妥,说:“这么大事,我要亲自给书记汇报。”说着就要走去。
月儿一把拽住他,说:“谁也不要说,这事你先保密。”
后半夜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故意说:“欺瞒书记,这可是立场问题!这个责任我负不起。”
月儿急切地说:“不白让你保密,给你件好东西。”
后半夜一听月儿说给他件好东西,便笑成了一朵花,问:“啥?”
“做一件新褂子。”
原来月儿说的好东西是一件衣裳,后半夜收住了笑容,说:“我不稀罕。”
“你稀罕啥?”
从月儿那紧张的神色中,后半夜已看穿了她的心事。她是怕秦书记知道了尹一冉的底细,她跟尹一冉的婚事就吹了。
平日里,月儿从不正眼瞧他,今儿个竟然低声下气地求他。若不是抓住她的小辫子,她岂肯如此。月儿那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看得后半夜两眼发直,浑身发烫。月儿是这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妞儿,那个男人见了都想多看两眼。后半夜是有贼心,没贼胆,他知道自己的分量,除了过过眼瘾,从不敢有非分之想。今儿机会来了。看她那样子,只要能为她保密,叫她干啥都行。不然,他嘴一歪,尹一然就完蛋了。他底气十足地说:“要我保密不难,你答应我一件事。”
“啥事?你说。”
“跟我跟我耍一下,就一下。”
月儿一听这话,顿然七窍生烟,抡圆了胳膊,一巴掌煽得后半夜倒退了几步,操起扁担就往下砸。
后半夜紧躲闪。
月儿指着后半夜鼻子,喝到:“你活得不耐烦啦!叫我哥要知道了,看他不剥了你皮!我那事你不说,你这事我也不告。要不然,哼!有你好受的!”挑起水桶走去。
后半夜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他越想越窝火。不光跟月儿没耍上,还挨了一耳光,这还在其次。月儿要是把这事给秦书记说了,他不死也要脱层皮。不行,先下手为强。他拿定了主意,直奔大队部而去。
后晌,尹一冉正在蒿草坡给一家人干点,月儿慌慌张张地跑来,把他叫出去,说:后半夜回来了,把你家那事给我哥说啦!”
“你没给你哥说?”
她怯怯地摇摇头。
“你!”他狠狠地瞪她一眼,气得直想煽自己嘴巴。
“我原想定了婚再给他说,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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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不会同意。”
“同不同意随他便!”
“别跟你哥闹翻。”
“闹翻又咋的!腿在我身上长着,不行咱就走!”
“走?”尹一冉心里一震。
“走!到哪儿挣不来一碗饭吃。”
“哪儿都一样。狼走遍天下吃肉,狗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