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是决定找龙丽面谈。一个星期天的中午,我把龙丽约到家里包饺子,趁着于童带着点点在那屋玩儿,我对笨手笨脚和面的龙丽说:“唉,我说,差不多就行了啊。”
“还得揉会儿吧?”龙丽扎着手说。
“我没说面,我说人呢。”我回头看看里屋低声说,“都是我哥们,你别过分。”
龙丽上下看来我一眼,咯咯地笑起来,她说:“赵晓川,你丫真逗,我自己的事儿你管得着吗?这不是你说的新生活吗?”
“我操,新生活又不等于性生活,你这腐朽的生活观念什么时候能改改?”我继续说。
“反正他们也没吃亏,”龙丽说着把面拿出来放到案板上,拿过刀切了一下又说,“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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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情人已成往事(8)
龙丽这句话说得我没脾气,的确那三个人现在正是乐此不疲的时候。在煮饺子时,于童忽然低声俯在我耳边说:“晓川,你可别瞎劝呀。”
“什么意思?”我问。
“我看龙丽姐目前这样挺好,多正常。”于童说。
听了于童的话,我忍不住笑了,看来连我老婆这么好的人,也是免不了私心,她是希望龙丽赶紧好起来,最好是赶紧嫁出去,离我也远点儿。可现在情况也不完全正常,龙丽酒是不喝了,但放荡这事儿又重新拾起来,此消彼长啊。唉,不知道这回会不会又给哪个哥们挖了坑?算了,看他们造化吧,我煮着饺子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句有点内疚但特别不负责任的话:祝大家走运,祝大家幸福吧。
生意的旺季渐渐来临,这使我们这些小商人愈发忙碌起来。由于周围的这帮朋友都是搞精密机床进出口的,因此有人提议,由行业协会牵头,组织这帮代理商搞个展览会,弄些样品来展一展,搞个推广。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一经提出,就受到了大家的欢迎。大家分了一下工,各人负责一部分工作。忙了一阵儿,有人忽然想起来,咱这展览会连个名字和会标都没有。名字好起,就叫“夏季精彩机床博览会”之类完全可以对付,可会标大家就犯了难,琢磨来琢磨去没个主意。有人干脆说挂各国国旗罢了,可又有人马上反对,说咱又不是在开运动会,讲究为国争光,卖机床得搞世界大同。后来众人决定把这件事交给一个广告公司,让他们出方案,可他们出了几个,大家都不满意,有的说太抽象,有的又说太具体,倒把广告公司弄得不知所措。这时,我忽然有了主意,我在一次###时一拍脑袋冲大家喊:“有了,我有主意。”
“什么?”
“鸟,我们画一只鸟。”我说。
大家一听面面相觑,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也不管众人理解不理解,马上驱车去找龙丽。到了超市是下午两点多,龙丽刚好休息,在吃盒饭。我找到她,马上问她:“唉,你不说你见过凤凰吗?”
龙丽点点头说,“是见过,可是有些恍惚。
“没事,记住多少是多少,你帮我画一只凤凰吧。”我说。
龙丽有些奇怪地看看我,她知道我一般从不相信那些鬼话,但一看我满脸认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就只好放下筷子,找到笔和纸,匆匆画起来。半小时之后,纸面上一只凤凰呼之欲出,只是真的有些部分不那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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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上颜色吗?”我问。
龙丽说好办,她又找来几只彩笔,迅速给凤凰打上颜色。一切完毕后,我终于呆住了,在龙丽的笔下,一只美丽的金黄|色凤凰悄悄诞生了。它红红的尖嘴、手爪,顶着一头灿烂的凤冠,拖着长长的金黄|色的羽毛在空中自由自在飞翔着。
“真美,它真美。”我忍不住目瞪口呆地赞美道。
龙丽这时有点疏缓又有点慵懒地一笑,我很少看到她这样像一个淑女似的笑,她对我说:“真的,我见过她,只是,有点模糊了。”
拿到龙丽的绘画,我又飞车赶回去。一进大厅,我就大喊一声,“来了,艺术品来了。”大家闻言,马上凑过来。当我掏出那幅画时,大家嗡的一声象炸了窝一样喧闹起来。
“怎么样?”我左右征求大家的意见。
“牛!”大家一致说,“会标就是它了,让广告公司赶紧制作。”这时,一个家伙想起了另一个碴儿,他说:“干脆,趁这机会咱们的博览会改个名吧。”
“什么名?”大家问。
“就叫凤舞我心机床展览会——”那家伙领导般地一挥手,大家听完都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并且鼓起掌来。
由于这个博览会规模不小,作为主要发起人的我简直忙晕了,开幕的前一天晚上,我弄到一点多才睡觉。第二天上午整九点,我去干洗店取上西装,又给自己别上一朵大红花,驱车赶到会场,昂首走入。开幕式定在九点半,进入会场时已经是人头攒动,宾客云集。但是我刚一露面,我的那帮朋友一下子就扑上来了,他们急切地说:“都急死了,找你也不开手机,到底怎么回事?”
当情人已成往事(9)
“什么怎么回事?”我莫名其妙地问。
“你看。”大家说。
我一抬头,看到展会的正前方挂着一幅巨型会标,但那不是凤凰,而是一个大大的杯子,还分明是一种低档的啤酒杯。
我一下子急了,冲着站在不远处广告公司的负责人愤怒地喊道:“这是谁干的,这么庸俗的会标是谁画的?”
一个负责人一溜小跑地奔过来,非常冤枉地说:“赵总,不是您的指示吗?让一切听龙小姐的吗?”
“可我让你们画的是一只凤凰啊——”我说。
“您这儿让我们画的多了,不是说最后定稿权在龙小姐手里吗?她昨晚才定的。”负责人说。
我顿时无言以对,这时我才注意到到场嘉宾都在指着会标窃窃私语,有的甚至还在偷笑。这回脸可丢大了,我异常悲愤地想着。这时,一个相熟的老外过来还问我:“赵,这是什么意思?”我的脸一下子红起来,结结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老外坏坏地一笑,拍着我说:“赵,你真有创意,一定是抽象派出身。”老外转身走了。我简直无地自容,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都有,我一挥手,厉声向广告公司的人说道:“快,把它给我撤了。”广告公司的人这会儿倒是真利索,他们的工人三两下就把那只酒杯摘下来。一大块空白立马刺眼的显现出来,在花花绿绿十分灿烂的布景周围,那块空白,说不好听的,真像一块毫无遮掩的屁股!
我非常气愤地走出会场。我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在一个喷泉边抽完一根烟,我决定去找龙丽。到了她家,她果然没去上班。屋子里洋溢着一股浓重的酒气,她蓬头垢面,一看就还没起,桌子上还摆着酒瓶。
“你又喝啦?”我质问道。
“你不是让我画凤凰吗?我有些部分怎么也想不起来。”龙丽说。
“那你不能又喝酒啊——”我说。
龙丽没再说什么,而是摇摇晃晃走回卧室,又要上床。我上前一把扯住她叫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你狗改不了吃屎呀——”
“别闹,我困,我头疼。”龙丽说着又要往被窝里钻。我气的一推,龙丽顺势倒在床上,拉着被子卷住身体。看着龙丽这种浑浑噩噩的样子,我非常的伤心,假的,全是假象,她根本没有改变,她在欺骗所有爱她的人,我像小时候打架让众人围着暴捶一样,那种远远大于肉体疼痛的屈辱和失败感油然而生。十五分钟之后,我再次走入卧室,我把草草收拾好的行李一放,冲着床上的龙丽喊:“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不,我要睡觉。”龙丽闷在被子里说。
“睡个屁——”我大叫一声,一下子扑了过去。
我和龙丽又打了起来,准确地说是我在揍龙丽。我挥起拳头没头没脑地向龙丽打去,这个不争气的女人真他妈气人,我心想,揍死她算了,大家都清净。龙丽开始是躲闪,后来被我打疼了,终于奋起反抗。
其实,这样的打斗并不新鲜,当年我们谈恋爱时,就为龙丽的水性杨花,双方动过很多次手,我们两个人一打架就两条狼一样非常狠,谁都不会轻易罢手。那天的架照例打得惊天动地,龙丽一边还手,一边还骂:操你妈,你滚蛋,不用你管。我最后强行抱着筋疲力尽的龙丽出了门,龙丽在我怀里挣扎着尖声叫道:强Jian,强Jian啊——。在小区的街道上,行人纷纷侧目看我们,但一个正在巡逻的与我们相熟的大妈为我们打了圆场,她无所谓地挥挥手,冲着周围的人大度地说:没事儿,两人是情儿,见天介这么闹,他们觉得这么闹刺激,有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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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龙丽塞进车,我强行发动起来,飞也似的开出小区。这时,龙丽把当年追杀我的劲儿拿出来,她从副座上扑上去,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吭嗤”一口咬住我的耳朵。我真是钻心的疼,但我什么也不说,任她咬住。一个小时后车终于开进山谷,那个医院也遥遥可见,而这时我的鲜血已经从脖子流到肩膀染红了衬衣,龙丽掐着我的脖子紧紧咬住我的耳朵,一直没有松嘴,她在困顿中睡去的姿态充满了怨恨,而这种姿态非常完美地象征了我们剪不断理还乱的上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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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情人已成往事(10)
龙丽的这次戒酒生活似乎持续了更长时间,冷静下来之后,我确实有点为自己的那次冲动后悔。真不该采取那么激烈的方式,我无疑又一次伤害了她。想了很久,我终于鼓起勇气打电话向她道歉,可龙丽一听是我就挂了。如是几次,都不成功,我只好放弃努力。探视的事只好交给于童,她依然那么宽容,好像是龙丽的姐妹而不是我妻子,每回她带去一些鲜花和食品,再带回一些模棱两可的消息。出院那天,我主动去接龙丽,算是负荆请罪吧。这一次龙丽没有在医院外面等,她肯定还在生我的气。到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