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你会为了喜欢的女人而哭泣么?”大可汗忽然拉住他的手,轻柔问道。
听不懂!哑巴很干脆地啊啊几声,仿佛鹅叫!
那举办宴会的大厅,离着玉伽的后宫,不过一里不到的路程。行到近处时,人未进殿,便已有喧哗吵闹、酒香肉味随风飘了过来。
突厥人所谓地筵席,虽远远说不上精致,却实惠的很。桌上堆满大块大块地煮牛肉、三十余个架子上挂满油光闪闪的烤全羊,每只烤羊身上都插着两只突厥弯刀,供人宰割,滴滴黄油不断落入火盆中,掀起噼里啪啦的轻响。马奶子酒泼洒地到处都是,带着腥味的幽香飘入鼻孔,倒是勾起了人的馋虫。
即便是大可汗举办的盛宴,却也没能改变胡人的习惯,看哪只肥羊烤熟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油淋淋的双手上去便抓。遍数殿里的胡人,个个都是脸上放光、手里放亮。唯一几个斯文点的、拿刀子割碎了再啃的,细瞄一眼,却是老胡那厮。
大殿中蒙面的勇士不多了,老胡他们是得胜的月氏,金刀可汗没来,谁也不敢给他们揭开面纱。
“参见大可汗!”瞥见玉伽进来,殿里的胡人急忙放下羊爪子羊腿,湿漉漉的双手往胸前一抱,恭敬的行礼。
月牙儿笑着点头:“各位勇士快请继续吧!”
瞅见林将军跟在玉伽身后进殿。胡不归等人大喜过望,急忙涌了上来。
这殿里地胡人明显的分为了两派,一边是靠近汗庭宝座的突厥王公们,约有二三十来人,越靠近王座的。身份越尊。瘸腿的图索佐坐在众人之首,目射寒光,冷冷盯住月氏。另一派则是叼羊大会上取胜三场以上地勇士们,约有百来人,他们坐在大殿正中,许多都已经取下了面罩,呼朋唤友的好不热闹。
“姐姐,你来了!”小可汗萨尔木从王座上飞一般的奔过来,紧紧的拉住了玉伽的手。他看了一下玉伽身后的哑巴。奇怪道:“勇士,你是和大可汗一起来的吗?!”
“他当然是和我一起来的。”月牙儿脸上有些淡淡的红晕。
“我知道了。”萨尔木点点头,从怀里取出金刀:“姐姐,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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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伽微微嗯了声,接过金刀握在手中,看了哑巴几眼,微微垂下头去:“萨尔木,这厅里地勇士们,你都认全了么?”
“那是当然,”小可汗像模像样的点点头。指着正中的各个部落道:“凡是胜了三场以上的勇士,面罩都是我亲自揭开的,我还和他们每个人都喝了酒,名字我都能叫的上来,是不是啊,勇士们?!”
“我们永远铭记小可汗的恩情!”数十个部落一起大喊,被可汗揭开象征荣誉的面纱,这是他们足以骄傲的资本!
“很好,萨尔木!”玉伽欣慰的拍拍小可汗地肩膀。指着王座以下道:“还有这些王公叔伯兄弟,他们更是我突厥的中流砥柱,你也应该去和他们喝酒,向他们请教!”
小可汗骄傲的答道:“姐姐。这些叔伯兄弟,我也都喝过了!”
“小可汗海量!大可汗教导有方!”王座以下。所有王公都躬身施礼,连图索佐都摇晃着站了起来。除了禄东赞和巴德鲁,所有的突厥精英都在这里了。
月牙儿眼眶微红。傲然道:“萨尔木,你是好样的,姐姐为你自豪。”
胡不归有些骇然,这小家伙这边也喝,那边也喝,难道他是酒仙不成?林晚荣心里倒是雪亮,能耐大的不是小可汗,而是玉伽。以她的妙手,弄点解酒药,还不容易的跟喝水似的。她这是在处处培养萨尔木地威望,其用心良苦可见一斑。
大可汗扶着小可汗的手,姐弟俩缓缓坐上那象征着最高权势的突厥王座,大殿中立刻肃穆下来。
“启禀大可汗,还有最后一个部落,正在等待您尊贵的双手,亲自揭开他们地面罩!”突厥祭司的声音缓缓传来,场中顿时欢腾无限,谁都知道最后一个部落是谁,这已经是叼羊大会最激动人心地时刻了。
几缕耀眼的烟火,照亮克孜尔城外的天空。胡不归翘首顾盼,欣喜之余,急忙朝众人递眼色。月氏部落十几号人已经不知不觉地站了起来,靠近那挂羊的架子,手中不知不觉握紧了那满是油渍的弯刀。突厥人看他们声势雄壮,却以为他们是要列队接受大可汗的祝福,欢声更加热烈。
玉伽缓缓站起身来,用力握紧手中的金刀,正要说话,却见突厥右王奋力站起身来,大声道:“慢着!”图索佐身子一转,单手抱胸,面对玉伽,恭敬道:“启禀大可汗,以草原之神的名义,图索佐要和哑巴勇士决斗,不死不休!”
“你——”玉伽气的脸色煞白,握住金刀的手不住颤抖。
大殿中哄的闹腾起来,虽说图索佐的要求太过分了些,但能看见哑巴勇士一展身手,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心愿。
“将军,怎么办?!”胡不归忙压低声音道。
“准备动手!”林晚荣面无表情的哼出四个字,一提手中钝,大踏步向前走去。
哑巴勇士这是怎么了,所有人都呆住了,吃惊望住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哑巴一步一步向前,缓缓行到图索佐身边,眼神冰冷的盯住他。
“你要干什么?!”突厥右王单腿起跳,骇的急退两步,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便觉一记重拳轰的砸在了自己脑门上:“干你娘!”
这一连串动作石光火电之间,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图索佐的身体已经轰的倒了下去。坐在他身边的赵康宁吓得连滚带爬的钻下台阶,这种暴力手段他再熟悉不过了,惊诧之下手指疾点,话都说不拢了:“你,你是——”
“哑巴——”玉伽睁大了眼睛,胸脯急剧起伏,呆呆的望住他。
勇士眼中浮过淡淡的水光,温柔道:“对不起,小妹妹。下辈子做你的哑巴!!”
第六零七章 破城
克孜尔城外。
夜,漆黑而又寂寥。没有火光,没有蹄声,远远的天际,似有一片飘浮的乌云,无声无息的游荡过来。
城头熊熊燃烧的火炬,在冰冷的草原夜风中,火焰不断的飘浮摆动,直至缓缓熄灭。残存的灯火也不过二三成。昏黄的灯光照耀着城墙,凝立城头,目视所见的距离,也不过百丈而已。
随着勇士们的进宫,克孜尔城内的狂欢的气氛减弱了许多,虽仍是歌舞不绝,姑娘们却已渐渐散去,原本拥挤的大街,也逐渐变得稀松起来。倒是守城的突厥士兵,借着这一年才有一次的狂欢机会,一手提着烤熟的的羊腿,一手提着马奶酒,兴奋的手舞足蹈、放声歌唱。在叼羊大会这样普天同庆的日子里,人人欢声沸腾,是没有人会去责怪他们麻痹大意的。
一个小小的黑点,似钉般楔在城墙上,一动不动,远远望去,便仿佛一只爬墙的壁虎。在幽暗的灯光里,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离着他头顶不到半丈,便是城墙的垛口,一盏火把斜挂着,将熄未熄,马奶酒的香味伴随着突厥人的歌声随风传来,整个克孜尔都陷入了欢乐之中。
突厥民族的个人战斗力确实很突出,但与战力同样突出的,是他们的松散的纪律性,游牧民族的散漫,在他们身上一览无余。突厥王庭地处阿拉善草原深处。毗邻阿尔泰天险,可谓突厥汗国最稳定地大后方,自建国以来,突厥南征北张、一统草原,大小战役不下千场。唯独克孜尔,从未受过任何的侵扰。这让他们的神经渐渐的麻木了。
“嗖,”灯光一暗,似有清风拂过,火炬熄灭了。那伏在墙上的壁虎,爬壁疾行,无声无息地跃入了垛口,隐没在黑暗中。
“妈的,怎么又熄了!?”一个胡人守卫。打着酒嗝骂骂咧咧的走过来,火折子还没打亮,便听脖子噼啪轻响,他壮硕的身躯缓缓瘫软了下去。
高酋深吸了口气,将这胡人的尸体放倒在黑暗的角落里,与此同时,又有几只壁虎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身旁。那相隔三丈外,四五个突厥守卫手抓着羊腿,正朝着大街上指指点点,肆无忌惮的大笑着。也不知是看中了哪个突厥女子。他们的身侧,便是通往城楼地引墙了。
老高嘿了声,手中闪亮的弯刀狠狠比划了下,身后的几个弟兄心领神会。数人同时出击,如狸猫般疾窜了上去。
高酋身手最好,数丈距离眨眼就到,动作快如闪电,一左一右狠狠的捏住两名胡人的脖子。那身侧的两名突厥人惊骇之下,正要放声大叫。却觉声音沙哑,怎么也喊不出声了,低头看去,冷冷的钢刀架在脖子上。汩汩的鲜血自喉管流出。
两名大华将士强自将这几人扶住靠在城墙岩壁,耷拉着脑袋。做出个醉了酒的模样。另一个垛口的守卫朝这边看了几眼,顿时笑骂出声。
“机关在那边!”几人蹲下身来,长吁了口气。一个负责观测地兄弟,指着引墙之上的一个巨大的轮盘,压低声音说道。那机关约在五六丈开外,被掩在圆形垛台中,四周都有护墙。有数十名突厥人守卫着。看那身板模样,显然是胡人中的佼佼者。克孜尔厚重的城门,全靠这机关引绳拉动,
数了数人头,守卫机关的一共十个胡人,而自己身边有七个精锐兄弟。高酋微微颔首,望望天色,正要挥手疾上,忽听一个突厥人大声惊呼起来:“快看,那是什么?!”
那突厥人手指的方向乃是朝向城外,一大团乌黑的云彩,无声无息逼近克孜尔。看那距离,已只在数里开外。地面微微的有些颤动,却淹没在城中尽情地狂欢里。
“是骑兵!”一个目力极佳、战阵丰富的胡人首领眺望一会,忽然惊呼出声。
他话音未落,克孜尔的大街上忽然响起几声惊恐的喊叫:“快,快跑啊,马惊了!”
两三匹浑身窜着火苗地突厥大马,痛苦的哀声嘶鸣,不断疾跃,沿着大街撒蹄飞奔。几名胡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被那骏马踩在脚下,火苗刹那窜上衣服头发,响起凄惨地哀嚎。
街边的突厥人省悟过