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下,不过他身体素质很好,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太好了……”珍恩喜极而泣,抱住夏沫的肩膀哭了起来,“太好了……医生说手术顺利……刚才我还以为……还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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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眩晕一层一层散去,始终悬在半空中的心也渐渐落了下来,好像沙漠中拼命奔跑了几天几夜的人终于看见绿洲就在前方。尹夏沫颤抖着深吸一口气,走廊里被推动的病床上那张昏迷中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
是欧辰。
昔日贵族般倨傲的面容此刻显得是那样苍白,他静静地躺在雪白的被子里,薄薄的嘴唇依旧如平素一样抿得很紧,好象他从来没有快乐过,即使短暂的快乐留给他的也是更加深刻的疼痛。昏迷中的他就像一个执拗的孩子,痛得再厉害也不过是将嘴唇抿得更紧些。
他的一颗肾……
已经换给小澄……
紧紧握住病床的边缘,随着医生护士的脚步,尹夏沫推着病床上的欧辰慢慢地走着。隔着雪白的被子,她忽然能够感觉到他的手就在她的手边,孤独而寂寞的,与她的手就像隔着一床被子的距离。
移动病床在走廊里轰隆隆地走着。
傍晚的晚霞中。
淡红色霞光将病床上昏迷的欧辰和始终低头凝视他的尹夏沫轻轻地笼罩在一起,她的心神是那样专著,以至于全然没有留意到走廊的地面上投映着一道斜斜长长的人影。
洛熙坐在轮椅里。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常
她扶着欧辰的病床从他的面前走过,她低垂着头,海藻般的长发滑下他的脸颊,她瘦了很多很多,下巴变得尖尖的,她的眼圈红红的,浓密的睫毛上似乎还有泪水的痕迹。
他屏息望着她。
她却专注地望着病床上的欧辰,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出现。
他喉咙干哑地伸出手。
那只手停留在空气中,是想要抓住她吗,还是想要让她注意到他,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只是觉得身体一阵阵地冷,这种寒冷甚至超过了临近死亡的那一刻。
而她看到的只有欧辰。
洛熙的手指僵硬在空气中,整个人也如风化的时候般随着空气一点一点被吹散……
深夜。
因为担心而好几天没有睡觉的珍恩终于撑不住回家休息去了,尹夏沫独自一人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透过玻璃窗,她可以看到里面的小橙和欧辰。
两人身上都插满了各种管子,同样的面色苍白,同样的虚弱,两人都在昏迷中沉睡,透明的输液液体一滴一滴流入两人的身体,心电图监护器的屏幕有规律地跳动着。
手术是顺利的。只要再度过手术后的危险期,就不会有大的问题,医生这样告诉她。
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
尹夏沫忽然有种茫茫身在梦中的感觉,小橙虽然温顺但是骨子里却也是非常固执的,她以为他绝不会同意进行手术,为什么当她一梦醒来,手术竟已经进行了呢?
原以为一切都再没有转机。
是由于她的自私伤害了洛熙和欧辰,所以上天才要夺走小橙来惩罚她。她原来已经绝望了,无力再去挣扎和反抗,可是为什么一梦醒来,事情又变的不一样了呢?
小橙的手术顺利结束了。
而洛熙……
洛熙……
傍晚时分当她看着欧辰的病床被送入重症监护室,又走回手术室等待小橙的手术结束时,夕阳淡淡的晚霞中,洛熙坐在轮椅中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使她的身体猛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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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珠漆黑地望向晚霞的天空。
面容苍白消瘦得如同夜晚被风吹落水中的樱花,淡淡的颜色已然褪尽,花瓣雪白雪白,被冰凉的水沁着,透明得有种让人心惊的易逝和脆弱。
他的双手静静地放在膝上。
右手的纱布已经拆除,一道粗深可怖的伤疤蜿蜒在他的手腕处。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
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有要轰炸开来的血液在翻腾,却又如大雾中白茫茫的寂静,生生死死,爱恨纠缠,一瞬间已是恍如隔世,而再相间时,一切都早已不是原先的摸样。
洛熙沉默地坐在轮椅中望着天边的晚霞。
他没有说话。
好像已经根本不再认识她。
他的到来似乎只是为了等待小橙的手术结束。当小橙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医生告诉他们手术过程比较顺利之后,他坐着轮椅的背影消失在晚霞的余光中。
那一刻。
扶着小橙病床的她紧紧闭上眼睛……
她没有资格再去看他的背影,是她深深地伤害了他,她也伤害了欧辰,即使追上他孤独的背影,又能说些什么呢?
欧辰已经失去了一颗肾。
她已经是欧辰的妻子。
她再也没有资格为其他的男人心痛。
夜色深沉。
尹夏沫用力地深吸口气,从纷乱的回忆中清醒过来,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她凝视着那里躺着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她的弟弟。
一个是她的丈夫。
他们是她的亲人,是她的生命乃至整个世界,如果说以前绝望和愧疚曾经让她想要放弃,那么今后她要用加倍的力量还守护他们。
输液液体一滴一滴地流淌。
机警的重症监护室里,欧辰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他的眼睛黯绿沉寂,然而当透过明亮宽大的玻璃窗,看到尹夏沫清澈的双眼时,冰床上的她血液突然凝滞住,她的眼睛就像大海般深邃温柔的感情……
远远地隔着玻璃……
面容苍白的欧辰凝望着她
如同她是一个幻影般。
深深地。
久久地。
凝注着她,不敢呼吸,仿佛那呼吸的小小动静会将她的幻影惊得破碎掉……
病房的窗户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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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沁凉的吹进来,洛熙坐在窗边,病人服的一角被风吹的微微飘扬,月光皎洁,他的侧面比月光还要单薄苍白。
沈蔷默默的站在他身后,心里酸涩的疼痛,这种疼痛说不出是因为洛熙还是因为她自己。手术室的外面,他仿佛是一个透明人,哪怕他就站在洛熙的轮椅后面,但是洛熙的尹夏沫却从未看到她。
他一直认为罗西是被尹夏沫伤害的人,尹夏沫是她所见过的最冷血无情的女人。可是今天见到的尹夏沫,苍白消瘦的程度甚至超过了洛熙,似乎以前他所知道的尹夏沫都只是一个假象,一旦卸去那个坚强淡漠的外壳后,她看起来竟是那样的脆弱。
究竟哪个才是真的……
是她以前见到听到那个尹夏沫……
还是这个她完全不了解的尹夏沫……
可是,无论是那个尹夏沫,和洛熙在一起似乎都是不合适的。相同的西瓜与完美的扮演,相同的习惯与人保持有里却淡漠的距离,相同的习惯于将脆弱隐藏的坚强的盔甲之后,这样的两人也许互相碰触到的只有冰冷的外壳,而无法靠在一起彼此取暖。
月光淡淡的撒照在洛熙的身上。
他坐在轮椅中,一动不动的静默着,仿佛没有了思想,也没有表情,面前是一片空荡荡清冷的苍白。
手术后,欧辰在重症监护室里过了一夜,没有出现异常的情况,就转入了加护病房。当他再次从昏睡中清新过来时,是上午时分,一抹阳光闪耀在他的眼前,他的面容被阳光映得如金子般温柔,低头俯看着他,轻声说:
“你醒了……”
他细心的用一方温热的毛巾擦拭他的脸和双手,看到她挣扎着想要做起来,于是她又小心翼翼的将他的病床床头要高一些,让他能够舒服的半倚着。
“饿不饿?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拿过来一只保温杯,旋开盖子,热热的米粥香气顿时弥漫的空气中。
她的病已经好了吗?
那么昨晚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看到的她,并不是他的幻觉,可是深夜里她那双如大海般充满了感情的眼睛,又是不是他的幻觉呢?
欧辰默默的望着她。
“粥是少夫人亲手做的。”
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欧辰抬头看去,这才注意到原来沈管家也在病房里。这次手术他并没有告诉沈管家,应该是她让沈管家知道的吧。
“这是少夫人借用了医院的厨房,一直守在旁边,亲手为少爷您做出来的粥,请少爷多喝一点。”
沈管家的眼睛里有一样的湿润,不知道是为手术后少爷苍白的脸色担心,还是为少夫人对少爷的关心而欣慰。
“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一些流食,所以就煮了一些小米粥,你只和米汤就好。”尹夏沫轻轻将小勺里的米汤吹得凉些,送到他的唇边,“尽量多喝一嗲,对身体的恢复有好处。”
不知怎么——
欧辰却没有张口,温热的香气中,他的眼睛沉黯如夜。
“不喜欢吃吗?”她怔了怔,“可是,我记的……”很久以前,她曾经有一次感冒发烧得很厉害,什么都不想吃,惟独吃了很多小米粥,所以她以为他是喜欢的。
“啊,我知道了……”
她微笑。
“你喜欢小米粥里放些糖,甜甜的才好吃,对吗?不过医生嘱咐过,刚做完手术不能吃甜的东西,否则可能会引起高血糖。先忍耐一下好不好?过了这几天,我多做些好吃的补偿你。”
她的声音如此温柔
就像一个温柔的妻子在呵护闹脾气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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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的两个特别忽视脸红地互相看了一眼,偷偷地笑。沈管家想那两个护士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出去,然后自己也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轻轻将门关上,把空间只留给那两个人。
金色的阳光中。
欧辰静静地半倚在病床上,他的面容依旧有些虚弱和苍白,身上插着很多管子,手腕输着液体。尹夏沫一勺一勺地喂他喝粥,细心地每用弄脏他哪怕一丁点,他沉没地望着她,她将喝完的保温杯收起来,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他微微干裂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