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岂不是喧宾夺主了?」
李云楼轻拂过他的头发,「真几这么对你,我感到很抱歉,你很恨他吧。」
习清岸收敛了笑容,语气却极为柔和。「我觉得世上没有可恨之人,只有不能相处的人。何况,叶先生并不是不能相处,只是对我有些误会而已。」
李云楼笑了,他笑起来几乎像个孩子,严峻冷硬的线条显得柔和的不可思议,习清岸一时转不开视线,「你真好看。」
李云楼挑了挑眉毛,「好看的是你吧?」
「不,当男人要像你这样伟岸才好啊。」习清岸向床的内侧移动,「你不会想在那里坐一夜吧?这张床很大,两个人睡不会有问题。」
问题才大了,李云楼苦笑,这样同床共枕,等于是考验他的忍功。「不用了,我可以在这张沙发上睡。」
他不明白,「你不用担心我会压到你,我的睡相很好的。」
我是担心我会压上你。李云楼凄惨的苦笑。
「云楼,上来。」习清岸拍拍床,「你实在不需要让整张床给我,我只需要半张床,剩下半张还给你吧。」
由于他是那样的热诚,李云楼只好爬上床,旁边的人大方的让了一半的被子给他。「不用了,我并不怕冷。」他苦笑着,「你该很累了,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吧。」他轻轻在他清秀的脸颊上印上一个吻。
习清岸张开眼睛笑,「你知道吗?你的行为像是我父亲。」
父亲不会想和你上床的。他在心中苦笑,「我只大你八岁,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来的。」他阻止他再开口说话,「睡吧。」
接下来的两日,李云楼仍然上下班,但是每日一定在六点前回到家,听韩妈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李先生每日不到十二点是不会回家的。
韩妈的确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位习少爷只来一两日,屋子里就充满了笑声,他从来没有看过李先生笑,即使对妹妹雪言也十分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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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个好心又忠心的老式女人,便觉得十分感激那位习少爷,真希望他能够永远住在这里。
那位好脾气又善良的习少爷,他总是微笑着,有时候亲自下厨做一些她没有听过的菜,听说是什么法国菜,有一道竟然有蜗牛,她是死也不敢尝的,但是李先生竟然吃的很开心,真佩服李先生的勇气,这几日来,连傻瓜也看的出李先生正使足了力气讨好他。
她有种感觉,李先生恐怕是很喜欢习少爷吧?
她是个过来人,知道他看着习少爷的眼神,那是看着极心爱的人才有的眼神。
那么习少爷呢?习少爷也喜欢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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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清岸推开李云楼住的客房门,床上的云楼睡得很熟,当然,半夜四点的时间,除了他,每一个人都在寻梦中。
明天他就要回去了,他坐在窗台凝视着熟睡的人,真奇怪,白天那么神气骄傲的男人,睡着的时候却像个孩子。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冷酷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感情,可是,现在却充满了温柔,他长的并不英俊,可是五官深刻,气势逼人,那是一种习惯掌权的人才有的气度,那时他的眼中充满了怒火,恨不得杀了他呢!
他笑起来。
他发怒的时候像一只狮子,仍然冷静、敏锐、挢捷,可是瞬间就可以将敌人扑杀。他真想知道有哪一个女人能够将这头狮子驯服。
他是不缺女人的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怪怪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心上。 这几天,他看到他时总是这样。想立即逃离他,又想永远留在他这里。
还好明天就要走了,他想。李云楼真是一个好朋友,可惜就是罗嗦了一点,跟守中有的拼。
从明天起,他应该要开始跟他保持距离,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他不希望多一个人为他难过,公司的事业,也要开始让孟州学习经营。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寂寞。
他死了以后,会有几个人记得他呢?能证明他短暂的一生的只有他们的记忆,然而,记忆都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最后,什么都不存在了。
他轻轻叹息一声,凝视窗外。
天已经微晓了,他一向喜欢清晓甚过黄昏,每一天的早晨都像充满了希望,但是,他还能够像这样迎接几次黎明?他转头凝视沉睡中的李云楼,而这个人,这个总是让他牵挂在心的人,他日当他娶妻生子,他会不会仍在他心中占有一席地位?
他缓缓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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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可以坐起来了。」
习清岸从诊疗台上起身穿衣服。
「情况没有恶化就算是好转,不过,手术的时间不能再拖了,这一次由我来执刀。」
习清岸苦笑,「我要如何对孟州说?他以为上一次手术成功。」
「清岸,你听清楚,如果你不动手术,你的心脏支撑不过半年,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年轻就死去。」
「手术的成功率很低吧?」他低低的说。
「我不想欺骗你,如果由我执刀,成功率有百分之四十。」
「百分之四十¨¨。」他抬起头来。
「我认为你不应该再隐瞒下去,孟州已经不是孩子了,他要学习坚强,你也需要家人的扶持,不该再一个人独自承担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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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伯伯¨¨。」
「如果你不反对,我就将手术定在两个月后,你该知道应该如何在这些日子里调好自己身体。」
习清岸默默无言。
他回到家,在书房静静坐着,吴妈泡了茶上来,也不敢惊动他,将沏好的香片放在桌上,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黯了下来,他也没有开灯,坐在安乐椅上,望着窗外。
他对死亡,从来没有惧怕过,他只是放心不下。
孟州还像个小孩,除了自己,他没有其它的亲人,他可以承受没有他的日子吗?
不,孟州已经长大了。他纠正自己,已经会爱上女人了,那个女子有一天会成为他最重要的人,那个时候,有没有他就不重要了。
那么,他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总有一天,没有人会需要他,他的存在将会成为所有人淡化的记忆,但是这不就是他所求的吗?要爱他的人永远为他的死痛苦太残忍了,要忘了他才好,所以他自小就不特别亲近任何人,不对特定的人温柔,他从不交女朋友。
这些,是他明明清楚的,但是,今天为什么特别寂寞?
他轻轻叹息一声。
这时,门外隐约传来的争执吸引了他的注意。
「让我见见他!」
「不行,大少爷在书房的时候不许人打扰的。」
「我只说几句话就走。」
「等一等,先生,大少爷不见你¨¨。」
门「碰」的被打开了。李云楼高大的身躯占据了整个门口。
他抬起头,望向他。
「大少爷,李先生硬要闯进来,我没有办法挡住他¨¨。」吴妈焦急的跟进来。
「没关系,吴妈,请你出去一下。」他的声音很温和。
李云楼原本充满了怒气,但这时怒气却完全消散了。「为什么不开灯?」
「黑暗显得安静。」他说了一句奇异的话。
李云楼却完全明白话中的意思。
他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两人在黑暗中寂静了很久,习清岸开口,「你有事情找我?」
「为什么不肯见我?」
「我有吗?」
「我到医院接不到你,你总是先走一步,电话你也不接,我来这里吴妈总说你不在。」李云楼叙述。「今天如果我不是硬闯进来,也不可能见到你。」
他淡淡一笑。「何必要见我?」
「我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情吗?」
「不,你很好。」
「那么为什么避着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习清岸没有接话,他阖上膝上的书本,站起来在柜子上拿了一瓶白兰地,倾入茶碗中。
李云楼看着他慢慢啜饮,皱起眉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在香片里加白兰地。」
习清岸笑了起来。然后他收敛起笑容。
「我想出去走一走,愿意陪我吗?」
李云楼没有回答,站了起来,将衣架子上的大衣替他披上,两人出了门。
两人走了一阵子,默默无言,习清岸回过头看了一下,「有辆车跟着我们。」
李云楼却没有回头,「是我的车,你冷不冷?要不要坐进去?」
习清岸摇头,「原说要散步的。」
「想去哪里?」
「我没有想,想往人多、热闹的方向去。」
李云楼想了想,拉了他的手,「上车来,我带你去。」
他打发了司机回去,自己驾驶车子,习清岸坐在他身边,微微一笑,「这车原是要司机驾驶的,你自己开,倒像是我的司机。」
李云楼微笑,「那么我愿意当你一辈子的司机。」
「一辈子¨¨?」他轻轻的重复他的话,神情若有所思。
他开了半个小时,才找了位子停下来,习清岸看了分明,发现竟已到了公馆。
他笑起来,「你带我来夜市?」
「你不是说要人多的地方?」
「我没有来过,所以没有想到你竟会带我来这里。」
「没有来过?那你也不曾逛过街了?」
习清岸点头,「小时候家父从不允许人带我到人多的地方,怕我受了伤,长大以后越发没有时间到闲杂的地方。」
李云楼点头,「我想起来,你连买衣裳都是到服饰店,一次订一打。」
习清岸笑了起来,「是,我不及舍弟,我的生活是很无味的,
白日去医院诊病人,晚上回家念书,日子一成不变。」
「其实我也差不多,每日工作、工作、工作。」
「所以连女朋友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