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等,她肯定还在生我的气。到了地方,我直奔她的病房,推开房门时我忽然发现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屋子中间,他个子不高,典型的南方人的脸,眼睛很深很亮,有一种压抑不住的精明,我忍不住认真看了年轻人一眼,他是谁,我暗暗想。
“龙丽——”我叫了一声。
龙丽抬起头来瞟了一眼,没理我。倒是那个男人冲我微微一笑,我也礼貌地点点头。龙丽依然不理我,自顾自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我想走过去帮忙,龙丽用恶狠狠的眼神制止了我。
“还生气呐?”我开玩笑似地问。
“你以为完事啦,记住,赵晓川,以后你再敢动我一根指头,我杀了你。”龙丽咬牙切齿地说。
我讪讪地笑着,不知如何回答,在屋里尴尬地呆了十分钟,只好出来。龙丽根本不理我,仿佛我是空气一样。在院外的一棵树下,我无聊地踱着步,龙丽的愤怒我并不奇怪,这很正常,有前因就有后果。可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那就是,在那个房间里我是个外人!我什么时候成了外人呢?这辈子即使跟龙丽再打得鸡飞狗咬,她再水性杨花,我也没有当过外人呀?这真让我无法忍受。
那天,龙丽没有坐我的车,而是叫了一辆出租车和那个年轻人一起走了。我看着他们毅然远去,只好独自怏怏的回家,到了家以后就垂头丧气瘫在沙发上,面对着电视屏幕长时间默默无言。
于童看出我在生气,就给我沏了杯茶端过来,她把茶放在茶几上,坐在旁边问我:“我想你一定是看到了。”
“看到啦——”我闷闷地说。
“听说他们就是在疗养院里认识的,那个年轻人叫刘星,是去照顾一个病人。他们两个好像是一见钟情。”于童说。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埋怨道。
“怕你旧情难忘,吃醋。”于童笑笑说。
我嗤的一笑说:“我会吗?”说完这话我立刻觉得言不由衷,因为我心里确实早已翻腾起一股醋意。过了一会儿,于童又说,“这一次,好像龙姐又没戒酒成功。”我闻言抬起头,于童说:“我听说那个刘星有时从山谷外偷偷给她背酒回来。”
“这是要干什么?这哪里是戒酒,不是瞎耽误功夫嘛。”我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所以,他们最终决定不戒了。”于童说。
这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我还以为一个疗程结束了呢。那个年轻人到底想干什么?他怎么能纵容龙丽继续喝下去,难道他真不知道这样下去龙丽会死掉吗?
不行,不能这样,想了两天,我忍不住又召开了一个小型会议。我把龙丽的前任男友们都招来开会,会上,我陈述了龙丽目前糟糕的状况,把责任全推到那个年轻人身上。我鼓动如簧之舌,激励众人知难全上,努力参与市场竞争,一定得改变目前这种状况。实话说,我这种要改变现状的想法,不知道是由于嫉妒,还是真要维护一种是非观念。反正我这一招还真管用,众人在我挑唆之下全都群情激奋,立竿见影地就去冲锋。我心里于是塌实了点儿,龙丽我还是了解的,她对男人们天生的热爱永远会使她来者不拒,这一回只要众人一去,肯定是春秋战国混战一场,保证让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年轻人一定占不着便宜。
可事情并不像我判断的那样。这帮孙子去了全都石沉大海一样。我抽空去打听,他们豪情皆无一个个均顾左右而言它。那天我正为这事儿纳闷,忽然接到了一个国际长途,是丁力。我们俩热烈寒暄了几句,互相问了问情况。丁力现在状况不错,在一个公司找了份差使。接着我们花了很长时间谈他女儿,他再三拜托我,我大包大揽,全都承诺,挂电话前,他才谈起龙丽。
当情人已成往事(11)
“我听说龙丽现在混得不错,很风光。他又找新男朋友了吧?”丁力说。
风光?风什么光,我奇怪地想。“龙丽,龙丽还行吧。”我含含糊糊地应道。
“她能过好了,我也踏实点。”丁力在那头苦笑道。
放下电话,我坐在办公桌前想,风光,这是什么意思?不行,我得亲自出马看看。
打听了一下,我去了啤酒一条街。这条街在这个城市的东部,它很长,有一千多米。整个街道全是酒馆,世界各国的啤酒都能在这儿找到。去的时候是傍晚,街口有个拉手风琴的学生,我认真听了一会儿,扔了两块钱就继续向街里走。街上灯火通明。人们熙熙攘攘,游客与酒客相伴而行,不时有大群从农村雇来的村妞从各式各样的门中冲出来,把客人强行拉住,客人们百般抵抗无效,就在愉快的嬉闹之中纷纷缴械投降,结队涌入。这是我喜欢的生活,我真不愿意天天正襟危坐在办公室里,而是希望看到大批的人们无所顾忌地坐在街上大吃大喝,欢歌笑语一浪高过一浪,这才是我心中生活的样子。
奋力穿过人群,在街中心,我终于看到了这条街的标志物——一个巨大的木质啤酒桶。在那个啤酒桶上确实挂了一个长长的条幅:欢迎酒仙。我正抬头细细看条幅,一个不小心被人从后面抱住,几只手一使劲一下把我拽进了一个酒馆。
我刚一坐定,老板就走了过来,把一个纸制的杯垫放在我面前,热情地对我说:“兄弟,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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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酒单,斟酌一下说:“来个激|情套餐吧。”
“得嘞——”老板一转身,对着吧台喊道,“上十扎啤酒,红、黄、黑三种颜色。”
我没有辜负老板的希望,很快就喝高了。窗外的那个条幅在傍晚的灯火中显得异常醒目,由于独饮无聊,我就叫来老板同坐。
“大哥,这个酒仙是什么意思?”老板方一坐下我就问道。
“兄弟,怎么连酒仙都不知道?”老板惊讶地反问。
“确实孤陋寡闻,还请赐教。”我说。
“这酒仙是一个女人,长得那叫一个漂亮,瘦瘦的,大眼睛。”老板说。
“哦,她有何手段?”我问
“这个女的特别能喝酒,而且她有一个绝招,能非常准确地辨别酒的好坏。开始她来这条街喝时,大家还不以为然。可后来,只要是她说好的酒,必定卖得快,银子大把大把地进。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和人民群众的口味一模一样,经过无数实践,大家全服了。”老板眉飞色舞地说道。
我愣愣地听着,感到有些匪夷所思。“那女人不会是叫龙丽吧?”我问。
“正是,但我们不敢叫人家名讳,我们只敢叫人家‘仙’。”老板恭敬地说,然后又神秘地俯在我耳旁道,“据说,酒仙要是喝好了就能看见凤凰——”我听了嗤地一笑,鬼话,这种鬼话只有人民群众才信。
“怎么,她来过你店里?”我又问老板。
“来过,当然来过。”老板非常自豪地说。
“她喝的什么酒?”我问。
“就是你手边的这种激|情套餐,兄弟一看就知道你是啤酒中人,和酒仙一个品味。”老板讨好地说。
我拿起那扎啤酒,深深饮了一口,心想,我们都快喝了一辈子酒了,口味能不一样?可龙丽变成这样我想不到,这算什么?难道算她找到的一份工作,人民群众真是疯了。
“人家酒仙现在玩得特洋。”老板接着说,“她不是火了嘛,生意天天上门。可人家不自己谈,只负责喝酒,人家雇了一个经纪人谈,是个博士,白白净净,特别聪明,谈起价来狠着呢。就到我这店喝了一晚上,白喝酒不说,我还得给这个数。”老板伸出二根指头。
“二百。”我问。
“二千!”老板叫道。
我一听,一下子打了个酒嗝,忍不住说道:“我操,真够黑的,简直是开黑店啊——”
这次对啤酒街的造访使我明白过来,怪不得那些王老五都悄没声的隐藏起来,原来龙丽和那个年轻人玩得这么飞,怎么去打败他们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龙丽竟然成了名人,在这条街上没有人不知道的,还都以请到她为荣。可我心里明白,这不是好事儿!原来龙丽还有些向善之心,知道酗酒不对,可现在一点是非观念也没有,她在向一个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那不是找死吗?
当情人已成往事(12)
我决定去找龙丽,挨骂也在所不惜,这个时候面子算不了什么,我实在觉得事情严重。在龙丽家,我又吃了一惊,整个屋子收拾得非常干净不说,而且到处都是龙丽的肖像。素描、钢笔画,还有油画。尤其是那幅油画中的龙丽显得异常靓丽和优雅,她当年青春的风采一览无余,这个画者一定看过龙丽年轻时的照片,我想。
“怎么样,在我的家中我显得重要吧。”龙丽问。
“谁画的?”我问。
“刘星。”龙丽说。
她穿着一件华丽的睡衣,似乎刚起,手中握着一小瓶墨西哥啤酒。
“这就是你的新生活?”我问。
“是的,我已经开始新生活了。”龙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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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还是没有放弃喝酒,而且似乎还越喝越多,这是新生活还是更加堕落?”我又问。
“作为新生活的开始,我首先放弃的就是你天天赞美的那种住院治疗后成为普通人的生活。”龙丽喝了一口酒说。
我没说什么,而是撇撇嘴,心里说,你这样下去会喝死的,说不定还死得很难看。
“别不服气,”龙丽看了我一眼,她知道我在想什么,因为我们特别了解,她说,“他和你不一样,他从不说这是高尚的,那是低俗的,他只是尊重我的选择,或者说我的鄙俗。”
“那是见死不救,落井下石。”我终于忍不住冷笑起来。
“你不懂,”龙丽似乎懒于与我争论,她说,“你知道这一阵那些啤酒告诉我什么吗?”
“能告诉你什么?顶多不过是麦芽糖的含量吧。”我讽刺地说
“你真粗俗,”龙丽白我一眼继续说道,“它们告诉我:一个人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