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爹热情热理地跟她说话。
翠花妈却绷着个脸,冷冰冰的,一言不发。
庄稼人胸无城府,心的晴雨表就在脸上挂着。况且,妈是闺女的监护人兼高参兼传声筒,翠花虽然在堂屋那儿刷锅洗碗,可是我已经知道,事态急转直下了。
茂林妈问:“李师傅,那事儿,考虑得咋样了?”
事态恶化,反而使我产生一股激|情,恰如山穷水尽之时,想寻找柳暗花明一样。我这个人的个性是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要得到,说我犟也好,说我拗也罢,反正下午我已经有了对策,我要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力挽狂澜。
角色故意痛快地说:“想好了,找翠花做媳妇儿。”
翠花妈像被蝎子蛰了一样,身子一抖,说:“翠花不愿意哩。”
翠花爹的脸陡然一沉:“为啥?”
“是……是……是……”翠花妈嗫嚅着。
“哈哈哈……”角色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这有什么?您不用问别人,问我就成了。不是我吹牛,我就像翠花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她的心思,我门儿清。”
角色掏出她下午送给他的手绢儿,抖了抖:“知道这是谁的吗?怎么到了我的手里?昨天这会儿,就是这位送我手绢儿的人红口白牙说了些啥,你们大概都听见了吧?告诉你们吧,是她追的我,不是我缠着她,也就是说,我是一个正派人,是上这里耍手艺来了。不是勾引人家大闺女来了。”
“就是,是我起意给她说对象,可我为啥起意呢?是你们家的人托的我。”茂林妈说。
“这就对了。可为什么又变卦了呢?上午,翠花带来一群闺女媳妇儿来看我,这个时候她还是挺满意的。但是,这群人走了以后,跟她说了些啥?我虽然没在跟前,可我能猜到。翠花找了个北京郊区的对象,去那里享福,过好日子,男人又有手艺,生活又好,人口又少,又有住房,这些,你们,她的爹娘哥哥弟弟妹妹都是满意的,当然啦,亲骨肉嘛。可是,外人会不会眼红?眼馋?会不会说:这个人的岁数一定不小?出身一定不好,要不,为啥来这山沟里找对象呢?还可能会说:人家大地方的人心眼儿多,咱这儿的人心眼儿少,让人家卖喽,都不知道上哪里使钱去?我说得对吧?”
我掏出一支烟,点着火,吸了一口,这是停顿,它往往比说话还有力。突然,我大声吼道:“你进屋来,我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说说,是不是这样?巧了,刚才我说了,我是来这里耍手艺来的,是崔大婶主动给我张罗着找对象的。直到你们全家都同意了,我还没有点头呢,是我刚才说的同意,对不对?因此,我没有什么捣什么鬼,也没有使什么计。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儿;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意打,一个愿意挨。没治。现在,我郑重声明:我不愿意了。你就是七仙女下凡,嫦娥下界,我也不稀罕,这回没有人眼红了吧?没有人眼馋了吧?你飞不了多高,蹦不了多远,她们就高兴了吧?我也省得担骗媳妇的罪名。这叫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翠花流了眼泪,这正是角色盼望的效果。
“我让你好好考虑了没有?让了。好,与我无干。实话告诉你,我是五类份子,今年40岁整,这回你清楚了,也满意了吧?大爷,大娘,你们二老对我不错,这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吧。得了,席也织完了,工钱我分文不要,奉送。”
角色走进东屋,把工具提包挑在五尺杆上,说:“崔大婶,咱们走,今晚在您那里住一宿,明天,我再往北串,去找活儿干。再见。”
翠花妈忙拦住角色:“别急,别气嘛,慢慢说。”
“说完了,就这些。”
翠花爹拉着我的提包:“李师傅,翠花她人小,耳根子软,不是还有我们大人吗?我做主。”
翠花哭得更伤心了。角色知道,他说的话全说到她的心坎上了,尤其是他说自己是五类份子,四十岁,她更没有料到,这是她所怀疑的,如今,说出来了,她反而不信了。
“翠花,你哑巴啦?”她爹说。
翠花拉着角色的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听别人撺掇,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
“行,今天当着众人的面,我给你说个响亮话,你就是想找我,我也不找你啦。比你好的有的是。哼!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这是激将法。
角色使劲儿一甩翠花的手,扭头就走。
“看,这是弄的啥跟啥呀。”角色似乎看见了翠花妈甩着手,然后,着急白脸地戳了翠花脑门儿一手指头。
五。可叹!找个柴禾妞儿做老婆还要施计用谋(10)
10.清晨,我站在张翠花家对面的小山包上的柏树林里观赏风景。柏树散发着清香,细碎的枝叶上水淋淋地闪着光,似霜似露。小山包周围的山沟里,山坡上的果树树干呈黑色,树叶飘落,像飞着无数彩蝶,衰草枯黄,在微风中颤抖。远山重峦叠障,云盘雾绕,山尖明亮,近山山路上,有几个背着背架的人像黑点儿。不时有几声呐喊和吆喝在山谷中回响。
这情景,使我想起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里,侦察英雄杨子荣在树林里打拳,我的心里立刻产生了一股深入虎|穴的豪情。想起昨晚角色慷慨激昂的表演,至今还历历在目,真是唇枪舌剑,气势非凡哪。我又滋生出一股恶毒的念头,一种强烈的占有欲,一种积愤宣泄了的快感。昨晚回到家,茂林妈就把我埋怨个够,说我意气用事,坏了大事,说我不该将实情变本加厉地泄露,更不该甩手而去。
我只是笑,笑她的头脑简单,还因为她猜不透我的用心和打法。
一般女人都喜欢响当当的男子汉,遇见紧急关头敢说敢做,此其一;我说的有理有据,反问得条条是道,他们不能不佩服,此其二;得到的东西人们并不珍惜,一旦失去,反而更加看重,此其三;这三条便使我变被动为主动,开拓出新的局面。她,一个媒婆,如何能料得到呢?
下棋看三步,远虑无近忧。
可以预料,张翠花必然要早早地找我,让我与她重归于好,我便可以借助她的被动地位,争取他与我找照订婚照,争取她去我家认门,同时领结婚证,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婚。
我还可以预料,她现在已经追悔莫及,正去茂林家打听我的消息,而我却在这里等着她呢。
想到这里,我深深地为我的计谋自豪了。我已经没有了良心的谴责,只有胜利者的欢欣,我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智取威虎山》的选段。
披荆棘战斗在敌人心脏
望远方想战友
军民携手并肩打豺狼
更激起我斗志昂扬
……
从崔茂林家房后的小路上跑过来一个小黑点儿,她果然来了。
靠勇敢还要靠智慧高强
……
小黑点儿变成了小花点儿,已经爬上了这座山包。像一个敏捷的猴子,我的心砰砰地跳起来。
除夕夜,望山寨灯火一片
我已经将信号遍山点燃
按计划布置好百鸡宴
众匪徒吃醉酒乱做一团
盼只盼同志们即刻出现
捣匪巢,歼顽敌
就在眼前……
唱到这里,我发现具有英雄气概的人的心理是这样相通。只是杨子荣是为了歼灭敌人,,为人民的解放事业赴汤蹈火,而我却将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到满足私欲的占有,相比之下,我是何等的卑微与渺小,这简直是自甘沉沦、堕落。我发现,似我等这些人只要能得到平等待遇,能够受到重视,便能将聪明才智报效国家,于人民有利。否则,便可能成为害群之马啊。太可怕了。
我应当悬崖勒马,可是已经晚了。张翠花的肉体已经贴在我的身上,我才体会到为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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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可叹!找个柴禾妞儿做老婆还要施计用谋(11)
11.张翠花扑到我的怀里,使劲搂着我的脖子,身子紧紧贴着我的身子,用通红的汗脸在我的脸上蹭,然后,同舌头舔着我的眉毛、眼睛、鼻子,一直舔到我的嘴唇,并且将舌头伸进了我的嘴里。我的心狂跳不止,我的耳根子的血管都在砰砰地跳动,像是有一股热血在奔流,鼓胀。我觉得心慌气短,就像被一条美女蛇缠在身上,喘不过气来,我也用双手捧着她的头,像是捧个蜜罐子,吸呀,嘬呀,舔呀,又像一个挨了三天饿的叫花子捧着喷香的肉碗一样在狼吞虎咽。
我发现她的身子似乎没有了骨头娇软无力,气喘吁吁,闭着眼,像是在云里雾里,同样浸沉在性饥渴的满足之中。我觉得,这才是爱情的真实的一部分迷人而入瘾。
我已非我,纯粹变成了一个穿着衣服的动物,我突然想起茂林妈说过“生米做成熟饭”的话,此时若不付诸实践,更待何时?
我的一只手从她的腰际伸了进去,去摸她的Ru房,我觉得鼓腾腾的,使我如触了电似地手麻,我已经被欲火烧得神魂颠倒,鬼迷心窍地又继续将手往裤腰下面摸去。
翠花突然跳离了我,举起右手,伸开巴掌,马上就要扇我的耳光。但瞬间他的手又放下了,拉着我的手,柔声说;“看你,急猴儿似的。让你摸了,也让你吻了,还不能证明我是真心的想嫁给你吗?要干两口子那事儿,必须结婚以后,我们信教的,不能犯天主的十诫不然,天主惩罚哩。你就忍耐些日子吧!乖,听话。”
“什么破天主,就是你在这关键的时刻,坏了我的大事。”我在心里埋怨着,却说,“我这是试探你呢。看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昨天晚上,你走了以后,我爹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我不识好歹。我别提多后悔了。整个黑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我……那,你还恨我吗?”她哽咽着哭了。
我也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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