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有痛经呀。”甜甜回答,接下来是一阵笑声。
“甜甜,我有个偏方,专治少女痛经。要不要我告诉你?”
“的了吧,你子宫癌还没治好呢,少给我操心吧。”
狱舍里笑成一片。
我仍悄悄注视着肖海,他好象并没有注意他们的玩笑,依然趴着身体,紧闭双目,咬住嘴唇,与肉体的疼痛做着激烈的抗争。
第二天肖海没能起床,我从食堂拿来专给管教们做的小肉包子递到小海的嘴边,他将头转向另一边。中午我从工地特意赶回来,看那几个小包子已经干硬的象石头。我又去大食堂大师傅那里要了碗鸡蛋面放到肖海的小柜子上,还倒了碗水一同摆好。我没和小海说话,因为他连看也不看我。等晚上我带着犯人从工地回来,看到面条和水都如我走时,原封不动地□c在那里。干硬的肉包子和鸡蛋面转眼间不知道被哪个人拿走并吃掉了。他一天没吃东西不喝水,再加上身上的伤,他会撑不住的,我心里起急,不知道怎么办。后来我看到甜甜拿来两个窝头和一碗如猪食样的水煮烂白菜,肖海双腿跪在床上狼吞虎咽着。
他真是恨死我了。我费力地回忆当时打他的情景,实际上不过是发生在十分钟的之内事情,我几乎记不得为什么打他,为什么把他打得那样重,我体内怎么会潜藏这样暴虐的心态,我他妈的懊悔透了!
我暴打肖海的事很快传遍大牢,疤脸和攮子当天晚上就跑来找我,别有用心地劝我干吗动那么大气,我说这小王八蛋我是要定了,他不服我,我就天天打他,把他打到死为止。他们听了面面相觑。我接着警告他们别想趁机当他的新主子,否则我把那小王八蛋连同想罩他的人的吊割了塞他们嘴里。
回到牢房里,我看着趴在床上昏睡的小海,我想说是哥哥不对,哥哥错了。可这话我怎么好意思和他说出口呢。
9
肖海和甜甜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甜甜很女人味,说话尖声尖气,经常手背插在腰上或者翘成兰花指,走起路来小臀扭来扭去,他说这样吸引男人。不过他最女性化的时候还是在床上,他灵巧的舌头和柔软的手指,层出不穷的花样真是比我上过的那些女人还风骚。他曾对我说过他以前不这样,比较爱说爱笑而已,后来喜欢上个男的,那男的要把他当女人一样喜欢,结果他就越发女人味了。
甜甜在这大青山里很有人缘儿,鹰头们把他当极品货色,都宠着他。鸟屁们没机会上他,甜甜喜欢彪悍的男人,所以他们就省下几个月才难得一见的红烧肉送到甜甜口中,然后博得他的一个香吻或者用嘴打一炮。那些和甜甜一样的伴儿跟他就如同姐妹。
甜甜是会给人带来笑声的人,他很少恼,更不得罪人。即使脾气上来和人骂几句,可转眼就又嘻嘻哈哈了。不过那天小海被打,甜甜竟然表现出我从没过的侠义心肠。
肖海刚来的时候,甜甜可以说是有机会就欺负小海一下。是呀,肖海比他漂亮不知多少倍,而且年轻。肖海代替他成为我最崇的伴儿,也取代了他大青山头牌丫头的称号。
其实肖海除了惊人的漂亮外再没有可以和甜甜较量的资本。他经常很沉默,一旦说话又直来直去,很不讨人喜欢。在大牢里这半年,除了我,他没混上一个知心朋友。甜甜是给人带来欢笑的人,肖海是你只能想办法让他欢笑。
但对我而言,喜欢甜甜就象我从前喜欢玲玲、瑞芳一样,而肖海给带来从没有过的、全新的感觉。
肖海在床上趴了三天,第四天早晨,他比别人起的都早,动作吃力的穿衣洗漱。自小海被我打了以后,我的耳朵异常灵敏,半夜无论他有什么动静,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看着肖海走路时两个腿分开,尽量轻抬轻放脚步,动作古怪而可笑,但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起床追着小海到了水房,我拉住他说:“不用这么早起来,要洗脸我帮你在屋里洗。”
“滚。”他只给我一个字。
我瞪着他,想骂他是给脸不要脸,我看着他没有血色,带着痛苦表情的清瘦面孔,结果什么也没说。
我带着已经列队的二班准备到食堂用早餐,我看到了站在队伍里的肖海,我知道医务室的薛管教给了他三天的病假,其实我帮他说一声,他休息三十天也没问题。我想我如果再去把他叫出来,他一定又是一句“滚”,当着大家的面,我只能什么也不说。
我看着所有的人在食堂的桌子前站好,我说“坐下”,犯人们都坐了下去,唯独小海站在那里。他双手撑着桌子,极慢地降低重心,但当身体和长条板凳接触的瞬间,他一下又站了起来。这时在饭厅里巡视的王警官一定看到仍站立的肖海,他大声训斥:“265,你干吗呢?坐下。”他命令肖海。
“报告管教,他生病了,不能坐下。”我赶紧对姓王的说。
“怎么着?哪里有站着吃饭的?”王警官看看我接着说:“你把他带回去吃。”
我正要说是,听见肖海不大的声音:“报告管教,我能坐下。”他说着竟然很快地坐下。饭厅里其他犯人都不敢出声,但我看到他们脸上各种各样的表情,看热闹般津津有味。我的脸全让他肖海给丢尽了。我开始恨他。
然而当我看到小海有些发抖的手连窝头也没抓住,脸上冷汗层出时,我忘记了我昂贵的面子,心里只是骂肖海:没见过你这样蠢的东西,和我较劲没必要用折磨自己为代价。
我不知道肖海是如何忍痛强迫自己跟着队伍一路小跑地来到采石场。我习惯性地将记录犯人完成工作定额的本子递到累得气喘吁吁,手扶着停在一旁的挖土机的小海面前,但他根本不接。
“拿着呀!”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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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挑石头。”他说完就往石山那边走。
我看着站一旁的498,尼姑,老三,甜甜一帮人,我骂了声“贱货”,然后将本子塞给甜甜。
刚上午十一点,毒日头将没有一棵树遮栏的采石场晒得要冒油。我看甜甜一把把擦着头上的汗向我走来问道:“265挑了几担?”
“嗯……4担。”
“一天定额是20担,他今天完不成让他晚上再挑来。我不信整不死小王八操的。”我仍在为肖海再三不给我面子,让我丢丑而气愤。
“算了吧,老大,杀人不过头点地。”
我斜着眼睛瞪着甜甜问:“你现在怎么这么喜欢他?”
“我才不喜欢他呢,假正经,活该自找倒霉。我喜欢武哥哥这样的。”他说着将手里的烟举起来吹吹烟灰冲我尔莞一笑;“我是可怜他。不过也真难得,人混到这份上了还这么要鼻子要脸的。你说这么热的天,咱都一身身的出汗,他那后背还有那身子下面被汗水一淹,啧啧,要是我都不想活了。”
听着甜甜的话,我心里一阵阵翻搅。每次只有当我亲眼看到肖海痛苦我才会动恻隐之心,我何曾真正替肖海想过,将心比心呢?
我一把夺过甜甜手中的记录本对他说:“你去帮498整理筐子。”然后我径直往
工地上走。
肖海正用铁锹一锹一锹往筐里装石子,一身的衣服早就湿透了,厚厚的灰色粗布囚衣贴在身上,后背处的衣服上到处泛着暗红色的印记。
“去跟我做记录去。”我对他说。
他抬起头,满脸的汗水,急粗地喘息,只瞟了我一眼,继续他的工作。我上前抢过他手里的铁锹,扔到一边:“听见没有。”我说。肖海看了看被扔走的铁锹,费力的站直身子,厌恶冰冷的眼睛我的脸上停留的片刻,向那把铁锹走去。周围的犯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儿,盯着我们。我顾不了那么多,从身后一把抱住他,我感觉到他的身体猛烈地抖动。
“你妈逼给我回去!给我回狱舍。”我大声的吼。肖海拼命想挣脱出我的束缚,但我抱得更紧。
“放开我。畜生。”小海骂道,竟用胳膊肘狠狠捅我。我吃痛得放开了他。
此时管教们都距离我们很远,周围的人都放肆起来。
“得了,妞儿,小两口吵架不记仇,白天吃一锅饭,晚上睡一个枕头。”有人叫着。我听着有点想抽那个王八蛋。
哄笑声中又有人说:“打是亲骂是爱,急了用脚踹。野妞,班长那是疼你。”我心中的怒火快把自己燃化。
我盯着小海,他脸上带着羞愤,连眼圈都发红了。
“人家不都说嘛,打到的老婆,揉到的面--才是最好用的时候。你这就耍脾气?我看你爷们打你打得还不够重。”那是498的阴冷嘲弄的声音。
我记得我看了一眼肖海噙着泪水的眼睛和发抖的嘴唇,然后走到498跟前,上去就是一记重拳,498不是吃素的,没爬起来就顺势抱住我的腿把我放到在石子地上。我们扭打在一起。周围的犯人都兴奋地大叫。
我第一次和498交手,他真他妈的有劲儿,很快我被他压到身下,我眼见他抓过一块挺大的石头向我的头上猛砸,我倚仗自己灵巧反应迅速,头一偏躲过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